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元儒上战场了,在文香兰死的半个月后。
这是无法避免的结果,因为皇帝现在最倚重的人叫段元儒,而最相信的人,也只有段元儒。
皇宫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以前的段元儒或许还能帮他分担一点,但现在的他,连自己都无暇顾及。
他本来是想借助路墨云的力量去碧云天把桂枝带回来,他跟路墨云说了。路墨云也正想探一探碧云天的究竟,顺便看看那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他们一拍即合。
前线传来的要打仗的消息不在段元儒的计划之内,但他不能拒绝。
他从未亲自在前线露过面,做的都是背后军师,几场仗打下来,都有着十分漂亮的成绩,皇帝因此更加信任他。
但这一次不一样,敌军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位高人,处处和他作对。
这场仗,他打得十分吃力。
更不可思议的是,不过几天,对方竟然知道了他的存在,活生生被暴露在阳光底下的感觉并不好。
但是已经被人拉了出来,他没得选择。
在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他很有可能死的很惨。
说是敌军,却也不是。
皇帝的暴戾有目共睹,但段元儒明白,他只是太想保护那个人了,他懂得,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才可以保护那个人不受伤害。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却怎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那些只是借着起义为名的叛军,但据说带头人也是非常了得的,段元儒曾经见过他一面,面如冠玉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显得夸张。
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一点也不输给玄武皇帝。
面对这样的对手,段元儒其实还是有压力的。
虽然玄武皇帝让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好皇帝,他还是选择帮助他。
他相信有一天他会想清楚的,有一天他终会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却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有一天死在这战场上。
至少他明白,站在战场上的人,没有权利去要求赢或是输,更不能存在侥幸心理。
尽管,他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
暴露在阳光下比隐身幕后要危险许多,他原本以为自己还可以再隐藏一阵子,至少等这场仗打完。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对方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几乎每一次都能准确的判断出自己军队所在的位置。
原本,段元儒以为是自己的队伍里出现了叛徒。
以前,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这次的行踪极保密,除了几个自己非常信任的人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
这样的疑惑持续了两天,前方又传来粮草被劫,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幸好他也早有准备,让粮草分开两路走,就是为了以防有这样的情况,但这样并没有让自己所在的处境好上一点。
当叛军在深夜把他们杀的措手不及的时候,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两天以来,他派重军在外驻守,不准任何人出入军营,两天几乎都是在全封闭的情况下度过的,就差没有数清楚有几只苍蝇飞进了军营,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特地在军营召开了会议。
众将军一致认为有内奸,有的认为是在行走时暴露了行迹,气不过的甚至在大堂之上吵了起来,令段元儒甚是头痛。
会议只开到一半,他就把众人遣退了。
他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作战方案。
在还没有知道叛军背后出谋划策的人是谁的情况下,走每一步,都要格外的小心。
派出去的探子至今没有动静,想必已经是遭遇不测了,对于这样无奈的情况,段元儒能做的,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叛军沉寂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派人送来了一封邀请函,指名要段元儒一个人去。
队伍被叛军死死困在这三寸之地,他没得选择,只好只身前往虎穴。
虽然讶异对方怎知道他的存在,但在了解对方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的时候,他已经全盘皆输了。
敌人知道他的存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他好几次来探视过敌营的状况,以为自己对叛军的情况是非常了解的。
没想到,真正进去了,与自己想象中的大不一样。
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太笨了,还是叛军的军师太聪明了,他在外面所布置的一切,都是误导别人的假象。
军营里的人并不多,甚至有些冷清。
用冷清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军营并不恰当,但段元儒此刻所见的正是如此。
帐子很多,但人,走来走去的也就那么几个,难怪,这军营里会这样的安静,丝毫没有别的军营的喧杂。
能确定的是,这只是一个障眼法,他们真正的大部队并不在这里。
连这点都让他这个外人知道了,想必他们是没有把自己放回去的打算了。
“哼。”
段元儒苦笑。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段家三公子,真是稀客稀客呀。”
还没走进正厅,便听见一个粗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往发声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一把大胡子把半个脸都遮了去,只剩下两只黑黑亮亮的眼睛。
这大汉,段元儒是认识的,早在很久以前,他曾随着叛军首领楚子涵到段家商量收购大批粮食一事。
段元刚本是同意了。
后来段元儒出面了,他想也没想就驳回了段元刚的决定,他从不插手段家生意的事情。如果这次不是因为段元刚不出西苑,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段家的生意。
但那一次,他插手了。
原因,是有的,因为他曾在很远的地方见过楚子涵,知道他就是叛军的首领,虽然心里很佩服他,但是,他所站的立场,容不得他有丝毫的私心。
此刻听到大汉语气中的鄙夷,段元儒只是轻轻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让将军见笑了。”
他并不想说这话的。
但当你身处同样的环境的时候,就会很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一说。
就像此刻的段元儒。
见段元儒对自己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那大汉倒也没有再说话。
只是把段元儒往主帐所在的方向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