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夹杂着风声伴随着桂枝和段元儒回到北苑。
他们回到北苑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也许这顿饭吃的很诡异,但对于不想和太多人接触的桂枝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她忆及了段元儒白天所教她写的字,他教自己写,段元儒,还有桂枝。
当这两个字被摆在一起的时候,桂枝心里是有一些高兴的,她不知道这两个字放在一起是否般配,但至少懂得,这一刻,他和她,是在一起的。
之后的几天,段元儒没有再出过门,每天都是在桂枝身旁醒来的,他会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对她说,再睡会儿。
桂枝忘了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去东苑给老爷老夫人请安了,但是东苑没有派人来催,她也就乐得不去请安。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她去不去都是一样的,但对她而言,就不一样了,她不用面对很多麻烦的人,不用遵守那些繁文缛节。每天每天请安,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好媳妇的名声,而她,从来不在意这些。
这样对于她来讲,再好不过了。
这几夜段元儒要她要的很凶,总是不停的要她,直到她因受不住而睡去,她从来不知道他的yu望竟是这样强烈的。
他心中有事,直觉的,桂枝心中这样猜测。
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等着他揭开谜底,可是这谜底,要何时才能解得开。
白天,他们会在书房里呆上一整天。他教她写字,她做一个认真的学生。
又一次,她问他,你为什么出门是一阵一阵的,二哥他却总是白天出门,难道他们做的事情是不一样的。
他很仔细的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他说他并不是做生意的,自己出门跟做生意一点关系也没有。
桂枝语塞。
她发现原来自己和他成亲快半年了,连他出门是做什么的还没有弄明白,原来自己真当是一点都不了解他的,还自以为是的说自己是很了解他的,这简直是一个笑话。
她很想问他那你出门是做什么的,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一不小心,泼翻了桌上的墨。
墨汁迅速的在宣纸上晕开来,晕成了一滩大大的墨色的污点,浸湿了桂枝刚写好的“段元儒”和“桂枝”。
“我不是故意的。”桂枝显得有些慌张,她扯扯自己的衣角。上次她在路墨云面前打翻茶杯的时候,路墨云的样子让她心有余悸。
“没事,不就是打翻了墨,再磨就是了。”
段元儒忙不迭安慰她,女人的紧张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桂枝咬着自己的下唇,紧张的神色依然没有舒缓,“我是不是真的很笨,连这么几个字都学不会。”
她拿起桌上一张没有被浸湿的纸,只见上面毕工毕正的写着一阕词。
采桑子.月下西楼当时见
西楼月下当时见,泪粉偷匀。别来楼外垂杨缕,几换青春。
歌罢还颦。恨隔炉烟看未真。倦客红尘,长记楼中粉泪人。
当时,段元儒是十分喜欢这阕词的,他说那种意境美的让人恍若梦中。因为他喜欢,所以桂枝也很喜欢这阕词。
当段元儒问她接下来要学什么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阙他常念的词。
但是让段元儒教了她三天,她依然只学了个七七八八,不能把整阙词完整的写下来,虽然段元儒没有说什么,但是桂枝心里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桂枝利索的把弄脏的书桌擦干净,紧接着磨好墨,正在这时,家丁来报说让段元儒去东苑。
已经多久没有东苑的消息了,这几天,段元儒和桂枝都没有踏出过北苑半步,这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她几乎就要忘了,这个宅子里,其实还有很多人,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桂枝只知道,这个宅字里有很多事情,是自己不想做,却非要做的。
就像此时,她并不希望段元儒出去,段元儒却非去不可。
当然桂枝嘴上是不会说什么的。
她安静的目送段元儒离开北苑,好像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
当然这不会是真的,这里是北苑,是段元儒的家,不论他去了哪里,终有一天,他是还要回到这个地方的。
段元儒走后,桂枝又坐回原来的地方,拿出一张雪白的纸张开始复习着段元儒教她写的字。
……
段元儒走到东苑,从小在宅子里长大,到东苑来的次数,用十根手指头就可以数清楚,他也觉得自己很失败,但是对于没爹亲,没娘爱的他,为什么他们还是要这样缠着他不放呢?
东苑的大厅里很空,段老夫人也不在,有的,只是那个风烛老人。
他就是宅子的主人段英德。
与前几天在寿宴上见到的,很不一样,才不过几天,他似乎更加苍老了,没有了那天的红光满面。
终于明白原来他也是在害怕的,他已经不小了,七十几岁的人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两腿一瞪。
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庶出的孙儿。
这个孙子一直是他的孙子中最出色的一个,但是命运总是不会眷顾这样的人,因为命运也是偏心的。
就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什么都有了,以为自己晚年可以享享清福,颐养天年,谁知变化总是比计划来的快。
他有一个好儿子,却在他辛辛苦苦把一生的心血都教给他的时候,他就这样离开了人世,连一句话都没来的及说。
也许是因为这样,这个孙子才跟他不亲,他知道是他欠他的,只能一味的迁就,迁就。虽然这个孙儿从来没有靠自己得到过什么,也许是因为私心,他想,段元儒如果插手自家的生意,也许会比儿子做的更好。
不论结局怎么样,总比他在外面四处奔波劳碌来的好。
于是,他今天把他叫来了。
段元儒不客气的在大厅左侧的椅子上坐下了,仰视着站在正中央的段英德,凌厉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他,有话快说。
段英德虽然年纪大了,但聪明劲儿一点也不含糊,他看段元儒坐下,自己也找了把椅子在靠着孙子就坐下了,段元儒为他这样的举动感到十分的费解。
“你最近在做什么?”
段英德一本正紧的问他。
段元儒诡异的看了他一眼,呲之以鼻,没有搭理他的话,自顾自喝起了杯中的茶。
一饮而尽。
段英德见他不想回答自己的话,显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干咳了几声,这个任性的孙儿,自己一向拿他没办法。
“有没有兴趣到自己家做生意?”
段英德显然没有生他的气,断元儒也继续拿乔,茶杯早就见了底,他又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
“没兴趣。”他冷漠的回答他。
“这个小兔崽子。”段英德显得十分的无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对着自己碎了一口。
他想孙子这样回答他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让孙子点头答应的。
“你喜欢整天这样跑来跑去,你们家那个讨人喜欢的小妻子不会生气吗?”老爷子承认这句话他口是心非。
因为他觉得自己刚过门的孙媳妇一点都不讨人喜欢,但是他看的出来孙子是十分中意的,既是这样,拿这个做筹码又何妨,只要能达到目的。
这句话说到了段元儒心坎里,他也不希望桂枝误解自己,并且让有些人有机可乘。但是,他是那个人最信任的人,如果连他也背弃了他。
他真的会选择放弃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