想不到在要紧时候,竟是平日一根筋的霍大栓最能理解霍十九的举措。
父亲的手落在肩头,霍十九只觉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直传到身上,经过血液淌过心头,周身皆暖,方才眼瞧着七斤被抱着离开的伤怀仿佛也能够接受了。
“多谢爹。”
“自家人,做什么道谢。”霍大栓被谢的颇不自在,转而又对赵氏道:“旁的事听你的,这件事就听儿子的吧,阿英又不是去做那等偷鸡摸狗的坏事,外头人瞎了眼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他,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还不给儿子撑腰,难道要他光杆儿一个去跟那老王八干么!”
“你说的是,我又没说不理儿子,我就是想给儿子撑腰才不愿走呢。”看了看乳娘怀里的“七斤”,想起被抱走的孙子,赵氏心酸的摸了一把眼泪,“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儿子儿子不许在身边,老子老子不能在身边,做着好事儿,还担着骂名,那群狼心狗肺的,这是要憋屈死我儿子!没我儿子他们能安安稳稳到现在?早就叫老鬼扒皮抽筋嚼的渣滓都不剩了,这会儿还恩将仇报,我呸!”
赵氏越说越心酸,虽没指名道姓,骂的是谁可也是仁者见仁。
霍十九愧疚不已,提衣摆跪下,“请娘别难过,这件事的确是儿子考虑不周,不该瞒着二老,早该提前说明,也好能叫您与七斤多亲香亲香,您别难过,等事情解决了,咱们立即去将七斤抱回来,就去过娘说的那样日子,本本分分的跟爹种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不享大富贵,全家平安的在一块。”霍十九说这着,也觉心头发热,眼眶发酸。他的家人只有这般简单的要求,可对于他来说却是奢侈。
赵氏忙双手将霍十九拉起来:“别跪了,别跪,你又没做错,娘也不是怪你。你爹说的也对,娘不跟这添乱,过些日子等嫣姐儿生产了,一切稳妥了,咱们就离开,我们都去安全的地方,你也能安心无后顾之忧不是?只是,委屈了咱家妩丫头。”拉过一旁蒋妩的手。
蒋妩自然的侧坐在赵氏身旁,“娘,我哪里委屈呢,能与阿英并肩作战是我梦寐以求的呢。”
“毕竟你是个女儿家,舞刀弄枪的不仅危险,还辛苦。到底是咱们霍家对不住你。自打进门,就没叫你过上好日子。”赵氏想起婚礼上的惊险,越加觉得对不起蒋妩。
她当真是好运,遇到这样厚道的公婆,“也只有阿英才不会嫌弃我这样儿的,不懂中馈女红,整日里只知道舞刀弄枪的,若换个什么人,谁能受得了我呀。能进了霍家们,是我的幸运。”
“这丫头说的。”赵氏被蒋妩逗笑,吸了吸鼻子,也觉在小辈面前如此失控落泪着实是不该,抱走的毕竟是蒋妩的儿子,蒋妩都还没哭,她再这样下去算什么呢。
“又不是生离死别,等大哥解决了一切麻烦,一家人就团聚了。”
“是啊。多行不义必自毙,英国公如此逆行倒施,气数已是尽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皆是为了霍十九壮声势。虽然霍十九和蒋妩是最了解如今情势的人,可旁人也未必就分析不出,只单看霍十九都要将家人送走避难,未满周岁的儿子也掉了个包,就足以证明如今情势了。
说了会儿话,就有人进来回:“太夫人,午膳已经预备得了,是摆在饭厅里还是就摆在这里?”
“就在这儿吃吧。”
“是。”
须臾,丫鬟婆子就抬了食盒来,将午膳摆在外间。众人一同围拢过去,虽然一餐饭吃的热热闹闹,人人心里却都沉重。
用罢了饭,唐氏就先回客院去了。
还不等来门前,就先瞧见如今伺候蒋娇的小丫头子在门前的石矶子上翘二郎腿坐着摆弄着发梢,见了唐氏回来,忙起身回了院子里去。
唐氏诧异不已,直进了门,就见穿着一身浅粉袄裙,打扮的玲珑水嫩的蒋娇提裙摆迎面快步而来,后头正跟着方才的小丫头。
“娘。”蒋娇笑吟吟的挽着唐氏的手臂,脸颊上两个讨喜的梨涡。
唐氏拍了拍幺女的手,“娇姐儿今日打扮的水灵,俨然已经是大姑娘了,回头娘与你姐姐们说去,好生给你相看一门好亲事,定给你选个青年才俊来才配得上我家娇姐儿。”
“娘……”蒋娇羞臊红了脸,随即道:“娘的心情似乎很好?”
“是啊,也没什么不欢喜的事。”唐氏不动声色的道,“你用过午膳了吗?”
“还没呢。”
“怎么不用?”
“满肚子的气,气都气饱了。”蒋娇憋着嘴,很是委屈的道:“三姐姐点名不叫我去,什么意思嘛。我难道是外人,不是她的亲妹妹?往后我都不想吃霍家的饭了。”
“胡闹。”蒋嫣背地里早就与她谈过,只是碍于蒋娇才刚十一虚岁,小姑娘家脸皮薄,不好将这件事摊开来明面上说给她没脸,只得观察着她的行动,只要不做太过出格的事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段时间,蒋娇虽然与蒋学文走的亲近,唐氏也只当那是父女天性了,毕竟娇姐儿年纪尚小,对所有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对生父想念依恋也是有的。想不到她如今露出马脚,竟然真在仇视蒋妩。
“什么胡闹,再胡闹还有三姐姐闹的过分吗?从前在家里时她就是那个模样,打的人家薛公子都不敢登门,如今……”
“住口!”唐氏严厉呵斥,“你若是再说这种忘恩负义的话,就别叫我娘!”
蒋娇吓的一怔,眼泪蓄满,将落不落的道:“娘怎么这样凶我,您的心就是偏的。今日三姐姐到底要有什么事?不就是因为不喜欢我,才独独的不叫我过去!”
“那是大人们有事商议!”
“什么大事还要避开我这个亲妹妹,分明就是不愿意与我一同吃饭!”
“你!”唐氏想起蒋妩的嘱咐,解释的话就不能说出口,看着蒋娇含泪的眼眸,深吸口气调整情绪,“娇姐儿,你也是大姑娘了,你进屋里来,娘将一切告诉你。”
“我才不听,娘与长姐一样,心都是偏的,还能说出什么公正的话来?总归都是为了三姐姐好,我算什么啊!”
蒋娇眼泪终于落下,转身提裙摆跑了出去。
“姑娘!”小丫头忙跟在回头追了出去。
唐氏被幺女气的发抖,乔妈妈早在廊下听了这许久,忙上前来道:“夫人息怒,千万别动真气,四姑娘还小呢,有什么您慢慢的教给她就是了。”
今日去上房因有要紧事,唐氏是连乔妈妈也没带着的,这会儿也解释不清,只得颔首,无奈的上了丹墀。
蒋娇这厢哭着去了蒋学文处,委屈的像是被欺负的狠了似的,蒋学文询问之下,哭笑不得的道:“好了好了,难道因为一顿中午饭没吃,就哭成这样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爹,您也这么说我,我哪里是因为一顿午饭!”蒋娇又是气又是笑。
蒋学文莞尔,儒雅面庞上挂着温和的笑:“那娇姐儿是为了什么?你和三姐姐吵架?”
“没有,我吵不过,更怕打不过。他们就是有什么事情都避开我,娘和长姐都偏向三姐姐,我不服。”
蒋学文叹息一声,道:“许是大人们有要紧事呢,别哭了。再哭真成个丑丫头了。”
话虽如此说,蒋学文倒觉得奇怪,他是不常参与霍家的事的,一则他是个外人,住在这里都觉一家不一家两家不两家的,就更不好去人家团聚之时捣乱,二则也是因为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蒋妩和蒋嫣,也无法面对唐氏那双凄然与冷漠的眼。
在这里住着,锦衣玉食金奴银婢,到底也是孤独的,幸而有个幺女不大知道从前的事,还肯与他亲近。但他也知道,但凡有什么事儿,唐氏就会带着蒋娇在身旁,断不会留下她的。
今日不叫蒋娇去,听蒋娇的意思,还是蒋妩特地吩咐的。到底是什么事要防备着呢?
是因为蒋娇年幼,还是因为最近蒋娇常常来见他?
若是后者……
蒋学文的手不自禁抚着胸口。若是后者,未免太伤人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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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场大雨后,天气已经完全回暖,院中垂柳上的嫩芽也慢慢由柳黄变做新绿,微风吹过摇曳生姿,与府里才刚裁了新夏装的婢子们身上的洋红袄子呼应出热闹新亮的气氛。
蒋嫣这一日早起就觉不适,到了上午,霍廿一慌慌张张的来了赵氏屋里,嚷着:“娘,嫣儿那好像不对,像是要生了。”
“啊?”赵氏惊愕不已,蒋嫣这一胎一切正常,大夫也从未说过哪里不对,头先她就在巴拉手指头算着,怎么也还要有一个月才生,怎么这会儿就这样了?
“别急别急,我去瞧瞧去。”赵氏丢下手中的针线活,就和唐氏一同下地。
比起赵氏的焦急,唐氏简直可以称得上慌乱,女人生产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蒋妩当时就让她捏了把汗,如今蒋娇这里更叫人担心,毕竟蒋娇可没有蒋妩那样好的体魄。
急匆匆赶去蒋娇与霍廿一所在的院落,一进院门,险些与快步奔出来的听雨撞个满怀。
“慌什么?”赵氏问。
听雨屈膝:“回太夫人,亲家夫人,夫人这会子在里头陪着二夫人,说看样子怕是要发作了,叫婢子赶忙去请侯爷递帖子请太医来。”
“快去快去!”
赵氏与唐氏挽着手,一面走向里屋一面道:“妩姐儿毕竟生产过一次,有些经验的,这么说就是真的要生了。亲家母,你别进去,我先去瞧瞧。”
“不行,我得瞧瞧嫣姐儿。”
唐氏不听劝说,强跟着进去了,结果乍一看到躺在事先早预备好的产房中脸色煞白的蒋嫣,心就已经揪了起来。
蒋妩忙道:“娘,姐姐这是正常的,您别跟着紧张裹乱,还是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呢。”
唐氏拉着蒋嫣的手:“嫣姐儿别怕,侯爷去请最好的太医了,稳婆咱们也都早就养在府里的,断然不会有事儿的。”
蒋嫣忍过阵痛,强笑着道:“没事,娘别担忧。快先出去歇着吧。”
蒋妩一手拉着唐氏,一手拉着赵氏,不容拒绝的将两位焦急的母亲带了出去。笑着道:“您二位就去做个伴儿,做做针线活儿也好,闲聊天儿也好,听婢子念话本也好,要么就找人来凑一桌马吊,总之不要在这里,这儿有我呢。”
唐氏和赵氏被蒋妩这般说的好气又好笑,又有丫鬟嬷嬷前来劝说,好容易将两人劝走了。
不多时太医就赶来了。
跟随而来的霍廿一,脸色难看的甚至比蒋嫣那个即将生产的孕妇还要差。霍十九也跟了来,因不方便去产房,恰好拉着霍廿一在外头等候着。
蒋嫣生产远远不如蒋妩痛快,许是身体素质不同,力气也小一些,又怕疼又没经验,疼的头脑也不清楚,常常稳婆教导做什么她也是疼着疼着就忘了。这一折腾就折腾了三天。
霍大栓那样的都开始跪在菩萨跟前叩头请愿了,何况唐氏和赵氏,两位哭的眼睛都肿成了桃子。
等在外头的霍廿一三天里只睡了不到八个时辰,人整整的熬瘦了一大圈。
蒋妩在产房中更是不眠不休。
直到四月初八的傍晚,院中终于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
“生了生了,是个千金呢。”
产婆出门来道喜。
霍廿一不管不顾,踉跄着就冲了进去。
蒋嫣已经累的昏睡过去,女儿的面儿都没来得及看。
蒋妩也疲惫的很,将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孩递给霍廿一,仔细打量他的神色:“阿明,往后还会有儿子的。”
“不不不,可不再要了,咱们家有七斤这个男娃就够了,闺女好,闺女就挺好的,像嫣儿最好!”霍廿一手足无措,想要抱抱孩子又不敢伸手。
蒋妩就想起了她生七斤的时候霍十九的模样,他们还真是一家子兄弟,连反应都是一样的。
看来蒋娇选对了人。
蒋妩唤了乳娘来,嘱咐好生伺候着。
霍廿一蹲在床榻边,依恋的看了蒋嫣许久才退出门外,仿佛这些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恭喜了,阿明。”霍十九微笑,陪着霍廿一三日,他也是胡子拉碴的狼狈样儿。
“大哥,嘿。”霍廿一咧着嘴傻笑,“我早就盼着是个闺女,今儿个倒好,我取的名字也用得上。”
“哦?”蒋妩笑道:“叫什么名字?”
不等霍廿一说话,外头就传来霍大栓底气十足的声音:“哈哈,孙女的名字我可想好了,就叫初八!”
“爹!”霍初六扶着赵氏走在后头,不依的道:“我好歹也是做姑姑的,怎么我是初六,她是初八?辈分也弄差了吧!”
霍大栓挠了挠头,想想也对,转而问下人:“我孙女是几斤几两来着?”
霍廿一焦急的道:“爹,名字我已经取好了,毕竟是个女娃,也不好叫六斤六两啊。”
“六斤六两?四个字儿的的确不怎么顺口,要不就叫六两?”霍大栓开始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还是叫六斤?这个好,她堂哥叫七斤,她叫六斤,哥哥多一斤,多好啊。”
“爹,珝儿才不叫六斤,也不叫六两!”
“许儿?”
“是啊,霍珝!七斤的大名可是皇上取的了的霍翀,我早就想好了,我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可以叫霍珝。”
“什么‘或许’,还‘或者’呢!”霍大栓摇头:“叫个六斤,多有福气啊!七斤,六斤,一听就是兄妹俩。”霍大栓明摆着瞧不上这个名字,“你们读书人,满肚子都装了些什么,给孩子取个名儿,还弄的婆婆妈妈的。”
“爹,反正我女儿不叫六斤。”霍廿一瘪嘴:“当年要不是有人跟您多了一嘴,说二十就是廿,我这会儿怕都要叫霍二十一了,闹个四个字的名!自小就叫人笑话我名字,如今我女儿坚决不能叫六斤!”
“你个混蛋小子,还嫌弃起你爹了!你叫个霍廿一,不是活得好好的这么大,如今女儿都有了?!你要是叫霍二十一,怕命更好一些呢!”
眼瞧着霍大栓与霍廿一要为了名字的事打起来,赵氏好笑的道:“要么就这样,大名叫霍珝,小名叫六斤,如何?”
知道霍大栓的左犟性子,霍廿一知道今日如果女儿不叫六斤或者六两,霍大栓怕是会气一辈子的,只好妥协的点点头,又觉得很对不住蒋嫣,连给孩子取名也做不得主,他家爱妻可是个才女,才女的女儿也要有些仙气儿才是,怎么还叫个六斤……怎么想怎么觉得嫣儿醒来之后会气哭……
好歹母子平安,霍家也算有了一件大喜事。
因折腾了三天,蒋妩都没怎么合眼,回了卧房沾床就睡了。霍十九也疲惫不已,含混想着回头休息足了,也要入宫去瞧瞧皇上,三日没去也不知皇上如何了。
正想着,外头就来了小丫头压低声音道:“侯爷,皇上来了!”
霍十九一愣,忙坐起身来,蒋妩也是一个激灵睁开眼,沙哑的道:“皇上来了?”
霍十九颔首,落吻在她额头,“你先睡会儿,我去看看。”
原本疲惫到了极点,精神放松之下是困极了的,可小皇帝突然前来,蒋妩还是放不下心,强自起床来叫冰松进来服侍更衣,“我跟你去瞧瞧。”
霍十九也由听雨和落蕊二人服侍穿好了直裰,又等候蒋妩片刻,二人一同往前院去。
婢女在前头挑灯,周围景物都被夜色渲染成或深或浅的幽蓝,远处更是黑暗沉寂。
蒋妩挽着霍十九的手臂,心中盘算着今日小皇帝来是要做什么的,又要如何应对。
到了前厅,果真见小皇帝一身浅蓝色盘龙纹常服,笑吟吟的站在地当间儿。
霍十九与蒋妩忙行大礼。
小皇帝搀扶道:“快起来,朕这么晚来,没打扰英大哥歇息吧?”
“皇上说的哪里话,您能登门来,臣不胜惶恐,万分荣幸。”
小皇帝笑道:“朕今儿个高兴,听说你填了个侄女儿,又几日都没见你了,特地来瞧瞧。孩子取名了不曾?”
“回皇上,已经取名叫霍珝,小名儿六斤。”
“六斤?”
“是啊,六斤六两的孩子。”
小皇帝想了想,哈哈大笑道:“有趣,真是有趣,也好,这么一瞧他们就是一家子人。”小皇帝看看蒋妩,又笑道:“姐姐的气色不大好。得好生注意着身子啊,你可还要照看朕的干儿子呢。”
蒋妩恭敬的行礼道:“先前没大睡好,多谢皇上挂念。”心里对小皇帝提起七斤格外的警觉和反感。
落座后,又吃茶说了会儿话。期间霍十九一直仔细打量小皇帝的神色,想看出他这几日是否有服五石散。而小皇帝也在不动声色的一面慢言闲谈,一面斟酌着,见气氛轻松,话题又告一段落,才道:“七斤这会儿睡了没有?朕也许久没见他了。”
蒋妩背脊上的汗毛立即竖起,但掩饰的却极好,笑着道:“孩子跟着乳娘在我婆婆那里,这会儿应当已经睡了。”
“那就悄悄地抱来,给朕看看。”
皇帝的要求,再如何也要遵从。
霍十九忙道:“遵旨。”就吩咐人去上房抱七斤来。
不多时,乳娘抱着七斤前来的同时,赵氏和霍大栓也跟着一同来了。见了小皇帝都极为恭敬的叩头行礼。
“快请起来吧。朕想念义子,倒不想打扰两位老人家歇息了。”
“皇上说的哪里话,您可不是要折死老身了。”
霍大栓听闻赵氏的话,也连连点头:“这些日没见皇上,也怪想念的,咱们没等皇上宣召就来了,皇上可别怪罪。”
“哪里会。”小皇帝说话间已走到乳娘跟前,看着穿了一身淡粉色小袄,睡的正熟的小孩。又拿起小孩戴着红绳拴了小金铃铛的小手摇了摇。
小孩立即醒了,略显狭长的眼睛眨了眨,随即就憋着嘴哇的一声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