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山洞的时候,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因为昨夜才下过一场雨,风里都带着厚厚的水汽,脚下的泥土更是一踩一个脚印,没走两步膝盖以下的裤子已经湿透了。孔晏也不在意,埋头跟着苍黎往山下走。
昨天晚上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孔晏心神放松下来,很快觉得有些困了。本来之前熬了夜,整个人都还没缓过来,今天又是翻墙又是爬山的,放松之后才觉得全身酸痛,累得不行。有人在旁边他没好意思脱鞋,但脚上肯定打了水泡。
外面下了大雨,肯定不适合下山,孔晏便靠着一根巨大的石柱准备休息一会儿。至于那个坐在独座上没什么动静的“非人类”,他下意识的没有戒备的心理,所以很快裹着外套睡着了。梦里总是反复出现一直巨大的飞鸟,这次他看的清楚,那只鸟双目赤红,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一般。
一觉醒来的时候,他刚一睁眼,看到了苍黎凑得极近的脸。对方长得确实十分英俊,眉梢眼角都像是特意勾画过的一样。这样近的距离,这样一张脸,对刚睡醒的孔晏来说,视觉冲击不得不说是巨大的。还没回神的时候,一张脸变得通红,换来苍黎直起身哈哈一阵大笑。
所以出来后的一路上,孔晏都走在苍黎的后面低着头,只是因为一看到苍黎那祸国殃民的一张脸,忍不住脸红心跳。
美色果然害人不浅!长那么好看干嘛?红颜祸水,不,蓝颜祸水啊!
“你回去学校什么都不用管,我手下的人已经去你们学校那边交涉好了,剩下的事也有专人负责,不用担心,不会再发生不好的事了,好好念书。”要到山脚的时候,苍黎一边走一边交代,他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下山跟走平地上没什么区别,一派闲适,偶尔还停下来等等后面的孔晏。孔晏不行了,山路不好走,又下了雨,他一路都在打滑,好几次都差点摔下去。
听苍黎跟他说话,他站稳脚步点了点头,想想还是把衣兜里放着的那枚来历古怪的印章给掏出来,递给苍黎。公物要上交嘛,再说自己拿着这个心里也不踏实。
苍黎见他这么老实,一脸坦然的样子,但还是有点藏不住的舍不得,实在是可,忍不住又笑起来,笑声惊起一群早起的飞鸟,又扑哧着翅膀落回了山林里。
“行了行了,不是个印章吗,你喜欢拿着,反正是你的了。”
孔晏点点头,有些开心,在心里默默给苍黎发了一张好人卡,至于离开前苍黎轻轻挥了挥手,那张独座木椅消失不见了这样的问题,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
都说了不是人,肯定会有一些特殊技能什么的吧?
反正世界观已经摇摇欲坠,空间物理什么的肯定也不再适用于这个越来越玄幻的世界了。
两人走到山脚的时候,孔晏老远看到一辆火红色的跑车停在杂草丛生之间,他瞄了一眼车头处的车标,还在想谁会把一千多万的车子停在这山脚下面,有钱人都傻了?
结果看到苍黎脚下没停地往那辆跑车走去。
“这里荒郊野岭的,你又长的好看,要不要我送你回市区?”苍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礼仪姿态堪称完美,微侧过来的脸带着迷人的微笑,在微熹的晨光里像一幅画。
而站一边看着这一幕的孔晏已经惊呆了,原来这是那个傻了的有钱人!什么时候我们国家的公务员待遇好的已经买得起限量小跑了?这蹭亮油光的车身!这华丽流畅的线条!全都是钱啊!
于是等孔晏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稳稳地坐在了副驾驶上,有些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苍黎颇有兴致地吹了声口哨,“走喽!”话音未落,油门一踩,整辆车“轰——”地一下窜了出去,一车绝尘,溅起泥浆无数,刚落回枝头的鸟儿又被引擎的轰鸣声吓得飞起。
远远将雁回山甩在了身后,苍黎显然心情很好,风驰电掣地驶入市区后,却还是加入了堵车大军。天已经大亮了,开了车窗,晨风有些凉,但还算舒服,他一手撑在车窗上,嘴里漫不经心地哼着不成调的歌,在排成长龙的堵车队伍里显得极有耐心。
孔晏坐在副驾驶上,心道,果然不管什么车,遇到我大南陵堵车狂潮,依然插翅难飞!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擦着印章玉质的表面,想了想问道,“这印有名字吗?”
苍黎听他开口说了上车以来的第一句话,笑了笑,应了一声,“嗯,有啊,我记得是叫玄鸟山河印。”说完后,车厢里又安静下来,只有庞大车流中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在周围响起。
孔晏在心里琢磨着“玄鸟山河印”这个名字,看来自己手里这个印还颇有来历?
车一个急刹停在校门口,孔晏差点被甩了出去。时间还早,门口没什么人,不过他已经发现站校门口的那个保安往自己这边看了好几次了。据说大门的执勤保安十分八卦,天时地利,校内论坛上许多头条飘红的帖子都是他提供的第一手情报。看来传言不假。
“进去吧,有缘再见。”苍黎见孔晏自己解了安全带,暗搓搓的收回了原本想伸出去帮忙的手,只好故作潇洒地摇了摇手里拿着的墨镜,做了个告别的手势,顺便附送迷人微笑一枚,果然看见孔晏耳朵尖又红了。
孔晏道谢后下了车,还没来得及挥手,听见这小跑发出一阵轰鸣,随后离弦箭一般冲了出去,留下他站在原地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尾气。
这个世界果然很魔幻,非人类开车也开得好熟练!
回到寝室没多久,才换了身衣服,接到了黄师兄的电话,说是要请假回家一段时间。孔晏又问了几句,才知道在他走后没多久,有人来和校方交涉,据说是国家相关部门下派的工作人员,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解了禁。自然也没有人再去关注没见到人的孔晏,都以为他先得到消息走了。
之后孔晏又接到了系主任的电话,对方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又感慨了生命的无常,也没说什么了。
雁回山遗迹已经被国家的有关部门接管,不再进行进一步的发掘,并且封锁了消息。孔晏没了旁的事,也继续跟着上课。
这学期开学他已经大四了,他上学早,五岁上了一年级,现在也才刚满了二十岁。他们专业很注重实践,但是哪有那么多古籍文物给他们练手的,所以有志在此道的都早早找了师傅,跟着打下手。于是到教室上课的时候,只有稀稀拉拉十一二个人在座。
他坐到了施辰旁边,拿了书出来翻开,明明也才过了几天,但他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手下意识地放在衣兜里,用手指磨擦着玄鸟山河印,才有了些真实感。
“给你。”施辰见他又发呆,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把手里的东西给孔晏,“看看,我姐可说了,你要是不去,那我也可以不用回去了。”
孔晏有些莫名地接过来,一看是一封红色的请柬,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自己的名字,落款是施施。
“什么情况?”施施是施辰的堂姐,比施辰大两岁,高三那年施辰邀请孔晏去他家过年,两人是那时候认识的。施施名字很淑女,却是个女土匪性格,扬言谁要是敢欺负孔晏,等着打击报复吧,之后一直都对孔晏多有维护。孔晏也挺喜欢这种被“女王大人”罩着的感觉,一来二去熟悉起来。
“怎么之前没有听施施姐说起过?”孔晏觉得有些突然,最近因为忙联系少了些,但这么大的事不会忘了提起吧?
“你也知道我们家,总讲究些什么门当户对。”施辰说起来略带着些无可奈何的轻嘲,“施施她也到了该订婚的年龄了,不过人是她自己选的,爸妈也没有硬逼着她。你也知道,她从小霸道,但是比我更清楚自己的责任。最后选了京城许家的小儿子,许柏庭,比施施大了五岁,现在估计差不多三十了吧。据说在做房地产,家底丰厚,感情方面比较干净,家里也挺满意的。况且我爸下次考评完了应该会调回京城去了。”
孔晏一直知道他们家,京城施家,到施辰已经第三代了,他的大堂哥前几年进了官场,从底层开始打拼,只要不出意外,十几二十年后又是一员封疆大吏。
孔晏想起那个豪迈地拍着自己的脑袋让自己叫她姐的女孩儿,心里莫名的有些想念了,点点头,“好,什么时候走都行。”
三天后,两人下了飞机,看见施然穿着一身迷彩服站在停车坪边上,像一根标杆一样挺拔,旁边停着一辆越野,显然是在等他们。(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