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县令发布了命令,不许农家的牛车、驴车等进入京城,同时也对上路的车辆数量做了限制。但是施行起来难度很大,收效甚微。更有甚者,这个月的事故发生起数比上个月还高了十二起,都是牛车与马车相撞的事故。”夫人背后的那个红衣侍女一板一眼的报着数据,薛黎觉得她实在是应该去做秘书,自己只是这么一问,她就能头头道道的把事情说出来,做个小婢女太屈才了。
“的确如此,黎儿你有什么好办法?”李夫人等她听过情况,笑吟吟的问她。
“这个,有点想法,但还不成熟。”薛黎沉思了片刻,理了理条理才慢慢把自己想法说出来,“容易发生车祸,路上车辆太多的确是主要原因,县令这看到这一点说明他还是下力气去观察了的。可是他找准了症结,解决的法子不甚高明。常言道,堵不如疏,他一味的下令不许农人的牛车进城,只做了堵,却不想办法解决运输问题疏解民怨。时间长了,普通百姓迫于生计无奈,肯定会不尊禁令铤而走险的。你想他们心中不安,驾车的时候左顾右盼,时刻都在恐惧被官府捉住,这种注意力分散的情况下肯定比平常更容易发生事故。”
“有道理,继续说,那你觉得官府应该怎么处置才好?”李夫人赞同的点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嗯,不要蛮干。取消禁令之后,划分行道是一个办法。我们可以把街道划成一条条的,人行道,车道,马道。让行人和车辆,马匹各行其道,互不冲撞。”薛黎知道这个时候的街道是划分行道的,只不过这个划分的单纯是皇家贵族的御道与平民百姓的行道,并没有再细分,所以一条街上你很容易可以看到车马人都混成一锅粥了。偏僻点的地方还好,但是在繁华之处,经常会发现车辆相撞或马牛踩到人的事。
“各行其道?嗯,这个不错,还有其它的吗?你要知道这问题可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即使划分了行道,也有可能发生疾驰的车辆面对面冲撞的事。”李夫人点头笑吟吟的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这个容易,行人靠右就行了。每一个人,每一辆车,前行的时候就都走在路的右边,这样就能使交通有条不紊,不用再担心面对面相撞上了。”薛黎敲敲脑袋,继续出着主意,“除了这些,还可以在交通繁忙的地方设立公共马车站点。”
“公共马车站点?这又是什么东西?”李夫人听到这个词挺新鲜的,重复了一遍。
“恩,对,就是用公车代替私车。”薛黎点点头解释道,“发生车祸的源头就是车辆太多,所以县令开始不许牛驴车进城的思路很正确,但是粗暴的禁令并不能达到一个目的,所以我们可以在一些人流量多的地方设置公共马车,就是朝廷出钱做一些大车,不要太精致,只要能坐人就好了,每个一刻钟一班,负责统一将这里的客人拉到那里。经营公共马车的人可以向每个坐车的顾客收取车费当做开设公车的成本,只要这个价钱便宜过人们自己驾车的费用,不用官府下令强制,人们也会坐公车而不是驾自己的马车出行了。”
“除了这些,也应该严格控制长安城的车辆数量,不但牛车需要限制,马车以及马匹同样也需要限制。这个官府可以采用发驾车执照的方法来管理,规定只有有驾驶执照的马匹与车辆才能上街,取得驾驶执照之前应该进行一些关于交通法规的培训,使这些人拿到驾照之前对于交通法规有一定了解,这样他们上路的时候就不会造成新的交通隐患。一旦违法就取消他的执照,使他不能再次驾车或骑马。”薛黎努力的想着后事的交通法规中有哪些是可以用的。
“这法子新鲜,我倒是从来未曾听闻过,不知道还可以这样管理,这么看来做出一部所谓的交通法规是很有必要的。”李夫人听完薛黎的话,果然大为惊奇。虽然说她的很多主意能不能施行还有待考证,但是仅凭这个思路,就给苦思不解的人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嗯,是啊。依法治国才是王道嘛。”薛黎扔出这句在后世经常挂在口上的话,然后吐吐舌看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才继续说“所以我就很佩服那些编写法律的人,例如以前的长孙无忌,能花了那么长时间潜心编写唐律,不管他这个人有什么功过,但仅凭这一项壮举,就足以让他青史留名。”
提到长孙无忌,李夫人有些不悦,但是面上仍然很平静无波,“你知道他?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跟他又不熟,我出生之前他都挂掉了,我能有什么感觉?谁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嗯,我只知道他编过唐律,所以就有些佩服他而已。这个就跟我不会画画,所以很佩服右相大人,书法写的不好,很王羲之一样。纯粹是出于对他们才华的仰慕,至于个人感情倒没有什么。”薛黎摊摊手,毫不掩饰自己的感觉。
“果然是小孩子,喜好也简单。”李夫人脸色这才缓和过来,笑嗔着说“呵呵,既然你喜欢阎右相的画,那改天我让人送几副给你好了。你长大了果然转了性子,喜欢起书画这种东西来。我记得以前你过生日,你们本家的薛稷送了一副最得意的白鹤图给你,结果被你跟太平糟蹋了,那小子连嘴都差点气歪了呢。”
“这个,年少无知不懂事么,怪不得我上次问他求画他面目那么扭曲”薛黎掩了面,恨自己当年的暴殄天物。但是听到李夫人说要送她阎立本的画,差点连口水都流了出来。那是国宝级的文物,绝对可以做为传家宝流传下去的东西,当下就抓了人家的袖子,“这可说好了,不能赖账哦。到时候你不给,我就上门睡到干娘家去死缠。”
李夫人被她这副样子逗的掩口笑道,“你这孩子,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一套。求他一副画又不是多难的,你喜欢的话,我喊他来为你画一幅也未尝不可。”
薛黎听她这语气,不由得开口好奇,“难道干娘你跟阎大人很熟?”
“说的上话就是。”李夫人不同声色的引回了话题,“你刚才说的治理交通我很感兴趣,还有其它的么?”
既然收了人家东西,薛黎更加高兴,索性就这长孙无忌引出的法律话题继续扯下去:“圣人说‘民可使导之,而不可使折之。民可导也,而不可强也’。老百姓可以让人引导他们,而不能让人用暴力去阻止、折服他们;老百姓可以引导,但不能强迫。大道当如此,小道更当如此。如果官府制定各项策略的时候能多从百姓的角度想想,以民为本,能善意的诱导而不是下野蛮的下禁令,就不会造成出力不讨好了。”
说到这里,薛黎也来了兴致,见到李夫人倾心聆听的神情,颇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所以更加滔滔不绝了。“一样的政策,不一样的施行手段会带来截然相反的效果。就像不允许牛车上街一样,官府粗暴的禁令会导致人民的不满,他们即使畏惧,也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违反,最终导致有法不依,法令松弛。但是如果官府在施行的时候,对人们讲清官府限制的原因以及他们这么做的危害,并提出一些措施来弥补他的损失,同时也严申了违法的后果,我想在利益的趋势以及处于考虑自身安全的驱动下,他们都会乖乖遵守的。”
……………………………………………………………………………………
附:
阎立本(约601~673), 中国唐代画家兼工程学家。雍州万年(今陕西省西安临潼县)人,出身贵族。其父阎毗北周时为驸马,因为阎擅长工艺,多巧思,工篆隶书,对绘画、建筑都很擅长,隋文帝和隋炀帝均爱其才艺。入隋后官至朝散大夫、将作少监。兄阎立德亦长书画、工艺及建筑工程。父子三人并以工艺、绘画驰名隋唐之际。
阎立本的绘画艺术,先承家学,后师张僧繇、郑法士。据传他在荆州见到张僧繇壁画,在画下留宿十余日,坐卧观赏,舍不得离去。后人说他师法僧繇,人物、车马、台阁都达到很高水平。
阎立本除了擅长绘画外,而且还颇有政治才干,在唐高祖武德年间即在秦王(李世民)府任库直,太宗贞观时任主爵郎中、刑部侍郎。高宗显庆元年(656)阎立德殁,他由将作大将迁升为工部尚书,总章元年(668)擢升为右相,封博陵县男。当时姜恪以战功擢任左相,因而时人有“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之说。
咸亨元年(670)迁中书令。咸亨四年卒。
薛稷(649~713)中国唐代画家,书法家。生于唐太宗贞观二十三年(649年),卒于唐玄宗开元元年(713年),字嗣通,蒲州汾阴(治今山西万荣)人。唐代著名画家。曾任黄门侍郎、参知机务、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后被赐死狱中。工书法,师承褚遂良,与虞世南、欧阳询、褚遂良并列初唐四大书法家。善绘画,长于人物、佛像、树石、花鸟,尤精于画鹤,能准确生动地表现出鹤的形貌神情。无作品传世。
薛稷曾祖即随代著名文学家薛道衡,官至内史侍郎。窦泉《述书赋》中说:“(陆)柬之效虞.疏薄不逮;(薛)少保学褚,菁华却倍。”给了他很高的评价。此外,薛稷还曾向精于草隶的舅父魏叔瑜学习草书,世称 “前有虞、褚,后有薛、魏”。后世于是把薛稷与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并列,称之日“初唐四大书家”。薛稷的隶书、行书俱入能品,“章草书亦其亚也”。其书法特色是“结体遒丽”,“媚好肤肉”,被人形容为“风惊苑花,雪惹山柏”,充满了诗情画意。
在艺术领域中,薛稷一生中取得最高成就的是绘画。套用古人的句式,大约可以说他是“诗不如书,书不如画”吧。薛稷的绘画擅长花鸟、人物及杂画,而尤以画鹤最为精妙,所画之鹤。形神兼具.达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当时人甚至把薛稷画鹤、秘书省内落星石(疑即陨石)、贺知章草书、郎余令画凤并称为“四绝”。唐代两位大诗人社甫、李白都曾为薛稷画鹤题诗作赞,由此,可以反映出薛稷功力的不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