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解熊大人在宫中找了一大圈,才在造办处的作坊里找到了满脸黑灰,两手更黑的鸾公主,只见她正十分起劲地抡着大锤,额头上的汗水混着炭灰,把整张漂亮的脸蛋都糊成了泥娃娃。
高大人看到这副情景,觉得又好笑又暗暗生出敬佩之意。
风倚鸾瞥见了高大人,终于放下大锤,拍拍手上的灰,对着高大人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与脸上的黑灰相映成趣。
此时剑身已初成,尘三斗说:“这样还能勉强一观。”
高解熊便上前施礼道:“楫离药师已经返回宫中,一应所需已经购全,僖王请鸾公主去偏殿议事。”
“好。”
于是几人简单商量了一下,把屯云重剑和尘前辈仍留在此处,由尘前辈指点铁匠们继续铸剑,元将军也留在此处督造。
风倚鸾跟着高大人出了造办处的宫院往偏殿去,一边走一边用净尘术将自己全身上下清理得干干净净。
“这术法果然很实用,我一直都觉得这是最有用的术法,真应该让所有人都学会,这样的话,天下的仆妇们每天该省去多少浣洗衣服、洒扫房屋的辛苦。”
高大人微微一笑,干巴巴地说道:“鸾公主的想法很亲民。”
风倚鸾继续自顾自地说:“邻家的那些大婶大娘们,每年到冬天的时候,双手都会冻得发青开裂,但是不干活又不行,看起来很可怜的。”
高大人说:“可惜圣帝有令,白身不许修炼,即便是这样无关痛痒的小术法也不许修习。再说这术法虽然用起来方便容易,但也需要耗费时间和资源才能学会,普通人家只怕耗费不起那么多的灵石。”
“也是哦,一个普通农妇洗一辈子衣服赚到的银两,恐怕也换不到一块灵石……”风倚鸾叹气道。
“所以若只是为了净尘而修炼,就有些舍本逐末了。”
说着话,他们来到了偏殿,僖王正端坐着等他们来,仲国相和淇妃也已经在此等候,淇妃手中捧着一只白色的细瓷窄口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僖王亲自打开了通往地下禁宫的传送法阵,五人一起来到禁宫。
王后今日妆扮的很整齐,穿着绣金丝嵌宝石的华服迎接众人。见礼之后,王后满面春风地说道:“这些年,此处都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呢。”
僖王执起她的手,两人相视微微一笑,流露出两心相照、十分恩爱之意。淇妃见此情景,竟果然不嗔不妒,神色如常。
王后带着众人来到她的炼药房,实际上是炼毒房,她每日大多数时候都在此打发时间,精研各类毒物和药草。
风倚鸾看到楫离正在七星斗柜前研磨药草,两人相视一笑,她见楫离神色轻松,心里的顾虑也减轻了许多。
果然,楫离趁着无人注意时,附在她耳边低声对她说:“我仔细斟酌过此事,并稍稍请教过售卖情蛊的蛊师,自己又琢磨了一番,觉得此事还算可靠,因此你不必担忧,安心就好,况且有我在,便不会看着你出任何问题。”
“好,你能这样说,我便安心了。”
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之时,王后已席地盘坐,在面前摆好了一应所需之物,淇妃也将手中的白瓷瓶交给王后,说是太子的血,王后点头接过白瓷瓶,随后便唤风倚鸾和僖王在她对面坐下。
三人围坐在一起,仲国相、淇妃和高大人这几人则很自觉地贴着墙根静坐于一旁,都不出声。
只见王后将双手缓缓张开,呈虚抱之势,口中默念几句,在她面前便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团,随后她手掌一翻,取出楫离买来的情蛊,将这一对情蛊放入光团内,情蛊便一动不动地静静悬浮于光团的正中间。
紧接着,她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分别割取了风倚鸾和僖王的一绺头发,又在僖王和风倚鸾的手臂内侧各割下一块铜钱大小的皮肉,一齐投放进光团中。
两人的手臂上顿时有鲜血涌出,风倚鸾咬牙忍着痛,只不吭声,王后迅速地用双手各拿出一只瓷盏,各接了大半盏血,并将血缓缓倒在蛊虫的身上,随后又打开淇妃带来的太子的血,也浇倒在蛊虫的身上。
这时,楫离上在王后的示意下,上前几步,立即用疗伤术法替两人愈合伤口,伤口并不大,所以很快就止往了血。
只见三人的血液包裹着两只蛊悬浮于光团内,如同凝固了一般,极像一只罕见的鲜红色琥珀,王后又拿起整株母子草,投入其中,最后取过楫离方才研磨好的药粉,也尽数倒了进去。
随后,她双手捏诀,对着光团一指,原本鲜活的母子草便瞬间变得焦枯,并燃烧起来,开始炼化情蛊。
王后又取过身边的一盘灵石,开始往光团中投放灵石,投放了几块之后,光团中的火焰骤然变色,暖橙色的火焰一下子变成了幽兰色,继而,由幽蓝而紫,又由紫而红,她继续投入灵石,火色越来越红,渐近浓郁的血色,火焰却越来越低,直至微如烛火。
王后双掌一合,火苗熄灭、光团消失,两只遍体通红,却温润如玉的血肉亲缘蛊轻轻落在了她手中。
风倚鸾正在想她接下来会怎么做,王后让两人各伸出手掌,她将这两只红玉一般的蛊往两人手掌心一拍,蛊虫顿时消失不见,风倚鸾甚至没有任何感觉,她看看掌心,完好如初,不知道这蛊去了何处。
“成了。”王后神色轻松,微笑着说。
“这便好了么?”
风倚鸾看看王后,又看看僖王,忽然感到心中果然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情绪,她虽然明知道僖王不是他的亲爹,却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了亲近感,就像是有一种力量推着她一般,这种感觉很别扭。
她努力调整了一下,才勉强接受了这种感觉。看来,的确得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这种微妙的状态呢。
风倚鸾正要站起身,王后手上却多了一根银针,对她说:“稍等。”说着,便抓过她的手腕,用银针刺破了她的指尖,取了一滴血,托在掌心中细看。
风倚鸾不知道王后在看什么,只见王后看了半响,才说:“我方才便觉得有异,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