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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婶的妹妹两口子分别叫谭初娥和范思名,两人都是城东电厂的职工。
澧河目前国企的改制还没有铺开,国企在很多老百姓心中还是神圣的,国企的职工,那是人们羡慕的铁饭碗。
徐叔为人和气,但是脾气却很硬,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咂咂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公家人登我家门,那自然是有事的,老范,有事说事
范思名有些尴尬,他用手松了松脖子上雪白的衬衫扣子,眼睛瞟了一眼陈京,lu出疑huo之sè,道:这位后生面生得很,是
陈京笑了笑,正要说话,徐叔道:有事说事,别瞎捣鼓你公家人的时间不是钱吗浪费得起啊
陈京抿嘴好笑,看这情形,他也能想象两家的关系。
范思名家的条件要好一些,平日肯定是看不上徐叔一家子。不然徐叔断然不会如此冷嘲热讽了。
今天看来范思名上门是有求于人,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忍耐。
范思名搓搓手,道:哥,你这就别寒碜我了,范哲也是你的外甥不是现在看他马上就要毕业了,工作分配还没有眉目,我和老伴不是急得不行吗
他旁边的谭初娥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我和老范这几天是病急乱投医,都急得不行了。
他们夫两这样一说,徐叔沉默了,不再说话。
徐婶在旁边道:哲哲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谁不希望他有个好饭碗,你们今天既然来了,要借钱就开口,我和老徐两人给你凑
谭初娥似乎颇为感动,她拉着徐婶的手道:姐,还是你贴心我们刚才去老范的几个兄弟家,一听要借钱,那家伙脑袋是摆成了圆圈
范思名叹了一口气,道:你少说两句,要怪也只怪如今一些当官的贪,不送根本就办不成事儿,送了还不一定能办成事儿你说这是造的哪门子孽
你说啥别瞎抓乱说徐叔脸sè变了,叱呵道。
范思名被骂得有些莫名其妙,眉毛一挑,道:哎,我说哥,你这不对啊,怎么今天觉悟突然高了我可是听说你最近有贵人相助,不会遇了贵人,思想觉悟一下就高了吧
你那事送钱没用徐叔嗡声道。
范思名一愣,乐了,道:哦,我明白了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想借钱,你绕这半天弯子他扭头看向老婆,你刚才说啥说我兄弟不仗义,你看看,你的姐妹兄弟都仗义
妹夫,你别这样说咱做点小本生意,能有多少积蓄老徐徐婶碰了碰自家老头子。
徐叔哼了一声,道:我说了,他那事送钱不管用
范思名这一下火了,道:徐寿参,你咒我的事儿不成是咋的怎么就不管用了没钱借就不借,我不稀罕,怎么还话都不会说了
老婆子我们走,我就不信没了徐屠夫,就得吃带毛的猪
范思名怒气冲冲,临了还瞪了徐叔一眼:你一辈子就是个卖烧烤的,就凭你这张臭嘴,你能干成啥事
你等一下徐叔喝住他,范思名扭头道:怎么了不借钱还不让走了,你还想说啥,你说
徐叔盯着范思名,道:哲子那娃是学的啥是苗木吗
范思名愣了一下,点点头,道:是啊,怎的
你是想让哲子进林业局吧徐叔斜睨着范思名。
是啊。哲子考大专差分,搞的是秀峰管理区的委培名额,现在秀峰管理区都要改制了,哲子单位不就没了吗和哲子一同搞委培的,都自谋出路了,哲子回我们县,也只能去农业或林业局做点事儿了。范思名说到这些又是颇有感慨。
他老婆谭初娥插嘴道:哲子在县城工作俺都没想,能到下面乡里搞个铁饭碗,那都是万福了现在单位难进,咱又没关系,没背景,哪里能够有多少办法哦
范思名徐叔突然道,他直呼其名让范思名一脸的狐疑,他左右看了看,实在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忍不住道:徐寿参,你有毛病吧大白天的,一惊一乍吓死人。
徐叔指指陈京,道:他就是林业局陈局长,你刚才不是要送钱吗你现在跟他送,你看他要不要
范思名两口子一听这话,同时呆若木鸡,怔怔说不出话来。
陈京笑笑,道:我的确是陈京,你们刚才说的事我知道,秀峰是有一批委培生要安排,暂定有个三三制,自主择业占三分之一,农业局安排三分之一,然后我们林业局安排三分之一,是这样吧
是,是,是范思名一连说了三个是,脑袋鸡啄米似的猛点,脸通红通红,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陈陈局,我们这真是有眼有眼不识泰山了范思名结结巴巴,终于把一句话表达清楚了。
他一双眼睛总忍不住往陈京脸上瞅,心中打鼓,却又忍不住想,看面前这年轻人也就和自家儿子差不多年纪,怎么人家就是局长了呢
范思名是特殊时期时候的工人出身,没什么文化,上大学有文化的儿子是他最大的骄傲。
现在他这个最大的骄傲,拿来和人家年轻人一比,差得又太远了,一时他心中的感受是复杂的。
而他老婆谭初娥则更比他紧张一些,红着脸站在他的身后,身子都有些发抖。尤其她想到自家老头子刚才骂当官的怎么怎么的,这些话让人家局长听到了,他还能不追究
一旦追究起来,自家儿子的事情不就泡汤了吗
重新落座后,范思名就坐在陈京的下首位置。他眼瞅着陈京和徐叔推杯换盏,喝得兴起,聊得热乎,他就忍不住揉眼睛。
自己这个连襟是个啥,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那是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职业也就是是个泥水瓦匠,现在摆烧烤摊的。怎么他就能够和林业局的年轻局长结识呢
而且看他们这架势,关系非同一般
范思名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猛然想到老徐的烧烤摊不就在林业局的家属楼外面吗是不是这年轻人经常光顾烧烤摊,然后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老徐xg格豪爽大方,不爱算计人,这些范思名都是知道的,还真说不定就因为这个原因,人家领导赏识他了。
一念及此,范思名不由得感叹老徐的狗屎运好,而另一方面,他心里又猫爪似的痒痒,只希望自己的这个连襟能帮自己的儿子说几句话。
为了儿子工作的事,范思名最近是茶饭不思。
好不容易拼了老命把儿子大学送毕业了,结果待业在家,那就真成了笑话了。在澧河,大学生没事干的事还是大新闻,那绝对是一件很耻辱的事儿。
上一次儿子回来,邻里之间就有人说怪话,隔壁王工的儿子和范思明儿子同岁,人家只上初中,后来干包工头发了财,娶了公家人做媳。现在人家回过头来看范哲,说是大学生,工作没着落,婆娘更是没影儿,人家可是看不上喽。
范叔,你也喝几杯,你儿子的事儿不急,我回去帮你看看我们林业局现在也需要技术人员,行政编制不行,弄个事业编制,也是有发展的。只要他自己心态够好,将来还是tg有前途的。陈京主动和范思名讲话。
范思名受宠若惊,站起来感谢又觉得不妥,一时手脚又有些不协调。
陈京笑了笑,不再难为他了。
他忽然想到了读书的事情,有本书中讲过,人的品格修养和他的地位知识财富等等这些东西其实是关系不大的,陈京经常体会这件事。
就像徐叔,不过就是一个卖烧烤的人,没文化,没地位。
但这样一个人仅有的淳朴和单纯让人肃然起敬。他的世界很简单,就只觉得陈京好,陈京对他有恩,那他和老伴就得把陈京当成亲人甚至恩人看。
在这个过程中,不存在刻意的巴结,也没有做作的虚情假意,一切都是那样真实平实,让人从内心觉得舒服,觉得就和家里相处一样没有隔阂
陈京从来澧河经历了长时间的抑郁,现在终于腾飞。
这样的腾飞,带给他的变化是巨大的,他由一个无所事事的人,现在变得应酬不断。每天迎来送往,每天打交道,寒暄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正一步步迈进浮华的世界中。
但是他的内心却是异常清醒和冷静的,他能够分得清真假,就像现在这样,和徐叔举杯对酌,内心的宁静和温馨,这就是实实在在的真。外面的浮华被隔在了窗外,杯中酒入喉的时候,陈京清楚自己还是那个陈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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