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摇头不止:“秦皇后危险了。”
他不说秦皇后是不是真凶,只说秦皇后危险。
的确,如果真是秦皇后害死了三皇子,那她肯定没有好下场。可是就算不是她做的……她拿什么洗脱自己的嫌疑呢?
从结果逆推回去,三皇子死了,秦皇后确实是得益人。
三皇子和二皇子不同。二皇子是罗淑妃生的,但罗淑妃眼下已经不怎么受宠,家族虽然有钱,在朝上却没什么势力。而三皇子的生母张贤妃……那可不是别的妃嫔能比的。
何况这一个月以来,皇上对三皇子的疼爱,大家也是看在眼里。别人如何想不得而知,秦皇后心里能没一点疙瘩,没一点危机感?
三皇子起病的确是偶然。但接下来的事情,谁知道是不是秦皇后顺势为之……
不管怎么说,有那小太监的供词,以及随之而来的暴死,秦皇后都难以脱身。
“相公……唉,我也不了解秦皇后,不过真是皇后做的么?”
陆寒没有回答。
这个真是很难说的。
不过,如果不是秦皇后,又是谁?
张贤妃?
她能有武则天的狠心和魄力么?
当年武则天将自己的长女掐死在襁褓中,然后嫁祸王皇后。王皇后因此倒台,甚至被残害致死。
可是武则天再狠毒,也是很理智的。她掐死的是没有夺嫡希望的女儿,而不是儿子。
在后/宫之中,儿子远比女儿值钱太多太多。张贤妃为了生这个儿子,差点就没了命,会这么决绝么?也不是谁都能当武则天的啊。
若非秦皇后,又不是张贤妃自己……还有什么嫌疑犯呢?刚生了女儿的梁嫔?已经有了一个皇子的罗淑妃?
还别说,罗淑妃的受益也不小。
宫里就三个皇子。要是秦皇后因此被废,太子估计也保不住了。三皇子已死,张贤妃在难产之后又遭丧子之痛,听说现在哭得就剩半条命,奄奄一息。这下就凸显出罗淑妃生的二皇子来了……
罗淑妃这个人不简单的,不然也不会从一个小宫女一直升到四妃之一,还曾经有机会晋升贵妃。皇上虽然对她冷淡过一阵子,但近年来由于顾虑着二皇子,还是时不时去临幸她几次,她也能抓住机会,逐渐又得了一点圣宠。
至于梁嫔,可能性真是不大。主要还是她入宫太晚,这么短的时间想在宫里养起心腹来……没那么容易。
而且梁嫔似乎也没什么作案动机啊。就是张贤妃死了儿子,她有什么好处呢?她自己生的可是个女儿。而且本人资历又浅,就是陷害了秦皇后,也轮不到她来争这个后位。
芳菲想来想去,没想出个头绪来。
估计这会儿朱毓昇才是头疼的一个呢。大小老婆们明里和和气气,暗里斗个你死我活,虽说是后/宫常态,也够悲哀的。
唉,再次庆幸自己没有答应朱毓昇的求婚,掺和到这混乱的后/宫之争里头去。
因为宫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戒备森严了许多,连太子的讲学也暂时停止了。想来倒不是太子要跟着倒霉,要失势也不至于失势这么快。而是因为要关闭宫门严查三皇子夭折案的线索,因此不准外臣出入宫廷,免得走漏了些重要的线索。
朱毓昇没有欲盖弥彰地下什么禁口令,这只会让人议论得更热烈。但是据陆寒所说,皇上这段时间心情的确差到了极点,一般的大臣没事都不敢上奏折,免得不小心触动到皇上什么痛处,被拎出来狠狠训斥一顿都是轻的。
大家在官面上混了这么久,门儿拎得贼清,趋利避害的功夫都修炼得不错。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个事件的调查始终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秦皇后依然被禁足在紫宁宫中,她娘家的父母兄弟本来就不是高官显宦,这种敏感时候自然杜门谢客,躲在家里装乌龟。人家躲着,别人也不好去刁难,何况现在情况未明,有什么必要去针对秦家?万一查出不是秦皇后所为呢?
连“苦主”张家的人都在张阁老的勒令下,不准对外就此事说一个字。张阁老尽管心里对这皇子外孙的夭折心痛得要命,却是个拎得清的,对家人管束极严格。
芳菲在家里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只能和其他人一样,静观事态的变化。
不过在这种稍显黯淡的日子里,还是有些让芳菲高兴的事情。萧绿影即将出嫁是一件,明媗重返京城也是一件。
王荃是状元,不需要考庶吉士,直接进了翰林院任编修。别看这官位不高,但却是高官的跳板,清贵之极。熬上两年资历,就能高升了去。
他和明媗本来就定了婚,双方家长说好在王荃考了会试后便给二人完婚的。因为王荃当了京官,不放外任,王蔡两家的人索性想着让他们在京城成亲算了,反正王家在京城也有宅子有亲戚帮忙打点。
为这,王家的长辈就一齐上了京,把未来儿媳妇蔡明媗也带上来了。
芳菲坐在前院的小花厅里和明媗并肩坐着,俩人手拉着手互相打量了对方许久,彼此脸上都绽出了灿烂的笑容。
“算你这妮子有良心,刚上京就懂得来看看我。”
芳菲难得有这样的好心情,忍不住伸手点了点明媗光洁的额角。
在明媗稍小些的时候,她倒是常常这样戳明媗的额头……那时候明媗还只有她胸口高呢。
一转眼,明媗反而高出自己半个头了。
“姐姐,我想死你了。”
明媗鼻子酸酸的,只说了这一句,眼眶就红了起来。
“哎哟,怎么变得这么娇气了?说两句话就要掉金珠子,万一被你那未婚夫婿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
明媗吃笑一声,泪意收了收,拿出绢子来抹了抹眼角。“怎么会呢。他也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
明媗说起自己的夫君,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又是扑哧一笑。
“姐姐,你不知道,昨儿我见到他,他还说我占了他便宜呢。”
“你占他什么便宜了?”
芳菲笑吟吟的,知道是这对小儿女互相调笑的玩笑话。
“他说,我叫你姐姐,他却得叫你家相公老师,这不是比我小了一辈儿?还逼着我要跟他一起叫你师母呢。”
实际上,王荃这话没说错,就理论而言,明媗还真得这么叫芳菲。出嫁从夫嘛。
可芳菲一听“师母”两字就别扭,赶紧说:“别,你要这么叫我,我非得难受死。这不是生生把我叫老了嘛!什么师母不师母的,要命哦。”
明媗连连点头:“就是嘛,我也跟他说,我才不要这么叫呢。顶多……顶多以后在人前,我跟着他叫老师师母,私底下,我还是叫你姐姐,好么?”
这么说来,其实还是“妥协”了。看来王荃很拿得住明媗啊。这对小鸳鸯的婚姻生活,想来一定是琴瑟和谐的了。
明媗又和芳菲聊了好一会儿,看芳菲脸上微微露出疲倦的神色,才想起芳菲带着身子不方便久坐见客。她依依不舍地告辞而去,说好了过几日还要来看望芳菲。
等夜间一起用晚饭的时候,芳菲对陆寒说起明媗上京完婚的事情,陆寒才笑道:“是呢,小王……现在我们都这么叫他,他年轻嘛……他见了我,总是‘老师’‘老师’的叫着,我也不好推辞,只是受之有愧。”
陆寒是王荃这一科的考官之一,王荃叫他老师是一点错误没有的。因为中国科举的特殊性,多少人考了半辈子都没考上举人进士,因此论资排辈的时候不以年龄来算,而是按照中进士的先后顺序等等。
“呵呵,”芳菲想想也觉得蛮有趣:“我成了他师母也好。日后他要是敢欺负明媗,我就能以师母的身份教训他,给明媗撑腰了!”
可惜自己身子笨重,明媗的婚礼大概是无法出席了。大半个月以后的萧绿影的婚礼,自己也去不了……
端妍是寡妇,不能当女方这边的全福人,芳菲又出不了门。不知道萧卓从哪家请几位夫人来给萧绿影送嫁……当然,以萧卓的地位,要请谁家的夫人来帮忙,都不是问题。
就在芳菲想着再送点什么给萧绿影添妆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清明当日,皇帝亲自出宫率后妃百官往郊区祖陵祭祀。
大明十分重视清明祭祀,尤其是皇家,更将祭祖当做是头等大事。每年这一天,皇帝往往由本人或是遣一名成年皇子出宫祭祀。
宫妃与百官亦要同行,鸿胪寺卿陆寒作为主管祭祀礼仪的官员,当然更要一起去了。不但要去,还得负责安排大大小小的许多事务,繁忙之极。
就在皇帝一行浩浩荡荡从京城出发,前往祖陵的路上,突然有为数不少的刺客出现,直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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