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了银子吗?”小黎问道。
蒋氏摇头,苦笑一声:“她要三千两,我哪里有。”
“你这傻子,你跟我说啊!”旁边的孙夫人又叫唤起来,一边骂蒋氏,一边恨不得动手:“这不知道哪儿来的狐狸精就是来讹人的,你跟我说了,看我不活撕了她!”
蒋氏安抚的拍拍婆婆的手臂:“这不是不愿您操心吗,况且我想,哪怕那孩子真的出生,若相公要把他接回来,我就收着便是,到底是相公的骨肉。”
一想到自己早逝的儿子,孙夫人也黯然下来,捏着锦帕,就要开始哭。
那边小黎继续问:“后来呢,你还见过他们吗?”
蒋氏点头:“还见过一次,不过只见了那位高公子,在我家相公的书房里,我进去送茶的时候,却没瞧见相公,那高公子说我家相公去净房了,我放下茶杯本就要走,那人却将我拉住,还,还说了一些轻薄难听的话……”
“他说了什么?”小黎问得很仔细。
“就是一些,下流的话。”蒋氏一脸苦涩,低着脑袋道:“最后又问我,有没有告诉相公,他与那黄姑娘之事……其实,那已经是过了小半年了,那黄姑娘再未出现,我相公莺莺燕燕不少,带回府的也多,纳进门的也有四五个,我是当真不记得那位黄姑娘了,也没同相公特别提过,但那高公子这么一说,我反而警惕起来,到了晚上,我便同相公说了。”
“孙二少怎么回的?”
“我没见着他。”蒋氏有些狼狈:“他在小妾的房里,我差人去传的话,传话那人后来回来,说我相公说知晓了,不是什么大事,让我别管,我就没管了,只以为那黄姑娘也就是他贪的一时新鲜,估计后来都没联系了,但直到这回我才知道,那黄姑娘竟把孩子生了下来,人还……还过世了。”
小黎消化了一下这些讯息,且不说黄二宝是否与高槐有关系,但她的确认识高槐。
那么接连发现的三具尸体的死者,就都给串起来了。
三角恋?情杀?
这是小黎第一想到的,但很快他又否定了,如果是情杀,那最后的受益人应该是活下去的那个,可现在,三人无一生还,都死了。
蒋氏自觉该说的都说了,便站起身来,牵着女儿,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孙夫人挺不耐烦的,道:“急着回去干什么?你就是太素,死板的样子,才连相公都守不住!害得他天天去外头寻花惹草!”
蒋氏没争辩,低垂着头。
孙夫人看了眼她那一身白装,又看看她头上别的白花,道:“回去吧,在我儿灵前好好跪着,别偷懒!”
蒋氏应了一声,拉着女儿小心的走出去。
小黎这时已经思考完了,也没管赖着不走的孙夫人,而是看向一旁的师爷:“记好了吗?”
录口供这种事,师爷也是第一回做,也不知道做的好不好,忙把一叠宣纸递上来,让他过目。
小黎翻了一下,大部分字都认得,点头:“行,我再想想。”
师爷答应一声,起身,道:“我去前堂看看,大人还在前面。”
他走的时候,还灵性的把孙夫人也叫走了,没让这咋咋呼呼的女人在后堂碍着小灵童想案子。
黑水村附近这座山,地图上叫什么暂且不说,附近的山民,向来把它称之为“怀山”。
因这座山连绵起伏,铺开的山体经过时间的洗礼,竟发展成环抱之形,远远一看,就像一个母亲的怀抱,守护着山内两盘的无数村庄。
怀山山势险峻,物产丰富,多年来,因地理因素无法靠打渔为生的山民,便在怀山上狩猎伐木,倒也过得极好。
怀山养育了许多人,同时,也给了山形野兽们建造了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
环山实在太大,从头到尾能联通数十村庄,因此不少村民便在中间,踩出了小路,从这些小岔路,他们可从中进入山体,方便行走不说,慢慢的,也给这些村庄划分了地域。
靠近某条岔口的村庄,基本上山内方圆五十里的资源,都属该村庄,若是其他村的人跨界过来采摘砍伐,虽嘴里不说,但大家心里都不会愿意。
高槐被发现死亡的地方,是四季村的山体范围,但小夜被母豹子拖走的那片,却是属于同月村的范围。
同月村与柏三村为邻,两个村子的山体区域基本是挨着的,因为想图省事儿,小黎再次上山时,便借道同月村,从同月村开辟的小径上山。
这阵子柏三村黄二宝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同月村的村民也听到了不少,自然也认得那位从黑水村出来的柳小哥儿。
来借道的时候,是陈泰领着小黎一起的,四季村的村民将高槐的尸体带进县城,一日的审讯后,衙门在高槐的屋里并未找到线索,但小黎基本上已经猜到了,高槐这个案子,应该从他的人际关系网着手。
与宋县令通了讯息后,小黎便赶在晚饭前回了客栈,原本是担心容叔叔,因为早上他出门时没见过容叔叔,容叔叔又伤情严重,他就想早点回来看看。
但一回来,他就被云觅拉到了一边。
云觅哥哥神秘兮兮的跟他说了好久的小话,最后简直言之的道:“别进房了,你爹想你妹妹了,一整天饭都没吃。”
小黎这才回过神,然后一拍小短腿,道:“我这就上山!”
云觅把他拉住:“看看什么时辰了,现在回村?都半夜了!”
小黎一边摇头,一边把刚刚放下的小包包又背上,道:“没事,大泰叔下午也进城了,刚从衙门出来时,我看他要回村,我坐他车回去。”
这次陈泰没带闺女,那驴车上就他一个,因此多带个小孩,完全没有压力。
小黎跟云觅说完后,怕时间来不及,也没跟容叔叔打招呼,急匆匆的又跑走了。
眼看着他离开,云觅叫都叫不住。
正拉着李玉儿下楼的云楚也瞧见了,好奇的问:“小黎弟弟又要去哪儿?”
听到小黎的名字,一直揪着云楚衣角,怯生生的李玉儿马上抬起头,两眼发光的在楼下找来找去。
云觅叹了口气:“去接他妹妹,容公子不是已经拼命下地,自残的快没命了吗。”
云楚摇了摇头:“儿子都这么忙了,当爹的真是不懂事。”
“可不是,小黎弟弟太辛苦了……”
两姐弟越说越来劲,最后把容公子形容成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把小黎弟弟形容成卖身葬父的小白菜,这才稍微出了口气。
而房间里的容棱:“……阿嚏。”扯动心肺!呼吸都疼!
云席在旁边刚刚收了药布,闻言看过去一眼:“伤寒了?”
容棱摇头,抬眸看了眼窗外。
云席顺着他的视线瞧去,只看到有彩云的天空:“等你儿子?”
容棱表情稍微丰富了一点,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他与他娘,当真一模一样。”
“容貌?”云席问。
“性子。”容棱低垂着眸子,眼底有浓浓的思念:“他娘是仵作。”
云席愣了下,似乎没想到那位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却从未见过一面的容夫人,竟然从事着这样……唔,厌恶型的职业?
便是五大三粗的大汉,也没几个愿意当仵作的,何况一个女子。
“胆量不小。”云席真心评价。
容棱又笑了一下,更加无奈:“岂止不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