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樱缓缓地将那块布条打了开来,细望着白布之上的那两脚印……
心口微微一紧,夏樱的眸子定着其中的一只脚印,因为过于震惊,夏樱的唇瓣都有些轻微地发着抖!
她慢慢地伸出了手掌,对着白布之上的一个脚印将手覆了过去,夏樱用某种特殊的方法丈量着那只脚的尺寸,当得到的答案与她所想的完全相符之后,夏樱咬着下唇,瞳孔不自觉地收了收。
百里凤烨早已发了夏樱不对劲,却一直没有问话,直到夏樱重将那块白布还到百里凤烨的手中时,夏樱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捏着拳头告诉百里凤烨说,“其中有一个人,很有可能……是我认识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樱的语调带着一种非常奇妙的波动,仿佛被搅乱了的一湖春水,即有期待,又有恐惧……仿佛无法承受有另一个人的脚印与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一样!
百里凤烨垂下凤眸,将眼中的那抹心酸与痛意好好的掩住,没让夏樱看到任何一脚,“那个人……是他么?”压低了嗓音,百里凤烨垂首,“那个人……是沐煜?”
这是百里凤烨第一次在夏樱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只见夏樱立刻一缩,眸子之中有种不可置信的光泽,这个人的名字,早在夏樱的心里来来回回地叫了几千几万遍了!
一直以来,除非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否则,夏樱根本不会轻易唤出他的名字,她多怕自己想到那个白衣男子之时,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沐煜’二字,是夏樱心中最重要的圣地,更是她所有美好的天地,这人世间还没任何东西可以超过这两个字。
“是!”夏樱并没有否认,有些哽咽地动了动喉结,片刻后,夏樱将头仰了起来,直仰到了无法再动的位置,仿佛,若是不这样,眼睛里面便会多出什么东西一般,这是百里凤烨第一次夏樱表现出想哭而又碎弱的模样,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
百里凤烨不再说话,他有太多的情感不敢告诉夏樱,如果……他是炑煜,那么,怎么会忍心让她如此难过,并且如此隐忍?如果不是痛苦到极致,她又如何会做出仰头止泪的动作?
百里凤烨不明白,为什么偏有人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幸福?而旁人……纵是已望穿了秋水,也不到她的任何一丝男女之情。
“你已经好几天日没画他的画像了!”百里凤烨苦笑着,狭长带红的凤眸之中,阴柔夹杂着怜惜,另成一种叫人心惊的目光,这让夏樱不愿意去直视这双眼睛,眯着凤目,百里凤烨按上夏樱的肩膀,“别多想了,先把身体养好……再把华褚后、宫中的那人找出来,以后……可以去查北冥玉的事了,凤烨已经把宫外的昆华宫布置好了,梅月的房间也准备好了,她……很担心你。”
夏樱点了点头,有些迷茫地望向远方,不知再想些什么。
百里凤烨不忍在看夏樱此刻的神情,只得长吸一口凉气,率先走出了包厢,把老鬼揪到夏樱的面前。
“行了,行了!”老鬼直扭着腰脚,恨恨地捏着兰花指,“别碰人家,你不知道空锡楼的人跟忆冰楼的人不是一个道的么?要不是看到樱樱的面子上,鬼才理你。”
“你不就是个老鬼么?”没理会老鬼的挣扎,百里凤烨将老鬼送到夏樱的面前,“劳烦了。”
捏着兰花指扯了扯嗓子,老鬼瞧瞧夏樱,又瞧瞧百里凤烨,突然,他一把将夏樱别在腰间的那块血暖玉抢了过去,眼里直发光,“樱樱啊,这可是好东西,人家想要……你送给人家了,好不好嘛!”老鬼扯着夏樱的衣袖,像个女孩子撒娇一样左右摇摆着,夏樱听着老鬼那半男不女的声音,鸡皮疙瘩不知起了几层。
看老鬼的目光是真的很喜欢这块红血暖玉,而且,老鬼又是几次三番救过她无数次性命的人。
百里凤烨的心随着夏樱的沉默一点点地沉了下去,这块血暖玉之中滴了他的血,溶了他的魂,可以说,百里凤烨便用这样的方法与夏樱厮守在一起,他自是知道老鬼对夏樱而言是怎样的,况且,老鬼这样的人并不会轻易开口要一件东西,若是他真的开口了,只能说明,那东西他是真的需要!
不自觉地将那双比女子还要素白的手抚上了发上的木簪之上,抚摸着那只由夏樱亲手削出来的木簪,百里凤烨将眸子移到了老鬼手中的红血暖玉之上……
面对着老鬼的期盼的眼神,夏樱的眼神闪了闪,片刻后,却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我答应过百里凤烨要贴身携带的……若是其他东西,我一定给!”
百里凤烨一楞,凤眸一抬,直视着夏樱的面容,凤眸之中的光彩变得无比灼人。
老鬼闻言,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多争执,笑了笑,扯着橙色的裙子,老鬼道,“算了,也不打紧,人家就知道樱樱没把人家放在第一位嘛。”爱抚地看着那血暖玉,老鬼也没有还到夏樱手中,“这玉是好东西,人家可以帮樱樱把玉放入药中浸泡些日子,这样可以增加这玉的驱毒效果,樱樱你看好不好?”
“要多久呢?”夏樱并没有立刻答应。
“三天吧!”若是往常,老鬼是不会去管的,可是……这两次,老鬼总担心夏樱会随时中毒,心中颇有几分担忧,这才说道要让那玉浸几日的药水。
夏樱正要开口,却被百里凤烨抢先一步,“那么……有劳了!”
“讨厌!”老鬼白了百里凤烨一眼,“谁问你了?人家问的是樱樱嘛。”
边说着,老鬼边把那玉收到了怀里。
夏樱本想先回皇宫看看,但是,老鬼最近似乎与景枫闹了些小别扭,死活不愿意入宫,而且……夏樱又要服药,想了想,百里凤烨便把夏樱继续留在了红鸾阁里,毕竟,这个地方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希望你死,对你下杀手,所以,在宫外服药的风险比皇宫之中小了很多,百里凤烨也不用太于过紧张药材和煎药用具的安全。
不过,把一个女子放在华褚第一的青楼红鸾阁中,始终多有不妥……
“你在想什么?”夏樱轻握住百里凤烨的红装,“你在担心么?”
百里凤烨略带些阴柔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然而,夏樱在他的眼底却并没有发现笑意,有的,只是浓浓的不安……
那样一个人,究竟……会有什么不安呢?那一袭红装,不知不觉里便已经在夏樱的心里竖立了起来,那个男子应该是翻手云,覆手雨的,他……居然也会不安么?不知怎么地,夏樱凝望着那张俊美无斯的脸,微微心疼起来,“放心,我没事……这样的毒于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一直没有插嘴的老鬼听到这里不由的点了点头,“樱樱说的不错……这毒只是当时霸道一些,可是,樱樱的体质撑得下来,过了最初的那劲道,就算没有人家,樱樱也能撑个十天半个月。”
老鬼在夏樱身上来来回回地扫了好几眼,忽而老鬼神情一黯,用力地跺了跺足下的绣花鞋子,那眼泪说下来就下来,好不伤心,“讨厌,樱樱讨厌……”
老鬼这半男不女突然嚎起来的一嗓子,把夏樱和百里凤烨都惊了一跳,完全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老鬼,怎么突然就哭了出来。
两人对望了一眼,百里凤烨的凤眸之中带了几分寻问,夏樱摇头示意,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这个三四十岁的人,这回儿哭的比任何一个孩子都伤心,没多久的功夫便已经将橙色的袖子哭湿了一大片,还又蹦又跳,几乎要坐到地上大哭起来一般。
“你……你怎么了?”夏樱走去,扯了扯老鬼的袖子,“我……你先别哭。”
老鬼的兰花指突然抬了起来,翘着小指在夏樱的头上点了几下,抽泣着问道,“人家送你的那个香包呢?你怎么不带着?”老鬼心里嘀咕了一声,那荷包连他自己都舍不得用,夏樱要是带着,这点小毒还能中的那么深么?
夏樱闻言,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对着老鬼,夏樱的神色有些闪躲……抓着玄黑色的衣服,夏樱咳了两声,虽然不知道那个 香包有什么用,可是,她自然知道老鬼送的必是好东西,只是……夏樱并不习惯在身上佩太多的饰物,在没有答应过百里凤烨要随身携带那块暖玉之前,夏樱的腰间唯有一把龙渊剑而已!一下子,腰上多了一块玉佩,又多了一个香包,夏樱别提有多别扭了,再加了……夏樱又是真的很喜欢归海修黎,身上又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以送给那孩子,所以,便将老鬼的心意转送给了归海修黎。
没想到,老鬼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夏樱垂着头,认错一般地盯着鞋尖,“对不起……我送人了!”
不答还好,这一答,老鬼哭的更厉害了,“讨厌,樱樱最讨厌了!”指着手心中的那块暖血玉,老鬼跺着脚,不停地拍打着夏樱的身子,“你怎么不把那这玉送人家,偏把人家的东西送人家,人家明明是给你的……樱樱,你让人家好伤心啊!”
老鬼这左一个人家,右一个人家,把夏樱堵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如同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面对长辈一样,夏樱低垂着头久久不曾答话。
在此之前,夏樱唯一的长辈只有夏乾而已,可是,遇见老鬼之后,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却给了夏樱一种父辈的感觉,夏樱珍视那样的感觉。
许是夏樱的神情让老鬼心疼了,老鬼渐渐不哭了,反用兰花指去拍夏樱的后背,“好了,人家不生樱樱的气了,樱樱……你笑笑吧。”
老鬼这家伙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这一哭一笑之间转变的如此之快,让人都跟不上节奏了。
百里凤烨凝起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樱樱送人就送人好了……”拍了拍夏樱的脸,老鬼皱着眉,“真是的,这么好看的脸,也不好好打扮……”
百里凤烨的思索被老鬼的一巴掌给拍醒了,回过神来,百里凤烨只听老鬼交待道,“吃了那药丸,已经没事了,人家去药店再抓些药,你在这里好好的看着樱樱,哪也不准去知道了没有?”
百里凤烨点头,听了老鬼的话,红装下的身子显然一松,这才松下一口气来,老鬼说没事,那便是真的没事了罢。
老鬼交待完毕之后,人已经出了屋子。
白日里的红鸾阁说不出的冷清,哪里还能看到夜间的繁华妖娆?推门而出,空阔的楼阁惧是空荡荡的,除了一些打杂的小厮,很难再见到别的人……
司白常呆的这个间阁楼里,显然被人认真的布置过,上到墙壁桌椅,下到毯子酒杯,用的全都是华贵的物件,这派头绝对不比皇宫要差。
百里凤烨在长椅上小心的铺好毛皮,确认椅子已经非常柔软了,这才走去拍了拍夏樱的肩膀,“阿樱,你休息一会吧!”
夏樱轻声一笑,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哪有那么娇弱,你一夜没睡,还背着我走了那么多路……你去睡吧。”
凤眸之中带着难言的柔软,如果此刻可以将这个玄衣女子抱在怀里,用下巴抵着她的肩头,那该有多好?这样温情的画面,在百里凤烨的脑海中酝酿到最后,却叫那双凤眸带了一分酸涩。
正说话间,房门被推了开来,浅安着了一身白色的锦衣,上面雕了一株粉色的桃花瓣……细细一看,竟与司白的穿着有一分的想像,此刻的浅安不同于夜间只穿着一身几近透明的薄纱裙,她的那件锦衣便是出了青楼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唐突,那样可以把人完全包起来的锦衣,在青楼之中恐怕也唯有这么一件罢!浅安的发饰也不过如同普通女子一样轻挽着,连一支华丽的珠钗也无……面上不着粉黛,然而……却显出了一种别样的清丽。
对着这样的浅安,你很难想像得到这般如白莲般清雅的女子会是夜间的那放、荡的玫瑰。
浅安的到来,让夏樱的眸中多了一分警惕。
而浅安也同样打量着面前的那玄衣女子,“天下间有几个女子能如靖安王爷?”浅安瞧着夏樱,眼底有些许的羡慕。
夏樱退开几步,“你认得我?”
刚才与司白和老鬼谈话的时候,他们分明留意着门外,完全可以确定无人偷听。
浅安低垂下眉眼,“自然……青楼女子虽然卑贱,但总能结识些达官,王爷的闻名天下的龙渊宝剑,浅安有幸也是在画纸上见过的。”
夏樱捏着侧腰的龙渊,眼睛里带着几分探究。
浅安轻笑着,“受司白所托,奴……”家字没有说出口,浅安立刻意识到,面前的这两人并不是青楼的常客,若是用青楼女子那样的语气与他们说话,那么自己未免也太过低贱,想到此处,浅安改变了语气,把声音里刻意带着的那分妩媚压了下去,低低地说道,“我本想给你们换些热菜,但料想王爷也不会放心食用,倒是浅安唐突打扰了。”
夏樱淡淡的开口道,“多谢好意。”夏樱虽然严谨,可也不是至于把任何人的好意都当成阴谋,她冲着浅安点了点头,眼光里没有一丝的鄙夷。
浅安顿住,在那双眼睛里,她看不到任何的不屑与嘲笑,这个已经贵为国母的女子,居然一点没有在意她妓、女的身份,在她眼中,自己与她居然是对等的。
感觉到浅安的惊讶,夏樱不动声色,反倒是百里凤烨似乎看出了什么,狭长带红的凤眸半眯着,“看样子……姑娘不当是来送菜的吧?凤烨料想……恐怕,姑娘有问题想问。”
浅安颇觉一楞,不由的瞧进了那双凤眸之中,随既一笑,并没有否认,眸中带了一些哀伤,浅安低头瞧着自己的锦衣,双手不自觉地抚到了白衣之上的那株桃花之上,“他看起来……很伤心。”没有理会旁人的诧异,浅安自语道,“身在青楼,既是陷于污泥,却亦然向往一分白净。”说着,浅安的手心篡住了白色的锦衣,那样雪白颜色,却像刺一样的扎进浅安的心里,灼烧着她的眸光,果然越是肮脏越是喜欢那样的白么?“浅安自知低贱,桃花公子又岂是我这样的如尘女子攀附得起的?他来,我便极尽我的美丽,他走,我便衣着华丽继续碾转在这个泥淖里……可是,浅安也想知道他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神色,桃花公子的桃花眼中,怎么可以有那么沉,那么疼的伤?”
说到此处,浅安素白的脸上已经落下了泪,她心疼那个人的疼,奈何……虽为空锡楼的人,却始终身于青楼,哪怕空锡楼人的面前,也从不敢透露自己的身份,她所有的信息都来自这所青楼,可是……关于他的事情,除了这两人,恐怕……再不会有人得知了。
百里凤烨将眸光从浅安身上移开,缓缓地闭上了眸子,薄唇轻启,“爱而不得,退而求其次,却连渴望的相守也终不可得!”
短短几字,浅安已然明了其中原委,对着百里凤烨轻然俯首,“多谢!”
言罢,浅安转身而去,夏樱看着浅安的背影不觉摇头,脑子里是那张白纸上的鞋印……
“爱而不得,退而求其次,却连渴望的相守也终不可得?”夏樱重复着百里凤烨的话,缓缓地捏着拳头,其实,她并不是最不幸的,不是么?至少……沐煜,那个白衣温润的男子对他也是同的心意。
淡淡地笑了笑,夏樱仰起了头……总会找到他的,不是么?
到时候,等大夏安定下来,那么……她就和他一起离开,再不理会朝廷和江湖,等着我,好吗?
对着夏樱的背影伸了伸手,哪怕他的手伸的再远,百里凤烨还是没有办法去触碰她的一片衣角,凤眸之中有一阵恍然,慕然间,百里凤烨突然从长椅上坐直了身子,快得险些摔倒,甚至还把长椅给带倒了,夏樱身后的声响惊到,这才回过了头,“怎么了?”
凤眸之中有几分恍惚,百里凤烨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异常苍白,盯着夏樱的眸子,百里凤烨揉了揉眼睛,身子渐渐地软了下来,“没事……凤烨没事!”
刚才那一瞬间,百里凤烨居然看见那个玄衣女子消失了,就在他的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阁楼里,恍然之间只剩下百里凤烨独自一人而已,刹那间,扑天盖地的恐慌铺面而来,百里凤烨起身,想再去找到那抹玄黑色的背影,直到再一次听见夏樱的声音……
揉着眼睛,百里凤烨快步走来,立于夏樱的身前,轻嗅着夏樱身上的气息,然而那份不安却丝毫未减,“阿樱……你会离开么?阿樱,你知道凤烨有多……”蓦然住口,百里凤烨咬住下唇,直到有血猩味在口中充斥起来,他知道,后面的话是禁区!是他无法开口答诉夏樱的。
等了半会,不见百里凤烨继续说下去,夏樱走去将那长椅重新铺开,“你累了,睡会吧!等老鬼回来……我们便回华褚皇宫吧,毕竟……洛北和傲天还在,而且……百里宣也在,那个面具舞景枫虽然答应不会牵连大夏,可是倒底不妥,我不放心。”
百里凤烨缓缓地躺下,然而,凤眸却一直不敢合下,他脸色白的不正常,夏樱不由皱眉。
“阿樱,别走……好么?”
夏樱不觉间僵住了,百里凤烨那样的语气是夏樱无法拒绝的,半启了嘴唇,夏樱想问些什么,可是,终是没有说出口,缓缓点了点头,夏樱在百里凤烨面前旁起了腿,调养起体内的气息,“好,我守着你。”
从没想到,百里凤烨也会露出那样的微笑,满足到……卑微的地步,让夏樱看的有些心酸,不忍多瞧一眼,夏樱移开了目光。
我守着你!守着你!
三个字,这是百里凤烨一生的魔障,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他知道……再次睁开眼睛时,心底最深处所珍视的那张容颜将会浮现。
哪怕看不见,可是,百里凤烨依旧可以感觉到身边那个女子均匀的呼吸之声,只要有她在身边,那么……他还需要奢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