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分,萨拉弗兰多教授走进老朋友的陋居,叫住因高声朗读而明显兴奋过头的女学生,考校她几个问题,认为她完全跟得上学院课程,可以回学生中间了。
安波卡惊喜又自得地眉头上抬笑得弯弯地,马上回道:“我会安排好学习时间,不会耽搁老师的用餐时间。”
萨拉弗兰多教授咳嗽两声,不由地对老朋友露出既同情又看好戏的神情。翌日早晨,安波卡收拾好东西进教室。她习惯性地跑到角落坐下,摸出课本听讲,生平头一次,她觉得高中课目好简单,她都有种冲动想站起来回答巴伽尼教授的随堂提问好加分,每每想站起,心又害怕跳得厉害,安波卡只好忍住。
下课后,琳达妮可莉丝等朋友们都知道她要补习功课,纷纷送她重抄好的笔记,嘱咐她要加倍努力好通过期末考试,她们还等着和她一起参加暑期试炼。安波卡没有拒绝朋友们的好意,当然也没有大声嚷嚷说她现在不怕考试,那不是她的性格。
午餐时间,安波卡点好餐,又迅速回到地下室,连气都没怎么喘。她看向小黑猫:怎么样?卡卡回道:有灰尘。安波卡垮脸,卡卡的要求好高。
监督黑袍老师用完午餐,安波卡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头发梳了一遍又一遍,换了七八个发夹,不停地问卡卡这个怎么样。小黑猫不耐烦甩她一尾巴,安波卡不好意思地笑笑,带齐东西出门。
来到校门口,梅洛朗看到她就抱住她直亲,安波卡说他再敢乱亲,她就打他。梅洛朗回道打也要亲,他们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他恨不能两人时时刻刻抱在一起每时每刻亲吻,好把失去的时光都补回来。
两人又争又吵,脚步还是没停下。
“哥哥。”芳芳叫住他们,梅洛朗随意地瞄妹妹一眼,搂着安波卡继续走,芳芳甩开马车和侍女,小快步追上来,“哥哥,母亲病了,她非常想你。哥哥,回家吧。”
安波卡脚步慢下来,梅洛朗冷嗤一声,回头道:“把我赶出城堡的时候,她可没把我当儿子。”
芳芳哀求似地看向安波卡,希望她能改变梅洛朗的心意。安波卡看一眼要她别多事的梅洛朗,神情为难地看向芳芳,道:“你知道他的脾气,我的话不顶用。芳芳,你再劝劝他吧。”
“如果你的话他都不听,那就再没有办法了。”芳芳扯着手绢,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是为你跟母亲决裂的,你的话一定有用,安波卡,求求你,看在过去的份上帮帮我们好吗?”
“收起你那一套,看在你没趁我不在乱说话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快滚!”梅洛朗不耐烦地打断芳芳的话,拽过安波卡,“去吃饭,我饿死了。”
安波卡跟地跌跌撞撞,不时地回头看鼻头红红眼眶红肿的芳芳,问道:“你为什么对芳芳这么凶?”
梅洛朗眼睛一瞪,喝道:“你要为这件事跟我吵架?!”
“你凶什么凶?”安波卡也生气,甩开他的手,“我问问都不行吗?昨天还说什么事都跟我说。”
安波卡埋头向前直冲,梅洛朗原地顿了顿,追上她,搂住她的肩,安波卡用力晃上身,没甩开,也就站定不动了。梅洛朗投降,道:“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因为我现在是准青铜骑士,所以我母亲才会生病,否则的话,我就算在外面渴死冻死也别想她看我一眼!”
“圣洛朗夫人真地因为上次的事把你赶出城堡了?”安波卡鼻头酸酸的,转过头上下直打量梅洛朗,“那你这段时间怎么过的?你一向花钱大手大脚。。。”
“别把我想的那么没用好不好?”梅洛朗哭笑不得,“瞧现在她不是求着我回去了?”
安波卡定下心,扔给他一记白眼,道:“你母亲把你辛苦养到这么大,当然希望儿子娶个有钱有势的妻子帮衬。她不喜欢我很正常,她现在让步了,你干嘛还拿乔?”
“她一天没放弃和图利亚亲王联姻,我一天都不会妥协。那是个灾难,不仅仅是对你和我,还有别的。”梅洛朗眉头深皱地说道,“你看,这不是什么好事,我本不想说出来,你非要知道。”
安波卡若有所思,其实她根本什么也不明白。她主动挽上梅洛朗的手臂,道:“听起来我是不该问的,去吃饭吧。”
“不,我很高兴你关心我。”梅洛朗冲安波卡露出粲然一笑,在她发呆的时候,直接吻上她微开的嘴唇,舌头很灵活地顶开她的贝齿吮吸舔弄。安波卡叫这阵急吻弄得喘不过气,她唔唔地抗议,踢了梅洛朗几脚,好不容易挣脱骑士的热情拥吻,她红着脸瞪了梅洛朗几眼,把卡卡抱在手上,他要再敢犯,就叫卡卡抓花他的脸!
【安波卡,你戴铁面具更保险。】
安波卡立即涨红脸,直到走进餐厅都没理人。梅洛朗点了她爱吃的松子鸡、沙文鱼、松露鹿排和犁椒芋,酸莓冰琪琳,据称这些都是安波卡在校常点的套餐菜式与甜品。安波卡回了句他怎么知道她从来没说过,梅洛朗耸耸肩,相信他,这份资料很多人都有,因为她现在是名人,一言一行人人关注。
“我才不信。”安波卡红脸回道。
梅洛朗啧一声,做势要把餐厅经理叫过来问话,安波卡忙阻止,轻嗔地瞪了他一眼。梅洛朗轻笑,放下手帮安波卡切菜。甜点送上来时,情侣座席外来了位客人,波顿城的城主。
“父亲。”梅洛朗起身,请他父亲坐下,态度恭顺,完全不像他对圣洛朗夫人那样大呼小叫。
安波卡讷讷地也站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招呼。梅洛朗为他们介绍,城主微微点头,说了句幸会,把注意力放到他儿子身上。他并不是来劝说梅洛朗回城堡,而是告诉他一件事:图利亚亲王有意改与战神殿殿主结盟,小奥维尔将军将帮助格丽芙公主完成凤凰晋级。
“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说完这句话,他就站起来,侍者送上礼帽,波顿城城主对安波卡微微点了个头,转身离开餐厅。
等人走后,梅洛朗像没事人一样,和安波卡抢起她杯子里的冰激凌,惹得安波卡又恼又羞,在餐桌下面踢他数脚,呲牙咧嘴低声说他再闹她就把餐盘砸到他头上。梅洛朗轻轻松松就把盘子接下并扔到另一张桌子上叠好,还问她帅不帅?
安波卡哼一声,确定卡卡猫已吃饱,起身离开餐厅。梅洛朗匆匆结账后,跟在她身边一步远的地方,两人散步回学院,安波卡小声道别,梅洛朗倾身在她脸上吻了吻,低语道:“不要躲我,安波卡。”
“嗯。”安波卡红着脸低头跑,假装听不到梅洛朗在后面喊明天再会的约定。
整个礼拜,安波卡都和梅洛朗在聚餐约会,周末这天,两人在马戏团玩了一天,送她回小镇时,梅洛朗终于开口了,道:“安波卡,我还是要和格丽芙合作,我必须去找他。”
安波卡早有所觉,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哦一声,问道:“那什么时候走?”她咬住唇,不想让他听出来,她舍不得他走,但是,她更不想他去拔什么什么第一剑圣洛菲特之心。
他笑了笑,好像把刚才的烦恼全抛置脑后,他道:“没这么快,要准备的事很多。”安波卡眨眨眼,她以为他们去年就在准备。梅洛朗摇头回道,“得先敲定事后分赃的问题,总之,我一定会把那桩该死的婚事摆平,”他凑近安波卡,语气魅惑又深沉,“我想娶的人是你。”
“如果你不帮他们,你父亲就会反对我们在一起吗?”安波卡问道。
梅洛朗把她抱入怀里,不看她的眼睛,道:“有些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保证,安波卡,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他松开她的双肩,微扶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印下一记有如誓言的吻,又退开两小步,帮她梳理好风吹乱的发丝,留给她一个迷人的微笑,小快步地轻跑跳上马匹出镇口。
看着他的背影,安波卡心情复杂,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不想沃森.梅洛朗离开,就直接告诉他。】
“不,不行的。他要做很要紧事,我不能这么做。”
【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么放心沃森·梅洛朗和图利亚的公主一起出行。】
“什么跟什么嘛,两件事又不能放在一起谈。”卡卡怪笑两声,安波卡想了想解释道,“总不能让他去拔那把圣骑士之剑的,那是把不祥的剑,害死老多人了。”她顿了顿,用力说道,像在说服自己,“只要他帮完公主拿到新剑救出王子,就没人反对我和他在一起了。”
卡卡猫斜睨她一眼,轻飘飘地回了句:【是、么?】含义深远,韵味无穷,把安波卡的心给搅得七上八下。她心思不属,搂着小猫快步冲回家,她母亲正在搜刮铁匠丈夫的工钱,从衣服兜搜到布鞋底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声称绝不给他留一个铜子儿给外头的狐狸精。
铁匠看到女儿回家,赶紧叫妇人去烧菜做饭,别东拉西扯地没完。妇人头也不抬,叫女儿自己到锅里拿吃的,她要埋钱没空。安波卡拿了个玉米饼,边啃边看母亲挖出存钱罐数金币发出嗬嗬地开怀笑声,又看看默不做声套回打补丁旧衣服的父亲。在他们家,她母亲是女王。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妈妈,如果,我是说如果,爸爸要跟鲁娜大婶出远门,妈妈会怎么做?”
“什么,他敢?!”她母亲怒砸石罐,金币全洒出来也不管,起身冲丈夫瞪眼,安波卡赶紧说是如果,假设,妇人哼一声,回道,“这还用问,当然是不准去!”
“那如果是必须呢?”安波卡努力编假设的必须条件,“如果爸爸不跟鲁娜大婶出远门,就会生很严重的病?”
“你个死丫头,没事诅咒你老子,看我不打死你,”她母亲抄起板凳砸过去,她父亲赶紧起身阻拦:“这还听不出来,女儿有心事,问你拿主意,你给她好好说,不要动手。”
她母亲转过弯来,咳嗽两声,道:“那当然是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省得别的骚货把他的魂给勾走。女儿,妈妈跟你说,男人是世上最靠不住的,这边跟你甜言蜜语,那边就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你要是不看牢,这男人就不是你的啦。听妈妈的,一定要跟得紧紧的,盯得牢牢的,绝对要把所有接近你男人的女人彻底地打倒消灭,就像你干掉那个沼泽恶魔一样毫不留情。。。”
安波卡为难地直绕手指头,爸爸这么普通,妈妈都这么担心;那家伙。。。她用力叹口气,直发愁。她知道他要去做一件相当要紧又危险的事,她害怕他会受伤,更害怕他不会回来。
这个害怕到底有几分是在担忧他们的感情,她自己也说不清。
回到学校,安波卡给老师送去大龙虾后,她踌躇又犹豫,咬咬牙还是找到莉丝,吱吱唔唔地拐弯抹角地问莉丝,如果她喜欢的人有必须的理由要和别的女生出远门,她会怎么做?
莉丝冲着她直笑,左臂曲在胸前,右手勾着一缕长发打弯,道:“这还用得着说,死缠烂打跟紧喽,要么,就准备好换个男人。”她的眼神从下勾到上打量满脸通红的安波卡,“教你个乖,相信男人是一回事,可别给他机会变心,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记住,用女人试探男人的忠诚是最傻不过的事。”
安波卡哦一声,低垂着头,踢着小步在花坛边散步,反复又犹豫,时而摸摸挂回脖颈的指环,时而想想梅洛朗说只喜欢她一个人的样子,甜蜜又羞人的影像里总会冒出一个穿火凤凰法袍的漂亮女人。
好吧,她得对自己承认,她不喜欢那个什么公主,她也不愿意让那个公主有机会把她喜欢的那家伙抢走拐走。但如果要去,那老师怎么办呢?小猫道:【拜托你母亲。】
安波卡吃疑看向卡卡,小黑猫伸爪捋捋胡须道:【你老师需要的是厨师,你不在,他会更高兴。】
她不信!卡卡猫喵呜一声,安波卡动了动嘴唇,脚底生风冲回地下室问黑袍法师,如果她不能照顾他,还没讲完,黑袍法师就抬头道:“不回来更好。”
安波卡委屈地瘪嘴,她还以为老师至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真是残忍却真实的打击,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萨拉弗兰多教授的房间,教授看看垂头丧气的学生,关切地问她原因。安波卡把事情抖个干脆,除了她害怕梅洛朗喜欢别的女生那点心思。
萨拉弗兰多教授哈哈笑起来,道:“你老师就那个脾气,不懂小姑娘的心事。”他很赞成安波卡出门多历练,她的迅速成长有目共睹,“和你母亲谈谈,我聘她做你老师的专属厨师。”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安波卡还是怀疑:要去吗?她看向卡卡,她需要更多的支持。
卡卡不负所望,一针见血地指出她最害怕却看不清楚的核心所在:【并肩做战所产生的默契和感情,有的人一生印象深刻。】
这句话彻底粉碎安波卡最后一点犹豫,她脚底生风,很有干劲地直接冲到沃伦达的山顶,看到骑士学院前头的圣骑士铜像,她又心慌,该怎么说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