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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chapter50

浅情人不知 师小札 4684 2024-11-16 09:38

  天水苑的“非书店”。

  宁为璇走上二楼的一刻,一眼就看见郑叮叮坐在楼梯口的第一个位置,低着头正在沉思什么,桌子上除了一杯已经变凉的水外什么都没有。

  “叮叮。”宁为璇坐下后,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郑叮叮抬起头,对宁为璇笑了笑。

  宁为璇坦率地直言:“我不知道你和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这几天的态度很奇怪,不愿说你的事情,连提起你的名字都不高兴,我向他确认了几次,他说他和你分手了,我想问你,你也同意和他分手了吗?”

  郑叮叮沉默了很久才认真地开口:“他的态度很坚决?”

  宁为璇叹了叹气,摊开手掌:“他对人对事一直是这样的态度,决定了就很难改变。”

  郑叮叮的唇角扯了个苦涩的笑意,放低了声音:“是这样。”

  “叮叮,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吗?你还接受了他的戒指。”宁为璇疑惑,“怎么突然就……闹掰了?”

  郑叮叮想了想,将自己去y市探望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宁为璇。

  “原来是为这件事。” 宁为璇的口吻有些沉重,反问,“叮叮,那你还喜欢那个陈学长吗?”

  郑叮叮果断地摇头。

  “所以,你去照看陈学长只是出于道德层面上的东西,是吗?”

  郑叮叮点头,但片刻后又轻轻摇了摇头:“也不全是,我没有那么伟大,当下的决定只是……我觉得我应该那么做,无关感情,也并非完全是道义。”

  宁为璇想了想说:“其实我有点明白,正如我读书的时候去做过义工,亲眼看见那些躺在病床上,挣扎在死亡线上的陌生人,心里会产生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不禁地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帮他们做点什么,与其说是同情和怜悯,不如说是我们都害怕,不愿意看见死亡。”

  也许宁为璇说的没错,当郑叮叮站在病床前,看着陈那具动弹不得的躯体,他的生命力仅靠药物支持延续,他随时有永久闭上眼睛的可能,那个时候,她有一种身临其境,好像那个绝望的黑洞就在自己的面前,她不想被那个黑洞吞没,她不想看见陈出事,她不愿面对死亡这两个字。

  “可是。”宁为璇说,“我哥是不会明白的,他在医院时间长了,将死亡看成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他觉得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他对待这样的事情没有我们这么感性,他一直是个过分理智的男人,又是第一次真正地交女朋友,没法接受你在关键时候不选择跟他回去,而是留在别的男人身边,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你喜欢了那么长时间的,他一定会误以为你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很深,愿意陪着这个男人同生共死,这是他永远比不了的。”

  郑叮叮伸手握住面前的玻璃杯,轻轻地晃了晃,杯壁沾满了水珠子,又一颗颗地坠落下去,她的心一点点地空出来,声音逐渐麻木:“嗯,我能理解他的想法。”

  “对了。”宁为璇看了一眼郑叮叮毫无生机的脸,小心翼翼地说,“我昨晚听见哥在和医院方面的人在谈电话,好像是关于进修的事情,他打算填写申请表格。”

  郑叮叮短暂空白的脑海骤然划过一道如闪电的火光,她想起舒怡然的话。

  “如果他去进修的话,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和你见面了。”

  郑叮叮垂眸,缓缓松开手里的玻璃杯,推到旁边,没什么情绪地说了一句:“如果进修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我支持他去。”

  “可是,那你和他怎么办呢?”宁为璇说,“你们真的就这样分手了?”

  “我不知道,他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复我的短信,更不会见我。”郑叮叮说,“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宁为璇静默,她也清楚自己老哥的性格脾气,真的决意做一件事,千军万马都难以将他拉回,从小时候到现在,除了母亲的话,他哪有听过别人的一句建议?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严苛地遵守自己的一套守则,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如果是他不愿意,没有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我会再劝劝他的。”宁为璇安慰郑叮叮,“你等着我的消息。”

  “嗯,谢谢你。”

  接下的一周,郑叮叮的生活很平静,只是少了宁为谨,她按时上班,静心工作,下班后直接回家,空闲的时候会给宁为谨发短信,但他依旧没有回复。

  宁为璇在线上留言:

  “不知道他怎么了,这次就是转不过脑筋了,我再怎么劝他,跟他分析道理,他根本不理我。叮叮,很抱歉,要不再等等?”

  ……

  如果等待可以换来一个好结局,郑叮叮愿意等,但是她心里隐约知道答案,这大概就是结局。宁为谨不是别的男人,他并不是用等就能等到的,如同舒怡然在他身边默默等了那么多年,他没有动容。

  其实她郑叮叮和舒怡然又有什么不同呢?对宁为谨而言,不是他的女人就不是女人,她当日的选择已经被他判了死刑,他将她驱逐出他的生活,现在的她和他毫无关系,和舒怡然,和他曾经的那些相亲对象没有区别。

  周末的时候,肃明娟拎着一袋生活用品来看郑叮叮,见她情绪低落得不正常,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得知宁教授单方面提出分手后,肃明娟惊讶,立刻提出要去找宁教授谈谈。

  郑叮叮好说歹说才将蠢蠢欲动的肃明娟拦下来。

  “妈,你就不要添乱了,你去找他干什么啊,你能说什么呢?”

  “我当然要去找他了!他说好会对你负责一辈子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郑叮叮费力夺下肃明娟手里的包,将她按在沙发上,口吻无奈又认真:“我和他之间又没有定契约,他没有非要娶你女儿的义务,你去找他也没用,他不会听你的。”

  肃明娟愣怔,片刻后反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就按兵不动吗?至少应该拿出对策,想办法如何挽回啊,你到底想了没有?”

  “他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也不肯见我,我还有什么办法?”

  “这叫什么事啊?你们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了?这个宁教授也真是的,固执得和你爸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肃明娟说着瞟了一眼郑叮叮,忍不住继续,“我说你这辈子就是毁在陈上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家又愿意娶你的,眼见好事将近,那个陈怎么就突然出事了呢?g,真够不幸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反正事情发生了,我认了。”

  “你认了?”肃明娟腾地站起来,瞪大眼睛,怒道,“你认了我可不认!难得逮到一个愿意娶我女儿的男人,我会甘心轻易放过?”

  郑叮叮无语,转过身走去厨房洗马克杯,任由肃明娟在客厅里嚷嚷。

  原以为肃明娟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是个行动派,言出必行,真的去找宁为谨了。她是周一坐公车到市中心,然后转车来到市人民医院,问了很久才找到宁为谨工作的住院部大楼,坐电梯来到他的楼层,坐在入口的休息区等医生查房结束,才见到了宁为谨。

  宁为谨的态度客气而疏离,已经没有上一次登门拜访时候的亲近,无论肃明娟说什么,他始终就是一句话:“很抱歉,我和郑叮叮之间的问题很多,很难继续下去。我尊重她的意愿,让她有再次选择的机会,我想关于这点,自己并没有做错。”

  肃明娟正欲急着说什么,宁为谨已经被不远处的荣主任点名了。

  “抱歉,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忙。”宁为谨说,“您回去吧,我送您下去。”

  宁为谨送肃明娟下楼,亲自帮她叫了一辆车,主动付了出租费,而向来心直口快的肃明娟全程不敢再多言一句。

  事后,肃明娟打电话给郑叮叮,语气颇为沮丧:“诶,没想到宁教授是个油盐不进的主,我说什么他都能客气地挡回来,到后来我真的不敢说什么了,他的气场太强了……叮叮,妈收回之前的话,妈甘心地认输了,宁教授的性格,处事原则可比你爸爸要厉害多了,不是我出马就能搞定的。”

  挂下电话,郑叮叮的心再次跌入谷底,连肃明娟出马都没有半点作用,宁为谨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

  是时候,她应该放弃了。

  “郑叮叮,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坐在对面的徐韵瞅着郑叮叮面色不对,好奇地问了一句。

  郑叮叮拿起橡皮轻轻擦了擦草稿簿上的线条,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当最后一场暴雨过去,气温骤然下降,路上的行人纷纷穿上温暖的外套,郑叮叮后知后觉这个夏天即将结束。

  宁为璇依旧和郑叮叮保持联系,她在线上说再过两周宁为谨会赶赴美国进修,一切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

  郑叮叮的回复是:嗯,希望他一切顺利。

  好像除了祝福,郑叮叮也没有能做的了,这段时间下来,她已经接受和宁为谨分手的事实,和肃明娟,筱琼她们复杂的心情不同的是,她经过难过,伤心等低潮后领悟一个事实:分手的本质是她和宁为谨之间的性格差异,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很多观点无法一致,问题没有出现时,他们会为对方身上那些自己没有的特质心动,但问题出现了,巨大的分歧无法调节。

  无关其他人,分手只是他们两个人的问题。

  周四下午,郑叮叮坐公车从城南玩具工厂回来的路上,路过天水苑的站头,她鬼使神差地下了车,径直往天水苑住宅区走去,几乎接近那扇精致的铁艺大门口,她突然停步,脑海窜过各种念头,然后折身走回去。

  一路上,郑叮叮步履匆匆,像是要打消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一般,越走越快,和无数的人擦肩而过,她不知不觉拐了两个弯,来到这条绿意掩映的小马路上,看见了那幢熟悉的,两层别墅式样的建筑物—非书店。

  郑叮叮迟疑了一下,正要跨上石阶,却隔着玻璃门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的心猛地悬起,下一秒却收住脚步。

  宁为谨正从二楼下来,他直接来到半月形的吧台前还书,签好书卡,又取出皮夹里的钱递给吧台后的服务员,服务员将手边的一份杂志递给他,他转过身,推门而出,拾阶而下,动作连贯。

  郑叮叮站在一棵树边,安静地看着宁为谨。

  时隔多日,宁为谨除了清瘦了点之外没有其他变化,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竖纹衬衣,下面是黑色的休闲西裤,手上只拿了一本杂志,背脊很挺,步伐偏快,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从郑叮叮这个角度看,正好看见阳光打在他冷峻,有棱角的侧脸上,给他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他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模样没有区别,就算没有那身白袍,他总是灿烂,清隽而耀眼的,永远不会淹没在人群中,永远可以让人一眼就认出他。

  他似乎低声咳了一下,那声咳嗽瞬间牵动了郑叮叮的心,她的目光执着地看着他,不过他步伐未停,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从头到尾,他没有移开目光,注意到她的存在。

  而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没有勇气,根本不敢再追上前一步。

  很久后,郑叮叮才挪动脚步,走上石阶,推开“非书店”的门,到了二楼,找到宁为谨坐过的那个位置,她坐下后,余光看见桌面上的那个烟灰缸里的一截烟灰,在阳光下灰白相间,似乎还带着余温。

  她伸手轻轻捻起那截烟灰,搓了搓,烟灰稀稀落落地从她指腹迅速滑下去。

  想起他告别时候说的那句话:

  “从此刻起到以后,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选择。”

  ……

  “别再联系我。”

  ……

  郑叮叮吸了吸鼻子。

  多少年没有哭过的她,这一秒,眼泪就这么简单地蹦出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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