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认错人了。”梅长苏默默的放下手中的铁弓,淡淡的说道:“我是梅长苏,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小殊,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滚滚泪水自萧景琰的脸上滑落,他低声泣道:“你听得懂,不过是在装糊涂罢了!”
“我今日既然敢认下你,就有十足的把握。”
梅长苏漠然的摇了摇头,说道:“殿下,若是没其他事的话,在下就告辞了。”
萧景琰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小殊,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多得多!”
“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也多得多!”梅长苏不紧不慢的说道:“所以,殿下还是不要诈我了。”
“好,既然你不愿承认,我也不逼你,咱们来日方才。”萧景琰心头一热,喉间涌过火辣辣的苦涩。
梅长苏神情漠然地点点头,未予置评,站在窗前出了一回神,什么也没说,然后就告辞离开。
萧景琰看着这张迥异的脸,想起对方受的苦及自己的身世,心中就悲痛莫名,两人就这样并肩走出书房,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梅长苏好象不想开口说话,萧景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就这样默然无语的走出门。
等到梅长苏的身影消失之后,萧景琰跌坐在地上,一旁的列战英想要过来扶他,结果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就这样萧景琰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满头汗珠,面无血色,整个人茫然发呆了足有半刻钟的时间,这才在列战英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直到此时,萧景琰才明白为何金陵城中会有那么多的参加过梅岭一役的武将死于非命,而陛下又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原来是有人回来报仇了……
小殊有他报仇的方式,那我呢?报?还是不报?
萧景琰有些迷茫了,脸色十分的惨白,随后他牙根紧咬,一只手如铁钳般地钳住了列战英的右腕,掌心皮肤滚烫如火,“杀父之仇,该怎么办?”
列战英被萧景琰的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怎可不报?”
萧景琰的眼睛有些发红,慢慢地念叨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可不报……”
列战英感觉萧景琰的情况有些不对,急忙问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萧景琰也不答话,推开列战英踉踉跄跄的走进门去,列战英怕萧景琰出事,急忙跟上去,顺便吩咐人去叫太医。
夜晚,萧景琰仍然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他真的是有一些心交力瘁的感觉。
突然,门开了,萧景琰淡淡的说道:“战英,你出去吧,我没事儿。”
“呵呵,你都躺在床上了,还说没事儿?”
一听这个熟悉的声音,萧景琰立即翻身而起,双目炯炯的说道:“是你!”
“不错,是我!”话音刚落,来人一把拔出萧景琰挂在墙上的宝剑,扔在地上朗声说道:“你若还是那个爱憎分明的萧景琰,就拿起这把剑,同我一起去报仇!”
萧景琰闻言两颊的肌肉紧绷了一下,惨然一笑,仰起头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我……生育之恩、养育之恩,孰轻孰重,我办不到。”
来人点了点头浅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哥哥!”
萧景琰一怔,不解的问道:“你……”
“你什么你?你真以为我是冷血动物吗?他可以不仁,但咱们不能不义,所以我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雪赤焰冤案,但他显然是不会的,那就只有寄希望于下一代君主,而你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肯定知道自己是没希望的。”
“现如今,太子与誉王两人争斗,誉王善使权术,而太子仁义,唯有太子登基才能一雪赤焰之冤案。”来人轻声说道:“不光是你,我更不想当乱臣贼子,让林家的列祖列宗蒙羞。”
萧景琰闻言长叹一声说道:“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不愧是我的好哥哥!”来人说完之后,就消失不见。
任平生这也就是打了一个时间差以及萧景琰、梅长苏二人不会在这件事上对质,毕竟他们二人都不想对方掉入火坑,也正是因为这种“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的”的傲娇想法,才让任平生钻了空子。
所以有什么事说什么就行了,千万不要让别人脑补,更不要让别人猜。
……
又过了两天,皇宫当中,太子萧景宣跪在地上,一脸无辜的说道:“父皇,这真不是儿臣做的,儿臣怎么会行这等事呢?”
梁帝看了一眼萧景宣的怂样,冷哼一声说道:“朕当然知道不是你做,不然的话,现在的你早就被朕圈禁在东宫了。”
“父皇明鉴!”萧景宣心中一紧,然后他又急忙说道:“父皇,要不儿臣亲自去一趟穆王府向霓凰解释一下,您看……”
“解释?解释什么?”梁帝抬起一只手,面色阴沉的说道:“你怎么总是记不住,你是太子,是东宫储君,穆王府是臣,哪有君王向臣子解释的道理?穆王府你不必去了,朕会派人去的,还有金陵城内疯传你要娶霓凰一事不是你搞的,但错总归在你,若不是你无事生非,哪有这等的乱局。”
“儿臣知罪。”萧景宣恭敬的说道。
“嗯,这还像点样子,至于你迎娶霓凰郡主一事,朕会让礼部安排。”
“儿臣谢父皇隆恩。”萧景宣以额触地,叩了三个响头,心中一动,果然都被梅长苏料中了。
就在萧景宣以为没事儿了,暗自沾沾自喜的时候,突然高公公进来说道:“陛下,皇后娘娘病了!”
梁帝皱眉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病呢?”
高公公小心翼翼的说道:“奴婢也不知,病的突然,而且病的也很重,太医都已经去了。”
“太医怎么说?”梁帝问道。
“太医说性命无碍,只是……”高公公欲言又止的说道。
梁帝不悦的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受不了风,需要将养七天。”高公公小心翼翼的说道。
梁帝一愣,然后目光森然的望向跪在地上的萧景宣,本来萧景宣正津津有味的听着呢,看到梁帝如同鹰隼一般的目光时,顿时骇了一跳,心惊胆战的说道:“父……父皇,您这样看着儿臣干什么?”
梁帝嘿嘿的冷笑道:“明日就是年底的祭礼大典,按礼仪,妃以下内宫不得陪祭,须跪侍于外围,但同按梁礼,太子设祭洒酒后,须抚父母衣裙触地,以示敬孝,也就是明日祭台之上唯有朕、你、皇后及越贵妃,若是皇后病重的话,那就只剩下朕与你们母子二人,你果然是好深的心机啊!”
萧景宣顿时大惊失色道:“父皇,父皇儿臣冤枉啊!”
“你冤枉什么?”梁帝目光微冷的说道。
“儿臣……”萧景宣心中一寒,誉王果然毒辣,竟然连待他如同亲子的皇后都拿来做文章。
“哼!”梁帝一甩袖袍转身离开,只留下萧景宣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地上。
又被誉王给扳回一局,这叫什么事啊!
萧景宣回到东宫之后,急忙找人来商议,谢玉、梅长苏这哼哈二将立即到位。
萧景宣说完宫中之事后,谢玉皱眉说道:“殿下,誉王这是阳谋,根本就没法解啊!”
萧景宣脸色一黯,望向了梅长苏,梅长苏微微摇了摇头,萧景宣更加失望了,不过梅长苏却笑道:“殿下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萧景宣不解的问道。
谢玉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说道:“梅先生说的不错,殿下的确应该高兴!”
“为什么?”萧景宣继续问道。
梅长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谢玉对他微微颔首,道:“誉王连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都用出来了,可见他已经黔驴技穷了,殿下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萧景宣闻言顿时大喜道:“不错,侯爷说的不错。”
梅长苏道:“所以明日的祭礼就是关键,一定不能出丝毫的乱子,尤其是要严防那些叛党逆贼的捣乱。”
萧景宣笑道:“这点你放心,由于蒙挚被父皇杖责,且失去了父皇的信任,明日祭礼的警戒全部由侯爷安排,这也算是侯爷接任蒙挚禁军大统领之职一个非常准确的信号。”
三人又唠了一会儿,谢玉告辞离去,而梅长苏则仍旧与萧景宣秉烛夜谈,大有如鱼得水,出则同游,睡则同床之意……
谢玉的嘴角噙着冷笑,虽然梅长苏智谋过人,但他在朝中毫无根基,犹如无萍之水,收拾他太简单不过,而且对方竟然还敢威胁他,真是不知死活!
第二日,由于要举行祭礼,萧景宣早早的起来,东宫内的人帮他穿戴整齐之后,等他走出门之时仿佛想起什么,立即吩咐道:“梅先生乃是孤的贵客,昨晚睡得又比较晚,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让梅先生好好的休息,明白吗?”
“谨遵太子之命!”
萧景宣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乘车前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