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女伯爵在等的人就到庄园。
安波卡和门口的年轻军官打了照面,吃惊极了。他是卡利墩那个三角眼守将,赫尔穆斯。他非常焦虑,反复问他的姑母有没有事。安波卡带着他到女伯爵的休息室,赫尔穆斯一进去就跪倒在床前,坚毅的面容差不多像是要流泪的样子。
老妇人醒过来,安波卡轻轻退出去,不一会儿,赫尔穆斯少将就走出来,对她表示感谢。安波卡摇摇头,如果不是他们一家,老妇人也不会生病。赫尔穆斯冷笑,说就算没有她,他姑母也会受到生命威胁用来逼他就范,相反安波卡帮女伯爵解毒,的确是挫败了一个用心险恶的阴谋。
安波卡听不懂,赫尔穆斯笑笑,带安波卡参观这栋房子,说起走廊挂着每幅油画的历史,每样家具的来历,以及他小时候在这儿度过的美好时光。他说道:“安波卡小姐,我希望你能珍爱它们,像爱惜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赫尔穆斯说他已知魔法公会仲裁所的决议,他即将带他的姑母定居卡利墩城,那么,这栋房子就是属于安波卡一家子的。
安波卡慌忙摆手,她又急又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赫尔穆斯很绅士地让她慢慢说。安波卡抱歉地笑了笑,整理好思路,慢慢说道:“我这么说可能会让您觉得不快,卡利墩城常年受魔兽和恶魔的侵扰,又在战争前线,又危险又嘈杂,我想您的姑母年纪大了,还是住在这儿比较适合。”
赫尔穆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低声道:“即便躲过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安波卡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有坏人要害他和他的姑母,赫尔穆斯微微点头,安波卡更加小心地问道:“请问您认识默塞特子爵吗?”赫尔穆斯的眼神一瞬间凌厉,安波卡咽咽口水,她可真不想提这个名字,她艰难地说道,“这是个心眼很坏的坏家伙,跟他说上话就要倒大霉。如果有人要害您姑母,您不妨问他拿个主意,我是这么想的,让坏人跟坏人打架比较好。”
赫尔穆斯笑起来,小黑猫也在心底笑,显然这个姑娘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这话却说地实实在在地有道理。
“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赫尔穆斯带着真心的笑容,说道,“听说安波卡小姐和梅洛朗阁下得到陛下的允婚,鄙人祝福你们俩位。”
“谢、谢谢。”安波卡羞怯地脸红,想到那个生死不明的人,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忧愁的神情。赫尔穆斯没有接着问什么,安波卡也不想在这个差不多是陌生人的军官前面失态,她小声地道别,家人还在等她吃饭。
赫尔穆斯送她到庄园小路头,安波卡和他招手后,飞快地赶到洛克泰老大家。她很久没来了,望着温暖的木质窗,嗅着浓浓的肉汤香,安波卡的肚皮不自禁地咕噜作响。
安波卡刚敲开门,就从通道里听到她母亲的亮嗓门儿,正在唾骂那没脸没皮的格丽芙公主陷害女儿的事。
几个年轻人在跟她反驳,说外头传的不是这样,都说是安波卡仗势欺人,小心眼又骄傲。满大屋围着炭炉的人,红着脸不停地大声辩驳,因为喝了酒这吵闹声显得格外激烈。洛克泰大婶笑呵呵地带着踌躇的安波卡进屋,争论声在她坐下来的时候停止。
安波卡喝了口热热的肉汤,冰冷的腹部顿时有如热熨斗抚过,舒坦极了。她冲身旁的洛克泰大婶感谢地笑笑,低声夸说这肉汤味炖得十足地道。
“我大媳妇做的,安波卡还不认识吧?”洛克泰大婶推着两个年轻姑娘认识,安波卡冲那位小妇人笑笑:“很美味,比我妈妈煮得好喝。”
“你个臭丫头,老娘辛辛苦苦养你养这么大。。。”安波卡母亲刚吼了两声,就让铁匠丈夫阻止。屋子又静下来,好像只有炭炉的烧火声。安波卡捧着热汤碗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喝,这诡异的安静让她有点坐立难安的感觉。
蓦然,一声粗嗓门如暴雷般响起:“我不信!”安波卡还真给吓到,差点把手里的碗扔进人群中的大炉子里。她怯生生地看向那个站起来发表意见的人,生怕对方要因为不喜欢她而把她赶出去,那是个满络腮胡子的中年铁匠,他飞快地说道,“就凭我撒巴三十几年看人的眼光,老查的女儿也不是那种人!”
“我们铁匠眼睛可不会看错人,要小安波卡什么样儿还看不透,不如去烧粪!”
“大家都那么说,又不止我一个人说。”有个年轻人不满地咕哝道,他的铁匠父亲立即踹他一脚,叫他把人看清楚再说话,做父亲的喝道:“要是骄傲歹毒的人,会像小安波卡这样子吗?奶 奶个熊的,就你这眼神还想打好铁,十年都不成!”
那年轻人和安波卡的眼神对上,两人都慌里慌张地躲开,安波卡是不擅长面对众人的目光,洛克泰大婶又给她加了勺肉汤:“多吃,多吃,别怕那帮大老爷们,老查家女儿的人品,我们个个都信得过。”
安波卡捧着肉碗,羞涩地小小地笑了笑,低头喝汤,猛地听到有人在跳脚:“烫烫。。。”先前那个年轻人打翻了肉汤,正好烫到大腿,还不止他一个给烫伤,坐角落的好几个年轻人都满脸通红又痛苦地乱叫。
满屋的中年铁匠和妇人们都笑起来,越笑那几个年轻人的脸越红,说话都结巴结巴。安波卡翻出药瓶,交给洛克泰大婶,小声说给他们擦的,很快就好。
“臭小子们,”洛克泰大婶带着古怪的笑意,用奇怪的声腔说道,“你们的公主可不会给你们药,快搽吧。”
几个烫伤的年轻人匆匆跑到过道那儿去治伤,安波卡低头摸摸小猫,冲它笑了一口,她母亲叫她到后屋,洛克泰大婶已经给她收拾好房间,今晚先在这儿睡下,明天再回镇里。安波卡哦一声,见母亲不太高兴,跟着那个小妇人很快到客房。
“你和我想的很不一样。”这个年数不大的小妇人说道,安波卡露出疑惑的笑脸,对方继续笑了笑,“我以为你这样的大英雄就和那些住城堡的贵族老爷一样,又神气又骄傲,没想到你笑起来就和我妹妹一样,她和你一样怕羞。”
安波卡低头羞怯地笑了笑,小妇人不顾她的阻止,帮她铺好床,临走前说明天整条街的人准得羡慕死她,因为她给除魔大英雄铺了床。安波卡既难为情又觉得高兴,她还没能习惯自己受人尊重的事实,她盘腿坐到床上,吹凉肉汤,小心地一勺勺地喂小猫喝。
“卡卡,来点魔晶?”小黑猫点点头,安波卡眯眼笑着,喂小猫吃完后,她躺到床上,望着熏黑的屋梁默默地流眼泪,她倒不想哭,可眼泪不听话地流。她抹抹眼角,翻个身握紧法杖,很久很久后才睡着。
隔天清晨,安波卡推开木窗,厚厚的雪落到木台后积成一个小雪堆,安波卡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彻骨的空气,这让她精神倍爽。她照照镜子,确定没有异样,她走到外面,刚坐下来准备吃早餐,忽听道:“请问安波卡小姐是在这儿休息吗?”
外面传来这么彬彬有礼的问候声,让铁匠们大为惊奇。
安波卡走出去应声,肥胖的地下城老板裹着结实的熊皮大衣,看起来好像一头过冬的大熊。雷沃巴顿一见到她就摘掉帽子,双臂张开做拥抱状,冒出一句:“啊哈,可爱的安波卡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安波卡微笑又疑惑,地下城老板把她请到后面的马车,他压低声音问她是否救治了法拉提姆庄园的女伯爵,安波卡微微点头:“您怎么知道?”
“哈哈,这是胖子赚钱的小秘密,”地下城老板又小声地问道,“安波卡小姐,那个解药还有没有呢?价钱绝不是问题。”
安波卡微微摇头,道:“那解药汤只有十分钟的药效。”
地下城老板呃一声,神情说不上惊讶或惊喜,而是有点难办的样子。他再小声地问她能不能跟他去个地方,帮一个中了同样毒的人解毒。安波卡露出同样为难的神色,同样小声地说,解药里有样主药百眼巨人的头骨用完了。
雷沃巴顿摆出药材绝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解药配方能对症下药。安波卡看他这么郑重,犹豫又没把握,地下城老板直接把她推上马车,叫着好心的安波卡小姐一定不忍看病人痛苦之类的,把人拐走了,留下随身伙计跟铁匠们解释。
费了番周折来到看病地点,安波卡仔细地看病人毛发的颜色闻血的味道,看出这种魔药的药效已深入骨髓,不免对床上的病人产生一丝同情心,据传奇书描述,这药寻常人喝了会让人非常地痛苦。
她对地下城老板露出一个歉然的神色,雷沃巴顿惊得掉了手里的熊皮帽子,哆嗦着问:“没、没有办法了吗?”
“不,不是的,我得要一只魔羊。”安波卡赶紧解释,她还没熬过这么重症状的魔药,怕出错。地下城老板一屁股压到椅子上,半天缓不过劲儿:“安波卡小姐,胖子的魂差点儿都没了。”
安波卡连连致歉,雷沃巴顿摆手,没的事,吩咐外头的人满足她所有的要求。他小心地退出去,安波卡在屋子里熬药,边试验边翻书边对照药效,确定熬出来的药对症后,她摇醒病人,端着药碗拿药匙喂入。
病人有一双形状完美的蓝眼睛,布满痛苦而又异常地坚定的意念。安波卡真希望另一个拥有同样美丽眸色的人也能张开眼看看她。服完药,病人问她是家人请来的新侍女吗?安波卡微微一笑,他又问道:“似乎换了一种药?”
安波卡轻声回道:“别担心,您会好起来的。”到药柜旁取出番红花和龙鱼油,混合后点燃,病人在疼痛中睡着。安波卡坐下来,照例边啃干肉条边看书边写笔记,估摸时间后,她再熬药,叫醒病人服药,三次用药后让人为这个病人洁身。
连续十天重复这样的过程,病人干涸的肌肤衰驰的肉体还有松脆的骨骼在魔毒拔除的过程中慢慢地涌现生命活力的波动。
第十一天,病人已能靠着柔软的鸭绒织缎双枕上清醒地讲话,他阻止安波卡点香的动作,面容疲倦眼神却又极其地清透,即使是垂垂老矣的人形也不能掩盖内在黄金骨架的风华。他问道:“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毒吗?”
“是指您误服的这种魔药吗?它不算是毒,在勇闯地狱的英雄传奇书里,它属于迷药的一种。”安波卡合上书,微笑道,“它有一个非常出众的名字,地狱犬的美酒,意思是只有看守死亡冥府的三头地狱犬才能喝,它是远古冒险者们酿造出来迷惑地狱犬的美味酒水,据说无人能抵挡它散发出来的酒香。不过,凡人俗子饮下这种芬芳醇香的酒水,会在无尽的痛苦中慢慢衰老死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