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苍黎的问题,九清有些怪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他一脸警惕地看着对方，自己不是睡了一觉吗，怎么突然变成了万人迷？小鲤鱼这么纯良的不说了,这老龙怎么这么殷勤了？

　　况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苍黎看他的眼神知道他在想什么，黑了脸,“你在想什么？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脑补是病,真的要治。

　　九清一想也是,好好回答了问题，“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最近特别容易饿，我存起来的九天清气都快要吃完了，看来哪天得再去弄点回来才行。”这么一说,他突然在想,难道我最近力量变弱了,打的补丁也不行,是因为太饿了的缘故？

　　发现九清第一个念头是吃的,现在还在自我怀疑，苍黎勾着嘴角嘲笑道，“确实有可能是你实力大减啊，果然鲲鹏不仅是会睡傻的，还会饿傻。”

　　九清：“……”呵呵，不想和你说话。

　　从九清住的地方出来，苍黎带着孔晏进到了旁边一间屋子里，“今天我们不回去了。”

　　“啊？为什么？”听了苍黎的话，孔晏有些奇怪。他也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这椅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整张椅子都是透明的红色，里面还有小鱼在缓缓游动，很漂亮。是椅背上镶嵌着很多宝石，太符合鲛人的审美了。

　　“你听。”沉默了一会儿，苍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窗外。

　　远远有悠扬的歌声传来，如泣如诉，却又神圣无比。听了好一阵，孔晏才回过神来，原来鲛人唱歌这么好听，虽然听不懂歌词在唱什么，但是心里却突然很难过。

　　“他们在唱什么？”

　　“吾之绡纱，归彼吾土；吾之珠泪，归彼吾乡。”苍黎看着窗外，语气有些沉重，“这是鲛人正在为他们的祭司举行葬仪，歌是葬歌，用鲛族自己的语言唱的。鲛人一族生于海中，从孕囊之中出世，死后也会重新回到孕囊之中，葬在海底，逐渐融进大海里。他们称这为‘归家’。”

　　听了苍黎的解释，孔晏突然又想起了绡月死亡的样子，还有绡雏恳求的表情，总觉得眼里潮潮的，心底像是被酸涩的海草覆盖，泛着苦涩，“杀害绡月的凶手，真的能够找到吗？”

　　苍黎点点头，“会找到的，不仅是杀害绡月的凶手，还有破坏结界的人，与天魔相勾结的人，都会找到的。”

　　鲛人的葬仪举行了很久，缭绕悲戚的歌声不断从大海深处传来，萦绕在海底，惹人泪下。整个海底城池都弥漫在悲伤的氛围里，连珊瑚树的光泽都没有那么鲜亮了。

　　木点墨和绡雏回到龙绡宫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虽然才过了一夜，但是绡雏明显和前一天有了很大的不同，至少站在苍黎的面前时，眼中多了一份坚毅，显出了一些沉稳的气质。肩上扛起的责任让她开始迅速地成长。

　　绡雏沉默着朝苍黎行了一个礼，一切的感激都在这无言之中，随后她离开了龙绡宫。虽然鲛人一族性格与世无争，都不是勾心斗角的人，但是管理整个族群，依然有许多的事务需要处理，她才上手，也是困难重重。

　　木点墨坐到一边的位置上，语气也有些唏嘘，“老大，没多大问题，绡雏虽然年纪还小，但是鲛族没多少勾心斗角的心思，看着还不错，只要不出大问题，她这个祭司的位置是稳了的。”经过这一天的观察，他还挺喜欢鲛族这个新祭司的，虽然才一百多岁，但凭她在上任祭司突然死亡的时候敢站出来，绝不是一个软软弱弱的鲛人。

　　后来他在后面跟着帮绡雏撑场面，虽然开始的时候和那些老鲛人说话，这个小鲛人背在身后的手都在抖，可是很快地适应下来，现在尚显稚弱的腰背挺直，目光也更加坚定。

　　这个祭司，或许比上一任祭司还要好。

　　嗯，至少没那么哭。

　　听了他的评价，苍黎没再问什么。鲛族世代居住在南海，紧挨着南海之眼，虽然他们不论男女在战斗方面都很欠缺，但是他们对这个海洋无比熟悉，能有一个理得起事的祭司带领着这个族群，会少很多麻烦。

　　苍黎又把昨天发生的事给木点墨说了一下，问他的想法，“你觉得呢？”

　　木点墨双手抱在胸前，有些迟疑，“我总觉得这个凶手，很有可能是我们熟悉的。”他后面还有半句没说出来的话——不仅熟悉，还很有可能在他们之中。

　　“首先，他要不是一个力量强大的人，要不是位高权重，天魔虽然没多少智商但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和一个随随便便的什么合作，还投入了这么大的成本，连无刹海海水都弄过来了。而且绡月后来神魂被抹灭间接证明了这一点，这个人十分强大，或许绡月还认识这个人。”

　　苍黎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个说法。他曾经有那么一会儿怀疑过鲛人，那几个被掳走杀害的小鲛人会不会是鲛人放出来的障眼法。但是接着是绡月的死亡，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况且，像九清说的那样，真的不要指望鲛人会做出什么凶狠的事情来，算是被瘴戾之气侵蚀了，那应该也只是多哭几次吧？

　　“第二是，他知道我们在建筑工地那里的布置，甚至知道一出事，按照沈仁的性格，肯定会第一时间把老大你叫过去。老大你的注意力放到了那边，他们自然可以趁机去做一些事。”

　　“第三，这个人十分清楚孔晏对老大你的重要性，知道只要趁着你不注意，带走了孔晏，你肯定不会理会其他任何的事情了，第一要事是去把孔晏救回来。到那时候，可能他们都已经从结界过来了，顺便还可以用孔晏威胁你。不过他们没想到，孔晏战斗力这么强，直接弄死了他们一个皇级。好吧，其实我也没想到。”

　　孔晏在心了默默回了一句——其实不止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原来自己也是拥有战斗因子的。

　　他和苍黎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木点墨不知道他们的推测，天魔找上孔晏，不只是想要威胁苍黎，还和所谓的“圣地”有关。不过这并不影响木点墨的推断。

　　“第四，这也是最重要的，他十分了解鲛族，可以轻松混进龙绡宫里带走小鲛人。还十分熟悉山海结界，说实话，我跟了老大你这么久，到现在都还弄不清楚结界的那些东西。而这个人不仅顺利帮助天魔躲开了九清的感知，打开了破口，还在九清打了个补丁之后，又松动了这个补丁。”

　　话说到这里，木点墨和苍黎心里都有了人选，孔晏还很迷糊——你们这一副“凶手已经出现等着去抓”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默了很久，苍黎突然开口，“不是九清。”他语气很轻，却带着肯定。

　　孔晏听了这几个字，眼睛蓦地睁大，“什么意思？”九清？怎么可能？想到那个喜欢穿大红色汉服的面瘫鲲鹏，他真的没办法把这些事和九清联系在一起。

　　在一瞬间的惊讶之后迅速冷静下来，孔晏想起自己看到的九清“变薄变厚”的事情，猜测，“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九清镇守南海结界这么多年，如果要背叛，应该早背叛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而且作为一个比苍黎年岁还要大的妖，真要打起来，应该没多少人能和他有一战之力。所以明明可以直接一拳把结界打烂的事情，干嘛非要偷偷摸摸的？

　　或许是和这些非人类相处久了，孔晏也逐渐接受了“一力降十会”这样的崇尚力量和强者的思维，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又道，“他要是凶手，为什么还要主动来南陵找你，告诉你南海出事了？并且补丁不也是他打上的吗？何必要多此一举？”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弄糊涂了。

　　苍黎摸了摸他满脑袋的白毛，点点头，“晏晏你说的没错，凶手确实不是九清。”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九清那行动力，还有他都是坊间话本的脑子，真的想不出也做不出这些事。”

　　孔晏沉默了一会儿，忽略了后半句话，“那是谁？”他满心不解，木点墨也看着苍黎。

　　苍黎还是笑着的，但眼瞳却变成了琥珀竖瞳，显出了煞气，“是另一个九清。”

　　锡亚市。

　　沈仁跟着余敬在市里到处跑，他这才知道“不是累成狗，是在累成狗的路上”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因为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棵“废参”了。

　　经过了无数次疾跑跨栏跑变速跑，沈仁表示，自己此生最讨厌的存在，是这些才成型的小天魔，简直比王级大天魔还要难收拾！气息太弱不好找，找到了又跑得快，一会儿没影了。而且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瘴戾之气，他们可以无限地从无刹海海水里面出来，建筑工地那边肯定也要疯。

　　想到秦征肯定也很拙计，他瞬间被安慰到了。

　　果然同事存在的真正奥义，是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几个小时下来，他们俩救下了几十个人类，封印了二十多个小天魔，准备统一用雷劈了。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沈仁往自己身上浇了两瓶十块钱的矿泉水，这才感觉身心舒畅了些。

　　他一边吸收水分，一边压制不住暴躁地想，要是让我知道到底是哪个活的不耐烦的出的主意，把无刹海海水给弄到明光界来——好吧，刑罚暂时还没想好，反正后果非常非常严重是了！作为一棵纯良的植物，我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如果再惹毛了我，我要使出终极绝招了——让老大几爪子neng死你！

　　两人靠在一个小巷子的墙角站着，准备在这里歇歇。巷子很脏，蓝色的大垃圾桶直接占了半边巷子的路，里面的垃圾被太阳一晒，臭气熏天。

　　沈仁手上长了枚叶子出来，用来净化空气，效果是立竿见影，还没一会儿，植物的清香盖过了垃圾的臭味。余敬惊奇地看着这片绿油油的叶子，觉得植物妖和自己这种吃肉的妖是不一样，特别小清新！

　　唉，要是是个妹子好了，连龙王爷都谈恋了……

　　正当他想向沈仁讨一片叶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心底一沉，下意识看了眼沈仁，在对方的表情里看出了同样的讯息——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