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回自己的记忆?林云晟皱眉,这算是什么要求?不过正如柳昭容所言,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小要求而已,对于他来说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你要取回那段被覆盖的记忆?”
“对啊……就算是死,好歹也要做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鬼。”柳昭容眼神木然,明明是看向林云晟这个方向的,却让人感觉不到她视线所凝视的地方是何处,“既然像你说的那样,我极有可能会死……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的小小请求,你也要驳回?”
“自然不会,若这是你想要的,我答应便是。”林云晟走上前,食指和中指并拢抵在她的眉心。柳昭容只觉得一阵暖流从眉心传遍整个脑海,前所未有的明朗感觉溢满开来,灵台清明,连视线所过之处也显得更加生动有趣。然而,这个感觉没有持续多久,一阵轻微的轰鸣声在脑海炸开,让她错觉得以为自己会彻底死过去……
林云晟起身,看着脸色苍白昏倒的柳昭容,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就算是拿回自己全部记忆又如何,还不是逃脱不了这个悲剧的人生?等那些被虚假记忆尘封的感情尽数归来,只会更加痛苦而已……这个女人就像是司寇炎一样愚蠢,尽做这些愚蠢的事情。
昏过去之后,柳昭容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过往那些好像被雾气笼罩的梦境都出现了,甚至连那个始终未曾出现的男子的脸也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两人初见时他的茫然和狼狈,再见时的死缠烂打,一次又一次巧合地遇见,看着对方对自己笑得腼腆,被揭穿之后那个尴尬的表情,无一不让她感觉亲切和喜悦。
他向自己表白心意,情深意切,让人难以拒绝。但几番犹豫之后,柳昭容还是看到“自己”很干脆地拒绝了对方,并且主动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陌生宛若路人。
可那个家伙的耐心和韧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凑得更加近。那件事情之后,虽然两人还是一起探索仙界的各个秘境,一路同行,但有些事情终究是不复从前了。
直到最后,那个男人发现她私藏的刘俊之的画像,两人从一开始的心平气和演变成争吵。她亲耳听到“自己”说,“司寇炎,你算是我什么人!这些都是我的私事,你一个外人用什么立场问这个问题!有些事情可不是你能管的,也希望你能管好自己!”
柳昭容亲眼看着他气得几乎站不稳,总是蕴含笑意和温柔的眼睛带着受伤之色。他听了“自己”的话,笑得有些凄凉和疯狂,“对啊,我一个外人有什么立场质问你这些……你既然看我这么不顺眼,觉得我这样讨人嫌,那我离开便是!此生此世,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免得污了你的眼,脏了你的耳朵,坏了你的心情!柳昭容!比起狠,我果然比不过你!”
看着对方负气摔门而去,柳昭容看到自己露出失神的笑,明明是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她将手中攥的死紧的画像整理好,然后细心卷了起来收好。独坐在桌前一夜,直到第二天的阳光驱散黑夜的灰暗……然而,在“自己”起身的时候,脖子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接下来的事情犹如走马观花一般上演,那个口口声声说“此生此世,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的司寇炎在第一时间赶到她的面前。只可惜,这个家伙还是像以前那么不靠谱,不但没有救人成功,反而同样中了招……
所有的记忆都连贯起来了……柳昭容恍然地睁开眼睛,伴随着尘封的记忆,那些感情也尽数归位。虽然说这话有些矫情,不过此生此世能得到司寇炎的感情,一直是她最为自豪而喜悦的事情。若是当年知道司寇炎有足够的力量带着她逃离,哪怕两人最后生活的幸福日子寥寥无几,柳昭容也会选择博一次,至少不会留下遗憾。
“现在说这些都有些晚了……”柳昭容费力起身,一把抹掉脖子上的血迹,满手都沾染了黏糊糊的刺目鲜血,“现在只希望那个笨蛋能聪明一回,千万别再自投罗网了。”
柳昭容感觉得出来,那个林云晟的实力绝对比司寇炎高。若两人真正对上了,失败的肯定是司寇炎。不过她也清楚,司寇炎一定会赶过来救人……他的性格向来如此。
“这个笨蛋,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长进。”柳昭容苦笑一声,在原地盘腿坐下,打坐静修,让她的心情能尽快平复下来。而这个时候,林云晟收到下属的报告,说是那个陌生小女孩一直哭闹不休,送过去的东西一点都未吃。
林云晟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情啊。搞定司寇安阳,搞定柳昭容,他现在还要亲自去搞定那个非常难缠的小胖妞!这一家子姓司寇的家伙,是不是生来就喜欢找他麻烦?
“你先下去,我这就过去看看她。”林云晟想想目前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亲自去解决,现在去会一会那个小胖妞也行,“果然都是留着司寇家的血,这个动不动就摔东西的臭脾气果然是从他老爹那里学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幸好这个孩子年岁不大,现在好好纠正一番,应该还能救治……”林云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司寇炎的教养方式。
“出去!出去!妞妞要爹爹和娘,妞妞才不要你们……”还没靠近那个院子,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小胖妞童鞋带着哽咽的哭喊声。
林云晟皱了皱眉,这个孩子的脾气显然是超出他的想象。一进屋,好么,整个就和发生过七八级大地震一样,满地狼藉,甚至还有一些血迹……不对,这些血迹打哪里来的?
扫遍整个屋子,没有发现小胖妞的身影,最后他终于在睡塌底下找到额头磕了破皮的小胖妞。本来圆润透红的胖脸都是苍白,鼻子上还带着灰尘。
双丫髻早已散乱,本来圆大的眼睛哭得红、肿,好像两个大大核桃,狼狈得和迷路的娃娃一样。林云晟发现她的时候,她正悲悲戚戚地蜷缩在睡塌底下,呜呜声音哭得人心烦。
林云晟将她从睡塌底下揪出来,对方一开始还挣扎不停,等她发现抓着自己的人是谁的时候,立马展开双臂将他的脖子抱紧,张开嘴大声哭嚎。不过鉴于对方哭嚎同步,纵然聪慧如林云晟,也不能分辨这个孩子到底在讲什么话。
一手有规律地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地哄着她。等一刻钟之后,她终于肯大发慈悲地停止崩溃的泪水,噗的一声将全部的眼泪和鼻涕都涂在他的衣服上。林云晟的脸彻底黑了,他不就是在不久前威胁了这个孩子的母亲,给了她两剑么,这个孩子至于这么小心眼,一上来就用穿耳魔音折磨他的眼睛,现在又鼻涕眼泪齐上污染他的衣服,恶心他的感官……
“大……哥哥……嗝!”小胖妞刚说三个字,就发出一声响亮的哭嗝,将流出来的鼻涕继续涂在林云晟衣服上,反正这个衣服已经脏了,她擦起来木有半分心里鸭梨,“大哥哥……爹爹和娘都不见了……呜呜……妞妞还被人抓到这里……好可怕……娘没有了……”
小胖妞想到伤心的事情,抱着林云晟又是一阵哭嚎,哭声尖锐,闹得他都想封印自己的听力了。这个孩子也鬼精,哭得时候换了一个肩膀趴着……之前那个肩膀都是鼻涕和眼泪……抽抽噎噎,小脸涨红得像是涂了大红颜料一般。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了?放心,你的爹爹和娘都还活得好好的,不过他们现在有事情脱不开身,将你送到大哥哥这里暂住一些时日。等他们忙完了,会亲自过来接你回家的。”林云晟眼睛不眨一下地撒谎,“怎么,你连大哥哥的话也不相信了吗?”
小胖妞眨眨眼睛,被父母不见了而产生的伤心占据的大脑终于出现别的东西。她想起来了……这个大哥哥之前曾经对妞妞露出非常可怕的表情,让她感觉好危险……
熟悉的场景重新回到大脑,小胖妞下意识就选择了逃避。
“哇——坏人!”她张嘴一嚎,吓得转身往睡塌上爬,然后迅速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这个大哥哥不是好人,小胖妞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
林云晟看着那团瑟瑟缩缩的团子,脸色倏地沉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讽刺地勾嘴角,唤了下属过来,“去,将郭忆尘喊回来……”
小胖妞很害怕自己,但是对郭忆尘却非常喜欢。既然如此,那就让郭忆尘发挥自己的余热,带一带孩子。等他没用了,也可以步上他父亲的后尘。
林云晟甩袖离开,将身上的外衣脱下,走得干净利落。
小胖妞过了良久感觉外头安全了,怯怯地探出头,那个喊做林云晟的大哥哥已经不见踪影,她心中松了口气,但更多的是后怕和担心。
爹爹和娘到底去哪里了?他们真的很忙很忙,将妞妞抛给这个可怕的大哥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