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荣显明感到喉头的干涩:“崔湜是新月派的人?”
明知新月派在朝中有人,可是堂堂宰相成了新月派的人,还是让人难以置信。
哥舒翰点点头道:“是呀!崔湜和新月派的关系有些复杂,并不是完全听命于新月派,可以说相互利用,狼狈为奸了。崔湜为新月派办事,收取好处,他有见不得人的事要新月派去处置。”
原来如此!崔湜已是宰相,官已经做到头了,不可能再有高升的机会。即使投靠了新月派,也不会得到更多好处。帮新月派办事,收取好处反在情理之中。
哥舒翰接着道:“崔湜我已注意好多时日了。今天早上,他和韩平易容之后去了云真观,想必是去见新月派的人了。”
这可是个重大消息,王少华很是奇怪的问道:“崔湜才罢官,正是身处嫌疑之地的时候,他居然还跑去见新月派的人,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哥舒翰一笑:“崔湜这人气度不足,性情急躁,凡事不能忍耐。明知现在出去活动会招人猜疑,只是忍不住,不得不为罢了。他易容之后以为我发现不了他,一个人再会易容,这身板是变不了的。崔湜的易容术是不错,只是他一出门就给我的人发觉了,一直跟到云真观。想必云真观有密室,我的人跟丢了。”
他交游广阔,结交的侠客有过人之处,跟踪对于他来说不算难事。
陈晚荣皱着眉头道:“要是能知晓他和谁见面,说了些什么就好了。”
王少华点头赞同道:“是呀!不知哥舒兄是否有发现?”
哥舒翰一笑道:“他和谁见面,我不知晓。不过,可以推测。崔湜自恃极高,再加上做过宰相,要他去见的人必是非同凡响,我猜这个必是新月派中的重要人物。”
“有理!”陈晚荣和王少华同声赞同。
哥舒翰喝口茶,接着说:“至于要说的事,倒是颇费思量。不过,也有头绪。我想,崔湜罢官之后,心里肯定不痛快,心生恨意,陈兄,你说他最恨谁呢?”
“肯定是我!”陈晚荣想也没有想就点头。
王少华附和一句。
哥舒翰却是摇头:“崔湜肯定恨陈兄,但陈兄还不是他最恨之人。”
正是因为陈晚荣凌辱了崔湜,崔湜这才给罢官,要是他不最恨陈晚荣就邪门了,陈晚荣笑道:“难道还有让他更恨之人?”
哥舒翰点头道:“然也!他最恨的人应该是公主!”
这话点到为止,没有明说,但意思陈晚荣和王少华都明白。正是陈晚荣的凌辱导致崔湜罢官不假,不过他肯定希望太平公主救他。太平公主是他的情人,他有这想法很正常。可是,太平公主不仅没有救他,反而骂他,打他,还要睿宗罢他的官,他对太平公主的恨应该是恨到了极点,绝不比恨陈晚荣稍差。
陈晚荣和王少华想明白此节,点头道:“也有道理。”
哥舒翰一笑道:“明白了崔湜的想法,就能猜到他要做什么。我想他不外是要新月派帮他出气,那么我,陈兄,还有公主都会给新月派找上门来。当然,公主护卫森严,新月派举事在即,不想节外生枝,答应崔湜不过是虚应故事罢了。
“至于陈兄,新月派倒是得之方可甘心。不过,陈兄放心,你没有性命之忧。”
新月派想要陈晚荣效力,绝对不会下杀手,这事早就验证过了。
“我哥舒翰,倒是最有性命之忧的了,新月派肯定要来杀我。”哥舒翰爽朗一笑道:“我哥舒翰不是那种束手就缚的人,新月派敢来,我就给他来个有来无回。”
对他的才智,陈晚荣没得说,很是服气,点头道:“哥舒兄之能,我很佩服。新月派这是不长眼!”
哥舒翰摆摆手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崔湜拿什么和新月派做买卖。崔湜不是新月派的人,不过和新月派相互利用罢了。他若是宰相的话,只需要一句话,新月派不敢不做。现在,他无权无势了,要让新月派帮他办事,没有真货色,新月派不会接手。”
王少华眉头一皱:“崔湜知晓的朝廷秘密不少,随便说出一点,也能让新月派怦然心动。”
哥舒翰点头道:“王兄所言极是有理,我也是这样认为。陈兄,现在这事你得赶紧给太子说,一是要多注意崔湜的动静,二是你这里,尤其是火炮有关的事情更是要严防。”
王少华很是心惊的道:“哥舒兄,你以为崔湜胆大妄为,敢把这等极密之事说给新月派知晓?”真要如此的话,太难以让人置信了。
哥舒翰略一沉吟道:“王兄,我虽不清楚崔湜和新月派之间有什么勾当,不过小心一点总是没错。正如王兄所言,崔湜知道得太多,他随便说一点秘密,都足以让新月派动心,那么我想火炮会让新月派疯狂的。”
新月派要想成气候,无所不用其极,要不然仅凭安南之地的力量,和唐朝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火炮的消息要是给新月派知道了,那么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把火炮弄到手,最好是把陈晚荣擒获,逼迫陈晚荣为他们造火炮。
王少华耸然动容,猛的跳起来:“天啊!崔湜疯了!”
陈晚荣想了一阵,很是头疼道:“崔湜要知道火炮的事情,一点难处也没有。”没有明说,哥舒翰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太平公主肯定要告诉他。
顿了顿,陈晚荣道:“王兄,麻烦你去趟东宫。我去见公主。”崔湜知不知道火炮的事情,还得太平公主来确认。
王少华摇头道:“陈兄,现在你的安危更加重要,我不能离开你。”
哥舒翰笑道:“王兄但请放心,我陪陈兄去见公主。”
有他在,陈晚荣不会出事,王少华点头道:“那就有劳哥舒兄了。我只身前去东宫就行,兵士就留给陈兄了。”也不等陈晚荣说话,快步离去。
陈晚荣叫哥舒翰等候,去把寇义兵和刘怀德叫来,说是有事要出去,要他们多看着。寇刘二人自然没有二话。交待完,陈晚荣这才和哥舒翰一道,带上龙武军,直去太平公主府上。
太平公主平日里住在城里,遇到要举行宴会就要去乐游原府第,因为那里的风景好,府第也更气派。
到府前,陈晚荣说要见太平公主,兵士叫他们等候,自去通禀。没多久,兵士回转,领着陈晚荣他们进去。
叫龙武军歇了,陈晚荣和哥舒翰去见太平公主。今天,太平公主还是在陈晚荣上次来见她的那间屋里接见陈晚荣。
“晚荣,你不在军器监做事,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太平公主一见陈晚荣的面,堆着笑容相问。
陈晚荣上前施礼:“见过公主。公主,这位是哥舒翰。”
“哥舒翰?”太平公主有点意外,把哥舒翰略一打量,点头道:“你就是那个喜欢打抱不平,为人排忧解难的哥舒翰了?果然是一表人才,英雄气慨。”
哥舒翰见礼:“草民哥舒翰见过公主!”
太平公主摆手道:“坐,坐下。上茶。”
一个漂亮的侍女端来茶水,放在陈晚荣和哥舒翰面前,退了下去。
“晚荣,你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做火炮遇到困难了?今天早上要你说困难,你又不说。”太平公主没想到事情的严重性。
陈晚荣也不客套,直奔主题:“公主,臣有一句冒昧的话要请问公主,不知道可不可以?”
太平公主眉头一挑,意识到问题有些不一样:“晚荣,是什么话?你说。对了,就算你的话不敬,本公主也不怪罪你。”
“谢公主!”陈晚荣谢一声:“公主,臣想知道崔湜知不知道有关火炮的事情?公主,这事关系极大,还请公主如实相告。”
陈晚荣的话才说了一半,太平公主的眉头就拧在一起了,若不是陈晚荣及时补充一句,说不定她当场就发火了。
如此说话,是在质疑她,她能不恼怒吗?
哥舒翰接过话头道:“公主,今天早上,崔湜和他的心腹韩平易容之后,去了云真观。云真观就是新月派在长安的一个落脚处。草民以为崔湜此去必是和新月派有所勾结。”
“什么?崔湜和新月派有勾结?”太平公主太难以置信了,右手重重一下拍在桌子上,眼睛瞪得老大,怒视着哥舒翰:“哥舒翰,本公主要正告你,此等大事,不得胡言乱语!”
这次事件,她本着不伤害自己羽翼的想法,没有救崔湜。但是,她毕竟和崔湜过从甚密,多年的情人,要她相信崔湜和新月派有关系,不是一般的难,是很难!
哥舒翰不为所动,接着道:“公主,崔湜和新月派相互勾结,狼狈为奸,已非一日。若公主不信,草民可以举出好几桩事例。”
太平公主内明之人,见哥舒翰说得如此笃定,自然知道她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她只是不愿相信,并不是说不信,愣了一下,摆手道:“那些事以后再说,先拣紧要的说。说吧,你今天发现了什么?”
哥舒翰也不撒谎道:“公主,草民其实在云真观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不过,草民猜想,崔湜此去,必是和新月派之间有所勾结。崔湜知道的秘事太多,若是泄露给新月派一星半点,后果不堪设想。”
“你的意思是说,崔湜会把火炮这事告诉新月派?”太平公主仍是难以相信昔日的枕边人会做出这种为人发指的事情。
陈晚荣接过话头道:“公主,这事我们不敢肯定,也许是我们多疑了。不过,既然崔湜和新月派走得近,各种可能我们都得想到,得做最坏的打算。正所谓,有备无患!”
太平公主靠在椅背上,酥胸急剧起伏,脸色一变再变,终于右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喝道:“崔湜,你要是敢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我要你这狗东西生不如死!”
她没有明说,变相承认她告诉崔湜有关火炮的事情了。陈晚荣和心头一跳,很是无奈。
太平公主平静一下:“晚荣,那天在校场看你试验,回来我就告诉崔湜这狗东西,说火炮必将成为大唐的利器,有了火炮,不要说石堡城,就是比石堡城更坚固的雄关也不在话下。”
顿了顿,叹息一声道:“早知道这狗东西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给他知晓。”
那天在校场试验威力,为了保密,只是三巨头和一众良工参与,就连朝中大臣也没人参加。窦怀贞他们知道唐朝在秘密造一种很厉害的武器,叫做火炮。至于究竟怎样个厉害法,他们也是无从知晓。
要是太平公主不说给崔湜知道,崔湜即使手眼通天,顶多知道一些皮毛而已。
事已至此,怨也没有用,应该急谋对策才是,陈晚荣站起身道:“公主,臣告退。”
太平公主招招手,要陈晚荣坐下来,问道:“晚荣,这事,你打算怎么做?”
陈晚荣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想了想道:“公主,臣还没有想好。不过,火炮肯定不能拖,一定要做下去。”
哥舒翰对这种事情可比陈晚荣在行多了:“公主,草民以为这事应该有两种准备。一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以防不测。二是要确定崔湜有没有把火炮的事情说出去。”
做最坏的打算,没问题,这事好办。至于确认崔湜有没有泄密就很有难度了,即使太平公主去问崔湜,崔湜肯定也不会说实话。
太平公主眉头皱在一起:“哥舒翰,第二件事你可是有办法?”
哥舒翰智珠在握:“公主,这事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真要确定也有办法可想。”
太平公主的眼晴明亮起来了:“哦!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
哥舒翰应一声道:“公主,说不难,当然可以问崔湜。也可以找个借口治他的罪,拷问口供了。”
“不行!”太平公主断然否认:“没有把柄胡乱拷问告老大臣,影响极坏!”这是出于公心,并不是旧情难断。
哥舒翰礼节性的赞一句:“公主英明!不能从崔湜这里着手,事情就有点难度了。好在,还有办法可想。我们可以假定崔湜把火炮说给新月派知晓,那么新月派该如何做呢?”
太平公主极为聪明的一个人,击掌赞道:“哥舒翰,你这话说得好!提醒本公主了。依我看,新月派要为逆,他们知道这消息后,一是要破坏火炮,因为朝廷一旦有了火炮,他们要为逆就更难了。”
对这剖析,陈晚荣和哥舒翰打从心里赞同,不住点头。
太平公主接着剖析道:“其二就是对晚荣下手,把晚荣擒获,逼迫晚荣为他们造炮。我们只需要派出人手,暗中查访,必有结果。当然,晚荣,还有晚荣的家人都得加强防范。”
“谢公主隆恩!”陈晚荣对太平公主关心他家一事很是感激。
哥舒翰不太同意太平公主的冲析:“公主所言,极是有理。只是,草民以为还有一种可能,也不得不防。”
“哦!”太平公主有些奇怪了,盯着哥舒翰问道:“哥舒翰,把你的话说完。”
哥舒翰应一声道:“公主,草民只是推测,也许新月派还不至于这么坏。火炮要是到手的话,新月派不会不用一用。”
太平公主猛的站起,一双眼睛瞪得似铜铃,脸上都变色了,站立不住,右手扶着椅子,不往摇晃。陈晚荣知道她极具胆识,要她如此这般惶恐,简直不可想象,忙道:“公主!”
侍女忙过来相扶,急急惶惶的道:“公主,公主!”
太平公主努力平静一下心神,挥手道:“你下去。”侍女应一声,退了下去。
看着哥舒翰道:“哥舒翰,你说的那种情况不是有可能发生,是很有可能发生。新月派要想为逆,自然是朝中越乱越好,火炮到手,对着皇宫一轰,大唐的天会塌下来!”
她丝毫不怀疑火炮的威力,要是新月派弄到手,狗急跳墙,炮轰皇宫的可能性很大。这后果太难想象了,尽管她她胆识过人,一时间也是难以承受,差点摔倒在椅上。
这种可能性,陈晚荣也是没有想到。听了她这话,也是不由得跳起来,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哥舒翰是三人中最平静的一个:“公主,这都是草民的推测之言,未必会成真。”
“好了!你别安慰我了。”太平公主打断哥舒翰的话道:“你说吧,你有何应对之策。”
哥舒翰点点头,分析道:“公主,依草民之见,新月派的势力很神秘,诡秘难测,但以新月派之力要想从朝廷手中把火炮弄出去,不太可能。要做到这点,就得里应外合。这个里,草民不说,公主也知道是谁了。”
“崔湜!”太平公主贝齿咬得格格作响:“他做宰相多年,势力不小。虽是不在相位,影响仍在,要弄火炮不是不可能呀!”
哥舒翰接着道:“至于这个外,不仅仅是新月派,草民料定必然还有吐蕃,突厥,甚至还有契丹。只有他们联手,才有这个实力。因而,要想证实崔湜有没有泄露这一秘密,也就不难了。”
太平公主长舒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哥舒翰,你才情不凡,见事明快,心思细密,为何甘愿做侠客,而不为朝廷做事?说吧,你要做将军,还是要做大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