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曹细妹被钱多多一家禽兽施暴、怀了孩子,又被钱多多给打没了,这件事太不堪回首!平日里,木子虚和曹细妹夫妻之间都避而不谈,更不愿意对外人说起。
曹细妹小产后,癸水紊乱,肾虚,头发也掉了一大把,一直不能再怀上孩子。木子虚颇费了一番研究试验,才调理好她的身子,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
项宝贵眼睛发亮,起身亲热的勾着木子虚的肩。“子虚,是这样的。知秋她不是曾经被你的人喂了‘春江水’么?她替我生了个大胖小子,但身子却耗坏了,这两年,我遍寻名医,倒是把毒给清理了,不过,咳咳……知秋她似乎一直不能再怀上,我不喜欢儿子,想让她给我生个乖女儿,你看,这事你得帮我才行——这毒可是你的手下喂的!”
他几乎是贴着木子虚的耳朵说话,声音又低,语速又慢。因为他从来不求人,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例外。
木子虚垂头无语,好一会儿才道:“项爷也有今日……项夫人是子虚敬仰的女子,能为她效力是一种荣幸,项爷尽管放心,子虚必定竭尽全力。”
“好!”项宝贵拍了一下木子虚的背,“嘭”一声。
“咳!”木子虚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
项宝贵一定是故意的,就因为开口求了一次,他一定心里憋着,拍一掌报仇才爽快。木子虚暗暗咬牙分析。这个项宝贵!
二人说完这些话,项宝贵便约木子虚晚上去一趟苗园。
出了书斋,却见冷知秋拉着青霜,母子俩一起逗曹细妹怀里的女婴。
女婴安安静静的性子,瞪着乌黑的眼睛,看看冷知秋,又看看项青霜,充满探究和疑惑。
冷知秋对青霜道:“青霜你看妹妹多乖,你这么大的时候,可喜欢乱动了,恨不得跟你爹打一架似的。”
曹细妹噗嗤笑出来。
青霜背着手,绷着脸,“我现在也想和爹爹打一架。”
冷知秋抽嘴角。“为什么?”
“爹说,我不打他,他便来打我。这个世界,弱肉强食。”
“咳!”冷知秋生起气来,“什么弱肉强食?你这点大懂什么?夫君真是的,怎么可以这么教孩子!”
青霜道:“孩儿懂的。现在打不过爹爹,所以娘总被爹爹‘抓’走,等孩儿长大些,打得过爹爹,便将娘从爹爹手里‘救’回来。”
说着,拉住冷知秋的手,一副保护母亲的战士模样。
曹细妹听得笑弯了腰,连带怀里的女婴也莫名其妙笑呵呵,口水都滴了下来。
木子虚和项宝贵走近。
木子虚小声道:“项爷,真是虎父无犬子,小公子小小年纪,竟教得如此老成。”
这是赞美,还是挖苦?
项宝贵得意的把玩胸前长发。“不需要教,吾儿乃是天生奇才。”他本来就没教过青霜任何东西。
到了晚上深夜。
项宝贵俯身亲吻怀里的娇妻,轻轻的将她挪到一边,盖好薄丝被,随后便无声无息的离开。
苗园,如今再没有精卫潜伏。这已经是一个普通的小花园,供项沈氏和冷知秋发挥兴趣爱好,继续栽培奇花异草,守园子的只有一个精卫,专职放狗打跑闲杂人等,狗还是那条狗——小英子。
木子虚等在苗园门外,项宝贵将他带到原来的地宫入口处。
“木大夫,你知道我项家的秘密就埋在这地宫深处,我也没必要瞒着你。所谓秘密,我一直都没有解开,不然也不会屈居苏州这些年,没有趁朱家叔侄打仗的工夫‘趁火打劫’、‘渔翁得利’,你说是不是?”
木子虚不知项宝贵把他叫到这里的意义,也不知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项宝贵叫守园的精卫取了一根两丈长的铁杆。
“大家都以为朱鄯死了,其实他没死。”
“当真?”木子虚惊诧,项宝贵果然知道朱鄯的下落?
项宝贵竖直举起铁杆,纵身飞跃,人在空中,将铁杆直挺挺插进地宫入口的土石,“噗”一声闷响。
铁杆一直穿透土石层,最后声音变得沉闷而柔和。
木子虚张了张嘴。
“木大夫耳力不错,看来已经听出来了?”项宝贵落回地面,拍拍双手。
铁杆已经几乎全部没入土石中,只留一小截在外。
“朱鄯不仅没死,他还通过曹公公等密探,知道了我项家的地宫,悄悄运走一大口箱子,最后炸开太湖水,水淹地宫——我项家千百年来最后一点财富,就这样毁之殆尽!”
项宝贵把这个惊人的“秘密”告诉木子虚,万分“沉痛”。
“我追踪过朱鄯,追到泉州失了踪迹,只能回来将地宫封死。木大夫,我将你带到这里的目的,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木子虚是明白了。
项宝贵这是向他证明,所谓项家的秘密宝藏,已经被朱鄯偷走,和朱鄯一起藏在不知何处。项家的地宫也被毁了。
所以,新帝朱宁以后不用惦记着项家,要惦记,就去惦记逃跑的朱鄯,宝藏在他手里!
随后,木子虚果然将这情况禀报给了朱宁。
朱宁将信将疑,前后又派了三拨不同的人去查探项家苗园的地宫,答案都是一个:毁了。
“朱鄯将成为朕的心腹大患。”朱宁坐在御书房,暗暗皱眉。
他的皇位本来就是从朱鄯手里抢来的,现在朱鄯拿走了项家的宝藏,偷偷藏起来,其用心,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
此后几十年,朱宁励精图治,果然成为一代铁腕圣君;但同时,他却一直惶惶不可终日,悄悄派出亲信,搜遍明国疆土,又派大海船,远赴重洋海外,秘密搜寻朱鄯的踪迹。
朱鄯不死,宝藏未到手,朱宁就一直不宁。
宣武元年八月二十六日,是徐皇后的册封大典。
红尘万丈,宫娥如云,百官肃立。
那一头百尺高台,玉墀四象威武,朱宁龙袍加身,通天冠微仰,半抱玉如意,伸出另一只手,迎接徐子琳。
这一头,人海之中,冷知秋和项宝贵手牵手伫立,微笑着,看徐子琳克制步伐,微微蹙眉,顶着沉重的九龙四凤冠,一身彩织云龙翟衣,披挂厚实的大小绶,手持玉谷,缓缓走近朱宁,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朱宁待徐子琳站在身侧,与他比肩而立,便松开了她那冰凉的手。
是,徐子琳并不高兴,她是无奈的接受了他,接受了悲剧的命运,如同飞蛾扑火。
这种沉闷的心情,影响到朱宁。
他举目远望,终于看到了人群中那个似曾相识的故人,依然粉雕玉琢清澈如水,娇滴滴似弱柳扶风,却在骄阳下玉肌无汗,茁壮生长。
她的身边,是一个把她看作整个世界的男人,因为在项宝贵眼里,根本没有皇帝、皇后以及这红尘万丈,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朱宁小声问徐子琳:“你是不是羡慕冷知秋?”
徐子琳鼻子一酸,没有做声。
五年后,徐皇后病逝。有宫娥告发,是玉妃买通银匠,在徐皇后的首饰里涂了砒霜,徐皇后喝茶时,拔银簪试毒,反而把自己毒死了。
朱宁红着眼睛,关在御书房一个多月。
玉妃则被关在徐皇后的寝宫,用铁烙每天烙一次,活活烙了三十六天才死。
玉妃死后,朱宁才从御书房走出来。
而在苏州项园,冷知秋正在产房里努力生孩子。
项宝贵等得心焦,拎着木子虚的衣衿,问:“你确定这次会生女儿?上一胎都说是女孩,结果还是个臭小子!”
在不远处,七八岁的青霜拉着四岁多的无影。
青霜面色冷峻。“女人生孩子那么辛苦,我以后的女人,绝不让她生孩子。”不像某个爹,又骚又喜欢播种。
无影长得像冷知秋,粉雕玉琢,笑起来甜蜜蜜,人们总以为他是个女孩。
“哥哥,我想看娘亲生孩子。”
“……不能看。”
“哥哥,那我们去看弟弟吧?我好像听见弟弟在祖母那屋哭了。”无影又提议。
“你又不是顺风耳,那么远,怎么听得见?我只听见娘在叫痛。”青霜心疼而焦急的盯着产房的门。
“无影真的有听见哦,弟弟嘘嘘了,所以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