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把家还

　　光阴荏苒，岁月蹉跎。瞬息之间，又过去半个学期。此时，已到1978年的1月下旬……

　　自从9月中旬到凤山高中工作，已将近三个多月了。我还没回过老家，内心里老是忐忑不安地在牵挂着，老家的小兰和已经有三个年头的小八狗他们母子俩。

　　要知道，我这半个学期，每天都在忙忙碌碌地干这，干那，似乎感到没有一刻时间闲的。当然，这也跟我干了八年初中教学和没当过班主任，就马上走马上任来到高中任教。因此，一切都要从头学起也有很大关系。

　　清晨，要和班上学生一块参加早操；上午，几乎要连续上班和5班的高一数学课；下午，还要参加班上劳动，或上班会课，或开班干会；午、晚休要到宿舍廵查学生；晚上，还要下班辅导或备课和批改作业、试卷……

　　每周的工作，几乎都是如此重复地忙忙碌碌干个不停。有时候，甚至连头发长了，都没时间到凤山墟上理发。幸好，隔离房的王志玲老师班上有一套理发工具，他好心地帮我及时理好。

　　因此，工作如此繁忙，一时之间，就抽不开身回到老家去探望老婆孩子他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有一天，吃完晚饭我又像往常那样，到伙房挑水去。

　　路途中，在西楼下厨房的斜坡路上，刚好碰到了傅汝鑫校长，他正拿着洗身桶慢悠悠地返回房间去。

　　顿时之间，当他看见我在挑水，脸露笑容地关心地问我：

　　“亚飞呀，你来学校半个学期多了，我没见你请假回老家探亲过一次，这可不大好啊。何况，你的爱人和一个小孩还在家里，你该回去看看他们呀……”

　　傅校长说到这里，看见他双眼在注视我有什么反应。随后，我只是对他笑了笑，也不说什么。

　　于是，他停下来想想，马上又继续对我说道∶

　　“明天，正好是星期五，你就将星期六的课与其他老师对调一下，争取早上四节课将星期五和星期六的课上完。然后，下午就可以回家了。你考虑一下，看看这样安排是否妥当，好吗……”

　　顿时之间，我意外地听到傅汝鑫校长，他竟然说出这么关爱我的话语，瞬间，心里感到很温暖和感激。

　　于是，我内心里暗暗地忖想道：

　　“唉呀，他一校之长，天天都在操劳全校大事而忙个不停。竟然还想到我这个‘小小老百姓’，学校一般老师这些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实在罕见……”

　　此时，我便对他说道∶

　　“校长呀，我也曾经想过回老家看看老婆孩子，但工作和教学任务实在繁忙。一时也难以离开。现在段考已经结束，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了。因此，我考虑要请两天假，回去看看家里情况……”

　　就这样，我来回几次挑水倒满了家里水缸后，当天晚上便写好一张返回老家探亲的请假条，前去西楼的校长房间给他批假去。

　　开始时，我只是准备请假两天，第二天就回学校的。但校长一看我写的请假条后，思考了一下，马上从掏出自来水笔，挥笔批了三天假期，让我回趟家去探望亲人。

　　并且，他还亲自和我一块，下楼到教导处找到负责编排课程的刘振瑜干事，叮嘱他将我的课程迅速地调整好，不要因此而担搁了我的正常的教学进度。像如此的一件小事，他都要亲自前去帮忙办好。从而可见，我在他心中的位置了。

　　要知道，做为一个基层单位的学校领导，要调动下面教职员工的积极性，不是光凭金钱和物质奖励的刺激去起作用的。必须要依靠精神的力量，要依靠学校领导对教职员工在方方面面的关怀和体贴，去感化他们。

　　特别是，对于教职员工在平时生活上的体贴和关怀，尤其是显得极其重要。当年，我们的傅汝鑫校长，他在这点上做得最好，也是最令我最为感动和终生难忘。虽然，这不过只是一桩极其平常的小事。

　　顿时之间，当我正在敲打眼前电脑的黑色键盘的瞬间，几十年前的这件小事，又重新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当年傅汝鑫校长那和蔼可亲的面容，直到现在，我一直还记忆犹新，永远难忘……

　　有诗叹曰：

　　一校之长傅汝鑫，关爱教工够真诚；

　　学校大事亲自管，教工家事也关心。

　　我向校长请假回到房间，准备备课。随后，将课本和备课本拿出来放在办公桌上，打开高一数学的“第三章三角函数”。

　　要知道，这一章内容是高一下半学期所要教授的重点内容，也是高一数学重点章节。每年高考几乎有0分以上的三角函数的试题量。因此，学好本章三角函数，对于高考的总分影响可是举足轻重的一着，来不得半点马虎和轻视。

　　此时，我参照高一数学教学大纲的具体要求，重点理顺了一下本章内容的教学重点、难点、关键所在后，又划了一下本章的教学课时数。然后，就开始备好明天各班所要讲授的那两节连堂课的内容。

　　课堂教学的内容、例题、练习题准备好后，已经快到下第二节课的十点半钟了。然后，我便找到班长刘武和团支书刘唐亮两位同学，一块来到我的房间里，将一些事情和他们说说。

　　要知道，做为班主任，我要和这两位班、团干部的带头人交带好，因为我这三、四天回家探亲后，班上一切日常工作都要依靠全体班、团干和小组长，大家共同一起负起责来。待我星期一下午回来再向我具体会报。

　　第二天上午，我上了早上四节课后，回到家里与小六妹和妈一起在吃妈下班后做好的中午饭。此时，小六妹似乎已经心知肚明地知道，今天我要回老家了。便当场闹着要跟我一起回家去，目的是看看她已经久不见到的妈和小弟弟。

　　于是，妈见状后，正百般对她安抚地说道：

　　“六妹呀，你爸只是回去两、三天就要回来的，不要闹着回去了。奶奶和你在这里就是了。何况，到元旦时，他们也许会来学校住些日子的，你又何必要跟着跑去跑来呢……”

　　也许，小六妹此时已经长大了，只要跟她说明白道理之后，她就会听话地留在学校家里的。

　　随后，我就拿了一些简单的行李放在手提袋子里，马上骑上我那部心爱的《飞鸽牌》自行车，一溜烟便出到了学校的大门。

　　随后，再沿着返回老家去的公路上驶去……

　　在回到东平墟亭的时候，才是下午的三点多钟。真是无独有偶，今天正好碰上农历的“二五八”的东平墟日。

　　于是，我便到农贸市场上去，高价买了两斤半肥瘦的猪肉。然后，就跟着我们村子里来墟的社员们一起，高高兴兴地回老家去。

　　有诗叹曰：

　　工作课程安排好，归心似箭瞬间到；

　　路经东平买食品，见了亲人乐呵呵。

　　不多时，我沿着东沙公路风尘仆仆地返回老家。此时，便到了老家石湖坡村对面的三世祖岭路段。

　　此时，只见蛇头岭的石龙校小学正熙熙攘攘地开始准备放晚学了。

　　我朝石龙校方向看去，突然看见徐建凤老师正在集队并对小学生训话。此时，我在相隔瓦窑田的三世祖岭，还能够断断续续地听到，建凤老师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坐上自行车继续沿着八升种塘一带弯曲的乡间小路，慢悠悠地行驶。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村前面的里坡处。然后，再一个转弯，经过大沙田。接着，又回到了杓麻田和水涵口处。

　　此时，只见在村门口一带栽种的冬烤烟苗，一片长势喜人，丰收在望。四处烟田上的烟叶，已经变得绿中带黄，正是适宜摘烤的当令季节……

　　瞬间，我便回到了村子前面的禾场上。此时，只见满头灰白发的四伯媄，正在艰难地挑着两桶猪食，从厨房里慢腾腾地来到猪栏处，正准备喂晚餐猪。

　　“噢呀！四伯媄，才四点半钟，这么早就喂猪呀……”

　　此时，我和她打了声招呼，算是告知我回来了。

　　顿时之间，她听到我熟悉的声音，知道是我回来。她回过头一看，就脸露笑容对我说道∶

　　“噢呀，东叔从凤山回来了。你离家这几个月，小兰整天哆嗦着你，盼望你能回来。要知道，她一个外地来的妇道人家，里里外外的跳打舞唱全都靠她。还要天天出工，身边又带了个还不懂事的小八狗，真难为她了……”

　　此时，年老体弱且又爱唠唠叨叨的四伯媄，将一担猪食暂时放好在猪栏处。然后，再回过头来对我诉说小兰，她在家里所遇到的种种难言之苦楚。

　　“四伯媄，小兰现在何处呀……”

　　一时之间，听了四伯媄这么说了后，心里也感到不是个滋味。就急不可待地追问起她来。

　　于是，她马上告诉我说道：

　　“今天上午，她将小八狗带去给宗玉的亚金帮忙看后，就和队里的社员一块担烤烟到东平供销社收购站出售去。我似乎昨天听她说过，想趁机在墟上买二十斤糠回来喂猪。中午过后，小兰就从墟上回来了……”

　　四伯媄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时之间，她突然发现猪栏里那两头大白猪，已经饿得“嗷嗷嗷”地叫了起来。她就慌忙地进到猪栏内，首先倒猪食让它们吃起来。

　　然后，她对我继续说道∶

　　“从墟上回来吃了午餐，她又赶忙到油塘脚下的自留地里去割蕃薯藤喂猪呢。她可勤快了，从来没见过她闲过一刻。家中里里外外的活儿全是她做了。连赶墟入市做买卖，捞柴割草，挑挑挖挖的男人干的活，她也全包干了……”

　　顿时之间，我听到四伯媄诚心诚意地和我如实说了后，心急如焚地急不可耐的马上快点回家去。于是，我将自行车推到汝云大嫂家的新屋走廊处停放好。

　　随后，又来到汝云大嫂屋背我家的猪栏处。仔细地看了看这头我在去凤山之前，才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小白猪崽子。我初步粗略算计一下，才养了三个多月已将长成了将近100斤的大猪口，正是到了肯食肯大的骨节眼上。

　　当我看见了这口白猪长大成这个样子，自己心里觉得多么高兴和开心。这些，全然都是归功于小兰的日以继夜地劳累才取得的。我要衷心地感激她，感激她在家里的辛勤付出，感激她为我们王家养男育女的天大功劳……

　　我将自行车放在汝云家后，马上便到四斗种去。

　　不一会儿，就看见小兰在油塘脚下的自留地上弯腰割蕃薯藤。我悄悄地来到她面前，想给她一个惊喜。

　　忽然间，那个跳皮的小八狗，瞬间从自留地里钻了出来，当场吓了我一跳。

　　“爸爸！”

　　他尖声喊了一句。

　　我随即“嗯”了他一句，立即从芋头地里将他抱了上来，在他脸上亲了两口。然后，就从袋子里拿出几粒糖果，并将其中一个剥了上面的包纸，就塞进他口中。

　　此时，他高兴得叫了一声：

　　“妈妈，你看，爸爸回来了……”

　　顿时之间，小兰马上抬起头来，看见是我以后，脸露笑容地说道∶

　　“回来很久了吗，一定是门不开来找我。现在蕃薯藤已经割得差不多了，给房间钥匙你先回去开门吧，随后我就回去……”

　　我马上回答道∶

　　“不用了，自行车和带回来的东西都放在汝云家了……”

　　说完后，我马上动手，将割好的蕃薯藤装在粪箕里。然后，小兰又顺手挖了几棵已落了苗的芋头，还摘了一大把青菜一块拿回家里去……

　　正是：

　　风尘仆仆把家还，见到亲人笑开颜；

　　伯媄滔滔来诉说，小兰在家实在难。

　　欲知后事如何，请君往下细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