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墟淡然地说:“非善之人,死便死了,不值得惊讶。走吧,夜路长长,我们还得抓紧时间赶路呢。”
楫离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月光下他的表情更加冷俊。他明知道端墟的实力比自己高出不少,却依然丝毫不掩盖他的喜恶。
端墟回头看到了他的表情,呵呵笑着说:“楫公子在营中替那些将士看病时,就没有想着,在药里加入慢性毒药?若能让那寇大将军莫名暴毙,也是件好事情啊,哈哈。”
楫离沉着脸:“哦,那么端叔在中军大帐中献艺之时,为何不顺手灭了一众将领?岂不是正好能除去一批大害?”
风倚鸾心说,这两位怎么忽然就……
端墟抱着手臂,悠悠地说道:“他们啊,总该有死的时候,只不过不是现在。楫公子看似心情一直都不大好,莫非有心事?”
楫离抬起眼皮瞥了端墟一眼,说道:“难为端叔眼神不好,还会这般察言观色,端叔既然与我一样是野修,为何又要如此殷勤主动地答应帮助那公主?”
端墟笑着,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先答应下来又何妨,逃出敌营要紧,待逃出来之后,不去便是了。”
风倚鸾听到这话一惊,立即说:“端叔,你居然是这样的打算?!”
端墟看向风倚鸾:“鸾姑娘的意思是?”
风倚鸾说:“端叔,你这样很不妥,当时如果不答应还好,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公主,就必须替她走这一趟,不为别的原因,就只为了舞姐姐,也得走这一趟啊,否则,公主若是迟迟等不到消息,就一定会出卖舞姐姐的,舞姐姐的复仇计划只怕就难以实现了……”
楫离也附和着说道:“而且舞掌柜身陷于大将军府中,公主一旦说出些什么,舞掌柜她们只怕性命难保。”
风倚鸾使劲点着头:“是的,更何况,端叔你方才还说此番欠下舞姐姐一个人情,如今人情还没有还,便要害她计划败露?”
楫离又冷讽了半句:“端叔在公主面前时,演得可真像。”
端墟听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他,却一点儿也不生气,仍然是悠哉悠哉地说道:“我只怕啊,我们即便真去了玥阖王城,真的面见了玥阖国君,国君僖王他也未必肯赎回公主呐。僖王他岂能不知鼎炉之事?民间尽知的事情,僖王岂能没有耳闻?然而明知是如此,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生骨肉质于他国受苦,呵呵……”
风倚鸾急了,提高了声音问端墟:“端叔你的意思是?果真不去了?”
端墟看看风倚鸾和楫离,说道:“此事棘手,容我再想想。若是去,则我们三人的性命堪忧,如果不去……还的确得考虑到舞掌柜在悍觞国那边的安危,所以容我再想想,待我三人逃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再慢慢商议如何?眼下,赶路要紧。”
风倚鸾拦住端墟的去路,大声说:“端叔,你是怕了?凡事不能随便答应别人,既然答应了就得办到,无论水里火里,我都得走这一回!端叔若是不想去,便把公主的玉佩给我,我自己去面见玥阖国君,把这口信送到!”
风倚鸾离开绕水镇,原本一心是为了找楫离。
如今已经找到了楫离,又经历了今日之事,所以她觉得,应该去玥阖王城一趟,其一当然是为了老板娘的安危;其二,是因为她莫名地同情薇花公主,觉得公主很可怜,所以想帮帮公主。
端墟看着风倚鸾,笑了一下,却把话头引到了楫离身上,又问一遍:“楫公子莫非有心事?楫公子的内心,似乎一直有为难挣扎之处,不妨说出来听听?究竟去不去送这个口信,楫公子的态度是什么?”
楫离犹豫了一下,看向风倚鸾。
风倚鸾说:“楫离,你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一个人去就好。”
月光轻抚在楫离的脸上,在他的脸上覆了一层霜华,他眉头不经意地微皱着,好看的眼眸中散发出与夜空中的寒星一样的光芒。
然而听到风倚鸾的这句话,楫离脸上的冰霜散去,他用不同于方才的语气说:“鸾姑娘,实不相瞒,我的确有为难之处,不过,算了算时间,大概还是来得及陪鸾姑娘走这一趟的,只是后面的路上,不能再有半日耽搁,若是我们抓紧赶路,算下来应该来得及。”
楫离同风倚鸾说话的语气,与对端墟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
风倚鸾追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楫离轻声说:“事关我的师尊。师尊中了一种极难解的奇毒,解药……大概只有当今圣帝和安枕阁中地位最高的长使手中才有……我所能做到的,只能是尽力为师尊吊着命,并让他少受些痛苦罢了。此次冒险下山,是因为几味必须的药草用尽了,只能到各诸侯国的黑市中寻找采购那几种必须的珍稀药材,眼下,我得及时赶回去,为师尊配药,若是误了归期,只怕师尊又得饱受痛苦煎熬……”
风倚鸾问:“那你所需的药草全都买到了吗?”
楫离说:“买到了。”
这时端墟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原来如此……楫公子师尊所中的,莫非是叫做‘火雀魔毒’的奇毒?”
楫离略惊讶地看着端墟,说:“这个你居然也知道?”
端墟继续摸着下巴,说道:“民有歌谣曰:‘桐雀峰,桐雀踪,峰之巅,登尘仙……’世人皆知王朝有‘巨树’名为‘桐树山’,桐树山中有一座桐雀峰,栖居着无数灵雀。其中有一种名为火炎雀,只在峰顶极高处才能寻觅得到,此种火炎灵雀,通体赤红色,爪尖带有剧毒,无草药可解。这‘火雀魔毒’,据传正是用火炎雀的爪尖,提取出剧毒,再加入魔气二次炼制而成,是王朝中这数百年间令人闻之色变的秘毒,据传,中毒之人会变得癫狂如疯魔一般,又时时经受着地火焚烧般的痛苦,时间久了还会彻底神志不清,其苦状难以形容呐。”
风倚鸾说:“这毒居然这么可怕?”
“是的。”楫离点头。“的确如此。”
风倚鸾又叹道:“端叔,你知道的事情可真多。”
“嘿嘿。”这一次,端墟只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