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的新宅,家人早已随着黄巢东进,亲兵便分布四处,黄浩领着这邋遢之士进入一侧厅堂,本想让他先去洗梳一翻,可遭到回绝道:“志同,不在乎相貌,道合,不在乎言行,小将军还没和我相谈,便驱赶我去洗刷身上的污垢,是否也嫌弃这脏臭之气呢?”
黄浩不由结舌,心中也是不在计较,叫人送上一坛酒后道:“先生,我是这局中之人,尚请先生指点。”
邋遢之人打开酒封,闻一闻道:“好香,封住这坛口之人真是作孽啊,让这香气不四散,何人能识,何人能赏。”
黄浩一听,似乎有什么话在里面,可一时又磨不透,不由无奈道:“先生请明说。”
邋遢之人不由睁着醉眼迷离道:“真不知?假不知?”看黄浩的神态,似乎并不清楚自己处于一种什么局面时,倒也让他有点茫然,观察很久的人,竟然不清楚自己目前的状态,难道是老眼昏花,看走神了?
黄浩隐隐能猜测到这人想说什么,可一时又不敢确定,自己穿到这唐朝,本是想着凭借先知的能力帮助黄巢走出历史的评说,开国立宗,连翻的事情似乎也有某种声音告戒,一但把黄巢掀上那至高无上的地方,自己将如何,历史朝代中杀父埋兄的事实比比皆是,难道他也会步上这种道路吗?
反过来说,黄浩也能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才把天平军拉到名下,培养起来,好有个乱世中的保障,但现在自己无权无势,一切还只是跟着黄巢走东走西,这岂不是就象那坛中美酒,被人封在里面,香味飘散不出吗?
黄浩的眼睛中透出一点亮色道:“先生的意思是说,我被黄巢压制,空有一腔的抱负和胸怀难以发挥吗?”
“哈哈,哈哈,可教,可教,小将军既然能看破,为何不脱局而出呢。”邋遢之人反问道。
对啊,我为什么不脱离黄巢自己干一翻事业呢?开始只想着自己无名无望,随着黄巢发展,自然能省去力气,可现在,不是被黄巢牵着鼻子走吗?古人的思想根本就赶不上自己,就凭借这点,在这乱世中大搏一回,难道历史中就不会留下自己的光辉吗?
想通的黄浩抱拳道:“先生可有良策高见,助我成事吗?”
邋遢之人放下酒坛严肃道:“那你可有决断反心?反情呢?”
反心的意思就是同黄巢背离,反情的意思就是同家人隔断,这些做起来难上加难,先不说自己现在面对的什么局面,相处几年的黄家虽和自己亲近,可偏偏就不是一家真正的人,没有反不反之说,只是挂在那亲情之上,让自己有责任去维护黄家的安危。
同样,现在的蛋蛋和自己,感情深厚无比,又有贺莺婵的情谊,这叫他如何去做。。。
邋遢之人见黄浩一脸的犹豫之色,知是误会了意思,开口道:“小将军不必过滤,我的意思只是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不要顾及大将军和家人的想法,必能成事。”
黄浩灵思一转,瞬及明白,就是要脱离黄巢,难道。。。这南下。。。
“先生知我南下之意?”黄浩敞开心扉地说道。
“我这乞丐都能知道,这曹州城内还有何人不知?”
“那依先生的意思,夺取江南之地后,同大将军分开,去做自己的事情?”黄浩问道。
邋遢之人终于露出笑脸道:“小将军这几年的名声大震,我也是注意颇久,不管是训练兵士,还是军中流出的谋略,都有过人之处,只是深埋在那黄巢手下,不免可惜,如果能得一人辅佐,只怕。。。”
黄浩一听,赶忙抱拳跪下道:“先生大才,请助我施展抱负。”
邋遢之人也跪下扶着黄浩道:“大将军如能平这天下,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我宋绚必当肝脑图地,死不足惜。”
两人相拥大笑,黄浩也是知道此人名叫宋绚,祖父是宋申锡,是唐文宗时的尚书左丞,户部侍郎,声誉颇廉,只是唐文宗是个猜忌的皇帝,听闻宦官的煽动,以造反之罪盖于宋家,全家遭到流放,宋申锡有二儿,都分别在流放的路途上身死,确有一孙宋绚被仆人带走,流浪四处。
宋绚三岁便可识百字,常年得到祖父的教导,小时候便有神童之称,家道败落后,便一直随着那仆人流浪四处,确也从未放下书本,眼见这大唐天下巍巍可及,空有才学,难以施展,数年前便来到那冤句之地,被黄巢救助过,可身份的关系,不敢出示真名,生计是越来越窘迫,慢慢的便沦落到大街之上。
这时候,便也听闻到黄家大少爷的转变,那几首诗词的流出,让饱读诗书的宋绚赞叹不已,接连黄家出事,造反,守住冤句,在到现在,自己完全被这个人的过人之能震撼,在所有人撤离曹州后,宋绚确独独留了下来,他就是想试探下黄浩的心思到底如何.
果不其然,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黄巢的声望与势力完全打压着黄浩难以出头,一但挣脱这个枷锁,那就是一头猛龙,巡视天下,谁与争锋。
心里的话被宋绚点破,让黄浩也审视了自己低于黄巢姿态发展的错误,这点,应该是建立在亲情的基础上才让自己顾及颇多,如能有宋绚的时刻提点,把自己那多于现在一千多年的见识发挥出来,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呢?
可现在自己确面对着四倍于己的联盟军,如何破去呢?想到这里,便出声道:“先生。。”
宋绚摇摇头道:“将军还要叫我先生吗?既然认将军为主,难道不给个官做做。”
黄浩不禁莞尔,原来这官还是可以要的,可以想见,这宋绚虽然已过四十,可心性还是洒脱豁达,做人处事,肯定有自己独到的一面了。
“好,那就提你为帐前参军,掌管军中财物细软,军粮器械。”黄浩轻松地说道。
宋绚可就大惊了,帐前参军,虽只是个虚职,可掌管军中物资,那就是手握黄浩大军的生命线,如此重托,岂不让他感觉黄浩重用自己。
其实宋绚也是想的多了,这黄浩没脱离黄巢时,这一切都是黄邺在照看,临走时,在城中留下大量不容易带走的粮食和一些物资,黄浩也是懒的去清理,现在正好,这个观察自己许久,又清楚自己想法的宋绚前来,不但能帮他出谋划策,更是能接管这些东西,顺口的人情,黄浩岂能不放手,正好可以试下这个宋绚到底有多少才学装于胸膛。
黄浩整理下思路开口道:“宋参军,眼下有数倍于己的敌军,而这领军之人,本将军看也不是等闲,不知是什么人。?
宋绚潇洒地屡下那已经结成硬麻花的头发道:“此人乃是崔安潜,出任忠武军节度使,名臣之后,熟读兵书,用兵也偏向于稳,不知道将军在黄大将军出行前,安排的什么计策。”
“兵分为三,天平军在此拦截,大伯去那青州骚扰,左右将军则去寻机切断粮草之路。”
“好计,现在是否已让大军分支呢。”宋绚问道。
“刚才在城上,已看到天威军追我大伯而去,本想着能让朝廷之军多分出些,既然有这等将领在营,看来也是徒劳了。”黄浩说道。
“不必懊恼,这天威军是青州节度使宋威,如在二十年前,确是一员猛将,只是现在年事已高,对于黄大将军的攻伐青州,自然是心中惶惶,前去救援。”宋绚喝口酒又接着说道:“现在将军的天平军被围困在此,必然是希望拖的时间长久,让家眷和大部撤离了?”
心思脱离黄巢的影子,让黄浩的思维也是进一步的伸展道:“对,只要在这里能拖住崔安潜,左右将军在打乱他们的生命线,那么,大伯必将安然的度过淮河,进入淮南道,然后在越过长江,好在那江南之地谋求长远的发展。”
宋绚点点头道:“将军的计谋也是无所差池,不过现在就看曹州能不能拖住崔安潜,能拖多长时间了。”
黄浩露出坚毅的眼神点点头,这将是一场恶战,一场决定生死的战争,这个势必改写唐末历史的人物,就要在这里踏出脱离黄巢势力,成为真自我的第一步。
宋绚眼见自己跟随的将军眼中那份凝重之色,凛凛杀气由然而出,只叫他退了二步打个哈哈道:“将军,下官既然跟了您,是否能找人帮我烧桶热水,换身干净的衣服,也好好的做一翻人呢!!”
回过神来的黄浩哈哈大笑,忙派人去烧水,又是在自己屋中翻出几件衣服,递给宋绚道:“洗干净哦,本将军这衣服可是上好丝料,小心你那粗糙的皮挂损了。”
宋绚忙让那亲兵替自己拿着道:“放心吧,将军,下官这皮还等着给你出血呢,岂可为一身衣裳这般损我。”说完,也是不在理会黄浩,跟着亲兵洗澡去了。
月光下的黄浩仿佛脱胎换骨一样,脸上渐渐浮现一股霸气大喊道:“从今夜起,我,黄浩,争夺天下,神州大地,尽踩于脚,外夷藩邦,皆贺我朝,朗朗乾坤,定叫日月还荣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