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踪迹
见我一路上一直闷闷不乐,独自行在前头,沈浪忽然打马跟了上来,与我并骑,道:"还在为修君兄弟的事不开心?"
我默然地点了点头。沈浪微笑道:"你也不要过于为他担心了,他此刻虽已失忆智力也不稳,让你瞧着固然伤心难过,可他自己却不一定觉得痛苦啊!至少我们从昨天看到他直到现在,他欢笑的时候都是比茫然的时候多的不是么?你再看看现在他的样子——"
我无言地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只见莲儿正拿了一枚果子要喂他吃,却又逗弄似的迟迟不放到他的嘴里去,修君急了,忽然伸手抓住莲儿的手一口就咬了下去。
莲儿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声,修君却呵呵地地笑了起来,只是在她的手腕上轻轻地碰了一碰,然后一侧头就把莲儿手指头上捏着的野果整个地咬到嘴巴里去。脸上那神情竟是每个小孩子都有,却从未在他脸上表现出来过的调皮之色。
我不由地怔然,从我七岁那年遇见修君起,他给我的印象就一直只有懂事乖巧、羞涩安静八个字,别的孩子玩的再起劲闹的再凶,他也只是在一旁温柔地看着,从不主动参与,就算被人家硬拖下水总还是脱不了拘谨的神态。我曾以为他天生就是这副性子,问了修远才知道,未遭家变之前的修君其实是个再活泼不过的孩子。后来我数次试图帮助修君找回孩子的天性,却一直都不曾成功——难道,只有在他忘记一切的时候,他才能释放出那颗被家变压抑了多年的心,露出性格中最初的一面吗?
是啊,也许有时候失忆并不代表就是痛苦,至少我现在不用担心他会被白飞飞利用和欺骗,我也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让她再来伤害修君半分。
"放心吧,有祝老前辈在,相信过不了多久,修君兄弟就会恢复正常的。"沈浪柔和地道。
我转回头来对他露出一个微笑,道:"你说的对。"
"哈哈,沈浪说的话,几时有错过?"后面忽然想起一阵挪谀的大笑声,却是一直跟随着马车旁担任护卫的熊猫儿,见我回头瞧他,更是故意眨了眨眼扮了鬼脸,笑容之中仿佛和话语一般大有深意,惹的药圣父女也笑了起来。
我不由地微红了脸,忙低喝了声驾催着马往前慢跑了几步,目不斜视地只装作什么也没感觉到。但还没走几步路,前面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哨声,紧接着前方十几米外,一个黑衣人从树上飘然而下,伏在前头路。
"禀小姐,找到上官公子的四个侍卫了。"
我精神一振,道:"人呢?"
黑衣人不出声,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块布帛抖了开来,那是一块原本青色但现在几乎已全变成暗褐色的衣襟。
我的心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一无所觉的修君,突然觉得此刻真的有点庆幸他已失去记忆,不用面对这样残忍的现实。
其实自从昨天找到修君,派人以发现修君的地方为中心,在方圆十里内重新仔细地查找之后,我心里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如果修君的四个护卫没事,修君又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可是,修君的护卫都是修远亲自选定的高手,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人所害呢?
"可已仔细检查过?"
"回小姐,已仔细检查过,四人皆是被一长约尺余的短叉,一叉入喉,瞬息致命而死,没有其他伤痕,不过四人面上均无异色,似乎死前已曾被迷昏。"
迷药,又是迷药!又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竟夺去了我七世堂的四条精英的人命,还把修君害的这么惨!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寒着脸吩咐他留下一批人好好地处理后事,接下来几乎半天都没开过一句口,大家自然都看出了我心情极其不好,也没人来打扰,我机械地催着骏马跑在最前面,脑子里却不停地在转动,晋城在望的时候,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冷冷的笑意。
就算是一只病猫,也是有爪子的,更何况我不是病猫。
* * * *
"二公子回来了吗?"我们刚进入客栈,才见了五哥和三姐夫,一抹纤细地身影就从楼上奔了下来,惊喜万分的呼道,看见好奇四顾着新环境的修君,更是激动地眼含热泪,慌忙上前搀扶,没想到修君却突然避开她的手,往莲儿身边缩了缩。
看到修君的小动作,我暗中轻呼了一口气,心里多少感到了一点欣慰,修君不记得白飞飞,对他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再看明显一副护犊情绪的莲儿,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个希望,真希望在将来的生命里,莲儿和修君将能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依靠!只是事情能如我的愿吗?
不,不管能不能如我愿,我都会保护修君,不会再让白飞飞有机会伤害到他的!
白飞飞一怔,纤手顿时停在空中,浓密黑长的睫毛颤了颤,泪光顿时浮了上来,哀声道:"二公子,朱公子说你失忆了,难道——难道——你连飞飞都不认识了吗?"
"二公子?飞飞?"修君眨了眨无辜的双眼,求助般地看着莲儿和我,秀气地问道,"莲儿,仙女姐姐,她是在叫我么?她也认识我么?"
"二公子,您——您怎么会这样?我是飞飞,我是飞飞呀!"一颗如珍珠般晶莹的泪珠儿从白飞飞洁白的面庞滑了下来,仿佛被修君的无知狠狠地伤害了一般。
见她又想来碰自己,修君轻叫了一声,更加躲向莲儿的身后,弱弱地问道,"莲儿,她是谁?"
"二公子,我是您亲自买回来的丫鬟呀——"
"白姑娘你又妄自菲薄了,修君一直都把你当作是他请来的客人,你再这样说,修君要是清醒了一定会不高兴的。"见她似乎还要再试图靠近修君,我忙向莲儿使了个眼色,莲儿会意忙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白飞飞,同时将修君扶往一旁的椅子上。
"白姑娘千万不要伤心介意,修君兄弟不知中了哪个贼人的暗算,伤了大脑,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并不是有意要忘记姑娘的。"沈浪在一旁温和地解释道。
"是啊,白姑娘,他也不认得我们呢?不过,你也不要担心,祝老前辈很快就会医好他的,到时候他一定会重新想起你来的。"熊猫儿也劝慰道。
我在一旁瞧着他们俩个只微笑不语,回来的路上我也曾想过要隐瞒药圣父女的来历,可一转念,白飞飞和王怜花都不是普通人,身后也有自己的一批势力,迟早都会查出他们的真实身份,与其这样还不如索性坦荡一点,以免打草惊蛇。
"祝老前辈?"白飞飞泪盈盈地看了一眼药圣,突然俯身便拜,道,"求求祝老前辈,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只要医好了我家二公子的病,飞飞来生就是作牛作马也要感激祝老前辈的大恩大德。"
"老夫这可担当不起!起来起来,快起来!"药圣忙伸手扶起白飞飞,他年龄本就大,因此自然不需要和年轻人一般拘礼,双手便直接地扶住了白飞飞。
"既然修君小兄弟的病可以医好,大家就不要太感伤和多礼了,你们急赶了一天的路,必已十分辛苦,在下已在花厅备下了薄宴,为大家接风洗尘,七七,还不快请祝老前辈们去用膳。"三姐夫笑着打圆场道。
"是啊,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吧,修君肯定也饿坏了。"我有意无意地将白飞飞和修君再度隔离开来。
白飞飞,你现在的名字叫危险,我绝对不能让你再有机会接触修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场宴席下来,除了偶尔"忍不住"低头试泪、几乎未动过筷子的白飞飞外,可谓是宾主尽欢。
只因我们回到晋城时已是酉时末,再经一番酒宴之上的你来我往,眼见已到了亥时。大家正欲撤席换座,酒楼的掌柜忽然跑了进来,在姐夫耳旁一阵低语。在场的大部分都是练武之人,因此他的声音再低,我们也听得个清清楚楚,他说的正是:"已在东郊十里处的破庙发现色使司徒的踪迹。"
"此话当真?"姐夫还未说话,我已眼前一亮,大声问道。这几日以来,我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这位"青衣妇人"啊!
"回七小姐,自从小姐到晋城那日起,属下就已派人四处搜寻那恶贼的消息,如今这个消息已十不离九了。"掌柜的恭声道。
"那色使胆子倒大的狠啊,他居然还敢留在晋城?"熊猫儿叫道。
"那色使的职责原就是为快乐王搜集天下美女,如今他一下子失去了两位绝世美女,心中必定极不甘心,如果换了我,也一定会选择留在附近伺机再动的。"沈浪微笑道,"不管是真是假,我们前去一探便知。"
熊猫儿哈哈大笑道:"他娘的,这变态总算浮出来了,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啊!"
我兴奋地站了起来,叫道:"我也去。"
"还是我去吧!"三姐夫也站了起来。
"让我去,我倒要瞧瞧敢欺负我朱家的人有几分能耐。"五哥一惯温和的脸上也现出霜意。
沈浪道:"不必,人多反倒打草惊蛇,那日在下和色使曾交过手,对她的身手心中大约已有数,在下和猫兄两人去即可,朱兄和范兄还是留下来陪伴保护朱姑娘和白姑娘为好。"
五哥和三姐夫对望了一眼,似已默许,我正欲张口反对,熊猫儿却抢先笑道:"七七你别急,我们保证一定会把那家伙抓回来给你出气,外面天黑风高的,你就不要去了。不如你就利用这段时间,先好好想想等人抓回来后该怎么出气,如何?好歹也得让他知道我们的七七可不是好惹的美女是不是啊?哈哈哈——"
对呀,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反正只要人能抓回来就行,管他是谁抓的,而且这件事没有谁能比沈浪和熊猫儿去办更让人放心了。我眼睛转了转,看了一眼五哥,两人的眼中不约而同地闪起同样的光芒。
整人么?这可是我们的专长啊,而且——嘿嘿——尤其还是整恶人。
"好,那就你们俩去吧,记得要给我留活口回来。"我勾起一朵微笑,吩咐道,"鹦歌,墨兰,你们去房间把我那些好东西都给搬下来,今天本小姐我要好好地温习温习一下功课。"
"是。"听到马上就会抓回色使司徒,鹦歌和墨兰显的比我还兴奋,立刻象一阵风似的跑到楼上去了。
"五哥,我们先来商量商量等会拿什么招待人家吧?"我甜甜地笑道。
这一等便等了半个多时辰,眼看快过亥时将到子时了,却还不见俩人回来。
"七七,你就莫要再转了,转的我眼睛都快花了。难道沈公子和猫儿出手你还不放心吗?"五哥悠然地坐在雕花红木椅上,一边优雅地品着茶,一边和药圣下围棋,莲儿也带着修君在一旁嬉笑着玩我的跳跳棋,鹦歌不住地跑进跑出,看人有没有回来,墨兰虽没动来动去,不过一双眼睛却始终望向门外。
而白飞飞,白飞飞则独自黯然地坐在一边,不时地抬起眼,用哀怨又自责的目光注视着毫无所觉的修君。
"回来了,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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