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啊那是皇后啊,而且是四国之最的皇后,她那身凤袍上有多少权力?那一条一条的金丝,正是她想要的一切啊!蓝韵凌几近痴迷的抚摸着自己的手,她永远也忘记不了那双手抚上凤服时的触感……那样那样的好啊!
还有表姐……那个把她从生活最底层一直拉上来的女子!
她以一个乞丐的身份第一次见到芸湘表姐的时候,她笑的那么美,那么干净,那样的微笑就落在她的心里,她不嫌她又病又脏,她笑弯着眼睛拍拍她的脸,告诉她一定要活下去。
就是在那一刻,一直想死的她却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表姐会笑着告诉她,凤烨又怎样怎样!或者与她说,她想嫁给她,她昨晚梦见他一身红衣,娶她入门,然后表姐会笑,轻轻地抱着她的腰,告诉她,“凌儿,我要嫁给他了,他来娶我了,到时候你要送过门!”
然后,表姐整个晚上都再睡不着,一直傻笑着到天亮。
再接着,记忆里爱笑的表姐不再傻笑了,她开始哭,小声的哭,低低的哭……
他把她送入皇城,她说,为了他,他心甘情愿!
可是到头来,表姐的心甘情愿不过是一个笑话,那个能把她亲手送进皇城的人,又怎么会爱她?哪怕是一分一厘!
然而,即便这样,表姐在梦里面,却依然会叫着那个男人的名字……凤烨!凤烨 !
一声一声,她知道,只要那个红衣男子愿意,那么,表姐可以在顷刻间原谅他的所有!可是,不会的……
那么好的表姐他不要!那个男人的凤眸里……一直一直都只会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恨啊!
真的恨啊,天下间……所有的爱恨情仇加起来也不及她对夏樱任何一分一毫的恨意浓烈吧。
如果她能死多好啊!
蓝韵凌也恨那个当初往夏樱背上下毒的人,当时怎么就没有毒死她!
凭什么,她那么轻松的就夺走了,她和表姐最想的一切?
“娘娘!”初九唤了一声,便被春雨狠狠地打了一下头,她警惕地四下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对初九吼道,“说多少遍了,你得改改,再这样下去,你非害死娘……娘家的小姐不可!”
初九吐了吐舌头,眼睛还是红红的,不知是在哪里又躲着哭了。
司徒青怜淡淡地笑了笑,冲着初九和春雨淡淡地摇了摇头,“好了!记着就好!你也别把打初九,她本来就笨,被你打得更蠢了可怎么办才好。”
初九喜欢听司徒青怜打趣自己,换成在皇宫里,她肯定不答应,多少得跟司徒青怜吵上一会才甘心,可是这会儿,她却没有说什么。
哪怕司徒青怜是笑着的,可是,她却总觉得她眼底里藏着悲伤的,藏的那么那么深……
“小姐!”她开口,终于没再叫错了,她原本是想跟司徒青怜说,你不要难过,可是,她这边还没开口,自己的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了。
司徒青怜的声音是那么沙哑,简直到了难听的地步,在皇宫里,她心气郁节的病都还没有治好,如今出了宫,这可怎么办啊?
司徒青怜看她哭,仍是微笑着去帮她擦泪,“好了,别哭了!”
初九咬了咬下唇,下意识地往华褚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姐,你的病!”
春雨也皱了皱眉,在皇宫里她老是咳血,出了宫也不见得会好很多。
“没事!”司徒青怜摇头,扯着那嘶哑的声音轻笑,“真的没事。”
初九和春雨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再说话。
司徒青怜又要说什么,刚一张口,却突然凝住了,眉头一皱,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见司徒青怜神色有异,春雨也楞住了,过了好半天,春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司徒青怜是发现有人在跟踪她们了。
虽说司徒青怜贵为皇贵妃,可是,她倒底是有些底子的,虽比不是一流的武林高手,但倒底不容小觑。
有一瞬间,春雨发现司徒青怜的脸上生出了一种名叫‘心如死灰’的表情。
扯了扯唇,司徒青怜没有回头,眼睛里倒底是生出了一丝泪意,“他骗本宫,她说过不会让人跟着本宫的。”
这一生气,连她自己都忘记了不在宫里,竟又自称起本宫。
“不……不是!”春雨一把抓住司徒青怜的衣袖,语气里是满满的焦急,“不是,不是,那个人我认识,慢伊尚果府里的。”
司徒青怜回握住春雨,好像再抓一条救命稻草一般,“不是吗?真的吗?”
春雨连着点了好几次头,司徒青怜手上的力气这才微小下去,一个劲地在念叨,“不是就好。”
正说着,司徒青怜却突然冲了过去,冲着尾后的那几个人追去。
春雨也跟了过去,只有初九是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两个人走远了,只有她独自在那里干着急,也跟了跑去,要是却她们离开的方向都找不着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春雨都快忘了司徒青怜的武艺是在她之上的,这么一会儿,连春雨都已经看不了见司徒青怜的踪影了。
一路将人追到没有人的小巷,司徒青怜这才慢下了步子,那眼神就好像一只猫咪在看垂死挣扎的老鼠一般。
退无可退,跑无可跑,那人抱拳,冲着司徒青怜说道,“参见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金安。”
司徒青怜一声嗤笑,“伊尚果让你跟着本宫?她消息倒是灵通,看来伊家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可怜!”
她这一声一声每一个字都带着破音,不知是不是因为司徒青怜的声音太过难听,以至于那护卫都颤抖起来了。
在宫里,皇贵妃娘娘是最后亲和力的,可是现在……护卫吞了吞口水,他在这个皇贵妃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力,好像……好像她一直隐忍的气势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护卫开始往后退,一步一步地退着,他的腿在打颤。
直到退到了墙角……
“贵妃娘娘!”在那双带着嗜血的眼睛里,他已经忘记了反抗,只想求饶,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个女人会在一张笑意言言的脸后面,藏着这样一双眼睛。
“让本宫猜猜伊家让你跟着本宫是为了什么吧!”
这一刻,她的手已经搭在了那护卫的脖子上,他开始反抗,却被司徒青怜在胸口猛踢一脚,继而又抢走了他放在胸口上的配剑……
嗤……
只响了一声,那银白的剑上便落上了血花!
当初和景枫一起上战场的时候,司徒青怜便喜欢从敌人的动脉上割去,因为……这样的子,敌人的血便会喷涌的渐出,一直,一直打在她的脸上……
只有这样子,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
她喜欢用别人的热血来明证自己的心跳……
红花迷了司徒青怜的眼睛!她闭眼……终于落泪!
于是,和着血水的泪水变成一道浅粉色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朝下滴落。
春雨追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司徒青怜提着剑站在血泊里,她有脸上有血,可是,她却哭了……
听到脚步声,司徒青怜回头,问,“春雨,这样子的我,你会害怕吗?”
春雨扑过去,跪在她的脚边,紧紧地抱着司徒青怜的双脚,“你是被逼到怎样的地步了啊!”
司徒青怜将手上的剑丢掉……
“我不想杀他的,是他要逼我!”司徒青怜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是他们要逼我啊,春雨!”
“我知道,我知道的!”有多久没有那么歇斯底里的哭了,春雨已经记不起来了!
这之后,春雨和司徒青怜都好像把这件事忘记了,谁也没有提。
只有什么都没有看见过的初九还会一直骂人从夏樱到伊尚果,再到皇宫里的每一个奴才,每一个太监。
离了皇宫,司徒青怜一行人走的远远的,离皇城越来越远,渐渐走到了鲜有人烟的乡村,三个人找了个地方倒也住了下来。
依然有人再跟踪她们,可是,司徒青怜知道,不是景枫!
如此,她的心便也渐渐宽了!
初九虽名为丫环,可是,在华褚皇宫里也从来没有过过苦日子,到了乡下什么都自己做,竟有些不适应。
说起司徒青怜的病,竟也渐渐好了,声音也恢复成原来的软软糯糯的。
“去吧!”司徒青怜摆了摆手,在乡下的园子里拨弄着两只鸡,“回城里去买些东西吧,药材也不够了。”
“不!”春雨摇头,“至少得让我陪着小姐,初九去就好了!”
“是的!是的!”连初九也一直点头,“我去就好了,娘……娘子身边得有人照顾。”
白了初九一眼,司徒青怜看着春雨继续道,“初九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你也知道眼线多,我的话……身份和武功都没问题。 ”司徒青怜叹了一口气,“我身边只有你们两个了!”
这话一出,初九心里又是一阵感动,眼里便又是又了泪!
看司徒青怜的眼神,春雨便知道……这事已经成了定局,便也没有再坚持。两人拿了张银票便出了乡村小院。
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司徒青怜这才收起了脸上的脸,“出来吧。”
话音一落,那长着一张娃娃脸,还带着婴儿肥的少年,抱着一个傀儡娃娃缓缓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你来了!”司徒青怜闭着眼睛,却早已经知道他来了。
“是的!”且玄带着一干净的脸,缓缓地弯下了腰,“久等了,尊贵的皇后!”
最后那两个字让司徒青怜的心颤抖了一下。
“为何会想要见且玄?”带着一张貌似单纯的娃娃脸,且玄轻叹,“娘娘不会觉得太冒险了吗?”
叹息了一声,司徒青怜这才道,“告诉父亲,陛下不止怀疑我了,哪怕没有证据,可是,以我对景的了解,他是已经认定本宫与家里有联系了。”说着,司徒青怜的目光有一阵恍惚,“这一次没有叫让跟着我,他好歹还念着早些年的情分!”
“是的,请皇后娘娘放心。”且玄抱着傀儡,咯咯地笑。
司徒青怜一楞,盯着且玄的眼睛,刹时间便觉得自己好像被缠上了一样,这个人的眼神如同带上了实体的丝线一般,他像只蜘蛛,而你……只能是猎物!
司徒青怜从来不信任这种人,那种目光她是懂得的!
可是,她不知道父亲却为什么会那么信任这个少年……
“娘娘这次出宫,除了告诉告诉且玄这事……大概还会吩咐且玄别的吧!”且玄动了动手指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丝线,然后,他怀里的傀儡们便着着他笑了,机械和木头弄出来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发出些渗人的笑意!
咯吱咯吱……这些傀儡的笑,让司徒青怜想了到了老鼠!
“梅易之呢!”司徒青怜皱眉,“莫非,连梅答应的死都没有逼出那老头!”
且玄依然动了动手上的丝线,怀里的傀儡便突然活过来了一般,猛地跳到司徒青怜的面前,傀儡手上拿着刀,正冲着司徒青怜的腹部刺去。
司徒青怜闭着眼睛,不躲不闪……
果然,那傀儡的刀还是停在了她的衣服上!
且玄带着些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一个哭的表情,“娘娘的眼睛里透着不信任。”傀儡娃娃丢掉了手中的刀,咯咯地笑着,且玄继续说道,“即是不信任,那么……娘娘又为何不躲,难不成真认定了且玄不会动手?”
“娘娘若不是司徒家的人,想来……这皇后大位,早就是已经是娘娘所有了。”且玄轻轻地笑了笑,将抵在司徒青怜身边的傀儡娃娃收到了怀里重新抱起。
闻言,司徒青怜的脸上生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即似苦笑又似无奈……
其实……皇后之位故然重要,但是,比起后位,还有更叫人动心的东西,她问过自己无数次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可是 ……答案,司徒青怜终究是难以面对的。
且玄瞧着司徒青怜,也不知道看出了些什么,到最后竟然只是一声轻轻地叹息,那样的叹息让司徒青怜一楞,低低地问道,“你这是在可怜本宫?”
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少年扬起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单纯干净的笑,“可怜?娘娘听见叹息为何会想到这样一个词呢?”
司徒青怜哑然,她深吸了一口气,再也不说话。
且玄又盯了司徒青怜好一会,哪怕那样的目光让司徒青怜特别不舒服,可是,她倒底没有拒绝。
“娘娘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且玄微微轻笑,十指微动,使得他怀里的傀儡娃娃也在不停地眨着眼睛,好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
“……”司徒青怜冷冷地笑起,这样的声音已经没有那种软软糯糯的感觉了,“父亲尊你一生先生,可见先生果有过人之处,而青怜也实在看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的,倒想听听先生的评价了。”顿了顿,司徒青怜微微一伏身,“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且玄半眯了眯眼睛,外表完全像是一个孩子,可是,当他唇角露出笑意的时候,你却并不会再小看他。
“娘娘的心腹对娘娘可谓推心置腹,可见,这样的人断然有领袖风范!竟不输于靖安王爷。”且玄不再看司徒青怜,只顾着给怀里的傀儡娃娃擦拭脸上的脏东西。
“过奖,过奖!”司徒青怜嘴里虽是这样说着,可是,她眼中却无一点开心,对于且玄将她与夏樱相比,她心里其实是反感的。
且玄似也看出了司徒青怜的心思,又继续道,“然而,春雨和初九能为娘娘拼命,娘娘却一再对她们隐瞒,非支开了两个丫头才肯见在下,从这点来看……娘娘不及夏樱。”好像看不见司徒青怜的脸色一般,且玄并不觉得她的话有任何不妥。
司徒青怜微微摇了摇头,口中却说,“先生说的极是!”话意一转,司徒青怜脸上的笑意蓦然失去,“只是,青怜的性格早已经养成定格,亦不是先生说是两句便可以更改的……便是不说也罢。”
“娘娘如此说来,且玄岂有不从!”少年拍了拍自己苍白而显肥的脸,蓦地止住了,当真没有再继续下去。
说了好一会话,司徒青怜早已经有些渴了,从桌子上提起壶来自己喝了一杯,这才又看见且玄,“陛下已经不信任本宫了,不过好在她果然守信,当真没有叫人看着本宫,这四大家族里,陛下早已经暗底下在清除势力了,也不知家里父亲手上还有些什么人可用。”
“这个娘娘大可放心。”且玄咳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也是!”司徒青怜垂眉一笑,眸子里自有一股别样的风味,“本宫虽不信任你,但也不可否认你确实有些本事,这么多年来,因着你,倒也让父亲少走了不少弯路……家里有这样一个谋士,本宫倒也放心。”
且玄扑哧笑了起来,“娘娘这不是又在取笑且玄,这合该是说着反话呢!像在下这么一个不知根细的人在司徒大人身边,娘娘随时担心在下会另有所图不可,又怎会真心放心。”
司徒青怜的一双眸子无波无澜,倒叫且玄也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了,不由的吃了一惊。
从司徒青怜的种种举动里,且玄对这个女子多加猜测了几分,以他以往看人的经验来说,他总能把人猜的**不离十,可是,当他再一次看见真人的时候,还是会因此而大吃一惊,这个女子,绝不如他想像的那么简单。
“闲话少叙!”司徒青怜把玩着茶盏,“这茶也已经凉了,初九和春雨怕也快到了。本宫想知道的……不过是梅易之的事。”
且玄又咯咯笑了起来,“娘娘不是又在说玩笑话了!”
司徒青怜眼珠一转,反问道,“先生这说的是什么话。”
“娘娘从皇宫中出来,又怎会单单的因为伤心?”扫了司徒青怜的面容一面眼,“听说娘娘在宫里已经咳血,且玄虽不是太医,但倒底懂点医药……娘娘即是铁了心要从皇宫里出来,自然也知道陛下寻不着易之前辈,连堂堂空锡楼都找不到的人,娘娘来问在下……岂不是生出了考验之心?”
司徒青怜不置可否。
对于景枫空锡楼主的身份,司徒青怜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一直以为有一天景枫会同她说,但倒底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且玄见司徒青怜又在想事,扬唇问道,“娘娘此次出宫,目的究竟是什么?”
且玄这边刚把话问出来,自己便又是一惊,接连着便道,“莫非娘娘此次出来,竟是想先找到梅易之老先生?”
司徒青怜叹息了一声,“梅答应是个蠢的,她本可以不死的那么早,可没脑子的人陛下又怎么会真的将她看在眼里,只是可以梅易之前辈白发人换黑发人之心。”
司徒青怜说着,将手上那已经凉了的茶泼到了地板之上,“梅答应的尸体呢?”
“司徒大人收着呢!”且玄回答,“当天晚上陛下便把人送到了司徒家。”
司徒青怜轻点着指尖,也不知再想些什么,好半天后才道,“有了她的尸体,那梅易之怎么都会找来的。都说梅易之已经把这孙女赶出了家门,可让本宫看来,梅易之疼爱这孙女,实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娘娘慧眼。”且玄亦点头,“可如今,梅答应的尸体都已经放不住了,哪怕从一开始便燃了用紫檀悠的香,可时间已经太长了,司徒大人三天前便想使人入土为安了。”
司徒青怜皱了皱眉头,家里长时间放着一具尸体也不是一个事,“要埋就埋了吧!只把她身上所有的饰品都好好收着,指不定有些别的什么。”
且玄点头,“知道了,我回去便转告司徒大人。”
点了点头,司徒青怜便又摆了摆手,“也没什么事了,你且回去吧,父亲视你为亲信,他身边要是没个出谋划策的人可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