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道歉,以及……道别
叶烁进了家门,里面没有开灯,很暗,她却依然能看到,沙发上,王萌蜷缩在那,手上捧着自己的茶杯,呆呆的看着一个方向,目光无神,失魂落魄,那模样,无助而可怜,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萌萌……”叶烁轻唤了一声,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叫过这个称呼了,似乎,自从上了高中,自己再也这么叫过王萌。
王萌仿佛没有听到叶烁的声音,依旧保持着那个让人心疼的姿势,发着呆。
“萌萌。”叶烁也不在意,走上前来,就像王萌之前准备做的那样,轻轻的搂住她,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拥抱。
王萌宛如突然回神了一般,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叶烁,闻着鼻间那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感受到叶烁那温暖的拥抱,不知怎的,眼圈竟开始有些泛红。
她没有哭闹,没有挣扎着要推开叶烁,只是静静的,反手用力抱住了叶烁,什么话也没说。
对不起。
没关系,回来就好。
以二人之间的默契,有些话,不需要说,互相之间便明白意思,此刻,任何话都显得很多余。
只要静静的抱一会就好。
俩人都觉得,如果这个拥抱能持续的更久一些就好了,然而,这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说别的,王萌……手酸了。
要知道她之前可是完全蜷缩在沙发上的,要抱住叶烁就必须腰部不断用力挺着,那姿势别提有多别扭了,只一会她就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
叶烁显然也发现了这点,连忙松开王萌坐到了另一边沙发上,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觉得,道歉这种事情,毕竟还是应该说出来更有诚意。
“抱歉。”叶烁微微低头,语气十分的诚恳。
然而,叶烁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王萌却反而感觉有些不适应,她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连连摆手道:“别,你突然这么正经的样子我还真不习惯。”
“毕竟是我错了啊……”叶烁依旧是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想着刚进门时候王萌的样子,头不由低的更低了些。
“行了啊你,差不多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王萌的声音相较于平时,显得有些干涩,然而她依旧是尽量扯开嘴角,笑着,用着轻松的语调说着话,“话说你刚刚叫我什么?萌萌?你没吃错药吧?”
“难道你还是比较喜欢‘老女人’这个称呼?”叶烁也配合着王萌笑了笑,仿佛平时那般打趣道。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的。”王萌回道,仿佛突然想起来一般道,“啊,对了,时间差不多了,难得咱们这时间都醒着,一块吃个早饭吧。”
说着,也不待叶烁回话,直接起身,只是动作间却显得有些慌张,拖鞋也顾不得穿,灯也没有开,就接着窗外传来的些微晨光摸到厨房。
“冰箱里还有我吐司,你要吃吗?”王萌的声音自厨房传来,然而却又马上否定道,“算了算了,难得一块吃早饭,总该吃点热的吧。”
话音未落,只见她从厨房跑出来,着急的穿上了凉鞋,对叶烁喊道:“你在家等我啊,我出去买早饭,记得等我啊!”
叶烁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拉住王萌道:“你别忙了,坐会吧。”
“怎么了?”王萌脸上笑的很灿烂,眼圈却越来越红,“我要去买早饭啊,你不吃了吗?难得啊,难得……”
“你准备穿着睡衣出去给人发福利吗?钱包不带手机不带,你想用什么买早餐啊?”叶烁无奈的笑笑,把王萌按回到沙发上,看着这个从小到大的发小,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道:“我们……坐着说说话吧。”
“说话?说什么?”王萌顾左右而言他,突然一拍脑袋,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对了,前天你买衣服不是没买成吗,我昨天正好空,给你买了几件,你快过来试试。”
“王萌!”叶烁制止了王萌要起来的动作,双手抓着她的肩膀,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那模样,一如之前王萌对她做的那样,“我有话要和你说,你认真听好吗?”
“不听行不行。”王萌依旧坚持笑着,只是眼里已经开始有泪光在打转,“我一会儿还要上班,等我晚上回来你再和我说好不好。”
“不是啊,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应该要提前做好准备的。”叶烁略微撇开眼,不敢去看王萌现在的样子,“我想明白了啊,所以,这次主要是回来和你道歉,以及……”
道别。
“不要说!”王萌蓦然尖叫了一声,打断了叶烁的话,话里满是怒气道,“我和你说了我现在不想听你听不懂吗!”
她当然明白叶烁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她从叶烁刚回来,那么一本正经的和自己道歉时候就猜到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事实上这也是她所希望的,毕竟不如此,叶烁的结局终究只是个终身囚禁罢了。
然而真到了这个时候,选择逃避的反而是王萌。
“但是……”叶烁坚持着想要说完,然而王萌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王萌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突然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道,“无非就是不想牵连我的话,是不是?”
叶烁叹息着点头道:“是啊,毕竟我有系统,有超自然插件,起码生命无忧,但你只是个普通人……”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该回来找王萌,她就应该自己默默的消失,这才是不牵连王萌的最好方法。
“切,真是自以为是。”王萌不屑的哼了一声,“行,不想牵连我是吧?那么问你,你有具体计划么?你准备离开后做什么?准备怎么对抗基金会?这些你想过吗?”
“我……”叶烁语塞,她确实没有具体的计划,她只想着先离开王萌,离开自己的亲友以免他们因为自己而被牵扯进去,其他的,大概就只有到处碰运气寻找收容物这么空泛的想法了。
她想起了安德森之前和她说的话里提到过了收容物反应消失,这起码说明基金会无法通过专门的探测器找到自己,那么自己只要小心些,起码躲藏应该不是问题吧?
王萌一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没什么具体想法,冷笑道:“你都没想过这些,好意思说自己想明白了?你这根本只是脑子一热准备去找死而已。”
“不想牵连我,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王萌摇了摇头,略微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态,看着叶烁,语气真挚,“小叶子,我们认识都快二十年了,你觉得,你出事了就这么抛下我,我会开心吗?”
我想被你牵连啊。王萌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但是……”叶烁想什么,却再一次被王萌打断。
“我说了,我可以帮你的。”王萌语气坚定,意有所指的道。
但叶烁却没听明白意思,只当她是在逞强,无奈的笑笑道:“好啦,老女人,放心啦,我只是出去避一段时间,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干嘛这么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我还不知道你……”王萌嘀咕着,她很明白,如果自己不说这些,叶烁离开后别说见面了,可能电话都不会有一个。
“好啦,你就当我是出组啦。”叶烁抬手,本想揉揉王萌脑袋,却感觉自己现在这身高揉对方脑袋感觉有些困难,便改为了拍肩,“条件允许的话,我会像以前一样每天给你报平安的。”
王萌“切”了一声,整理了下心情,问道:“所以,你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呃……”叶烁挠了挠头,无奈道,“总之先离开帝都吧,找个乡下地方苟着慢慢发展再说。”
毕竟那个外国人就是在帝都发现她的,她总不能就傻傻的呆在帝都不动吧,而且在她想来,帝都毕竟是个大城市,如果是在一些偏远小地方的话,基金会的势力应该也会相应的小一些吧?
虽然事实正好相反。
“决定好去哪了吗?”王萌问道。
“去火车站看看再说,随便挑个远点的地方吧。”叶烁也没什么好办法,咳,毕竟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你不怕留下踪迹吗?买票可是要身份证的。”王萌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呃,我变成男身去买吧,虽然可能没什么用,起码也算减小被发现的概率。”叶烁之前回收了两个超自然源,此刻男身的持续时间已经有两个小时多十分钟了,买个票还是够的。
如此想着,叶烁跑进自己房间,随便找了个塑料袋,装了一套自己以前的衣服,毕竟她转换的时候可不会自带衣服,不带套衣服备用的话,到时候就尴尬了。
“这样,那你买好票记得要告诉我去哪。”王萌不放心的说了一句,想了想,有叮嘱道,“你现在没法工作,如果钱不够用了记得和我说,我打给你。”
“哈,你这意思是以后要你养我吗?”叶烁哈哈大笑,心里却还是不免有些感动。
“养你个屁,我怕你饿死而已。”王萌神情有些不耐烦,推了推叶烁道,“行了,别坐着了,要走赶紧走,不然……”
不然什么?王萌没说,叶烁也没问,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行,那么我就走啦。”叶烁起身,走到门口,在鞋柜翻了翻,拿出一双运动鞋道,“老女人我再借你一双鞋哈。”
“拿去吧拿去吧。”王萌坐在沙发上,看也不看她。
“嘿嘿。”叶烁笑着,穿上鞋,看着依旧坐在沙发上的王萌,道:“希望我下次回来时候你已经找到男朋友了哈,说实话,从小到大没见你谈过恋爱,真怀疑你是不是les。”
“要你管?”王萌转头看着叶烁,显得有些气恼。
“你都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再拖下去就没人要了。”叶烁依旧是那副开玩笑的语气。
“你以前不是说我如果没人要,你就假装和我结婚应付家里,搭伙过日子吗?你忘了?”王萌喝了口水,水很凉。
叶烁自然没有忘记,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无关男女之情,只是出于朋友间义气的承诺而已。
“那不是以前开玩笑嘛。”叶烁笑笑,道:“何况你长这么漂亮,又不可能真嫁不出去。”
“我就是不想和人结婚啊,谈恋爱太麻烦了啊,而且我也不想要孩子。”王萌撇了叶烁一眼,道,“难道你反悔了?”
“倒不是反悔,只是我现在……”叶烁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了。
刻意营造的轻松气氛,终究还是维持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王萌摆摆手,语气十分不耐烦。
“嗯,好。”叶烁打开门,回头望了望王萌。
“那么,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