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正月对阳城人而言格外的寒冷。
原因不言自明,自然是因为这场不小的地震。
以往阳城这一带也不是没有过地震,但往往都是在偏远的山里,或者只是小小的晃动一番。
连城里年纪最大的那一辈老人家,也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惨烈的地震。
所以绝对没有任何一户人家会对这场灾难有所准备,比如家里有些储备粮什么。
加上官府救助不力,本来就受了惊吓又身上带着伤的灾民们,又冻伤饿坏了一批。因为天气冷,尸体还好处理些,不至于造成极大的瘟疫,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很快的,许多受伤的灾民终于在这冷彻心扉的日子里,得到了一丝温暖的宽慰。
那就是阳城老字号医馆“济世堂”重新开张了,并且连续多日免费向灾民们发送伤药。
这个消息怎能不让人振奋!
多少在地震中受伤的百姓正缺药呢,济世堂这样的举动绝对是“雪中送炭”!
一开始许多人都不相信这会是真事。药堂免费送药不是没有过,可连着好几天的送药,就真是很少见了。
但济世堂也是阳城的老字号,并不是新药堂,这多多少少让百姓们信服了一些。
前往领取伤药的百姓看到站在济世堂门口组织伙计发药的那位书生,有街坊认出这是济世堂原来的老板陆月名的儿子陆寒,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原来是寒哥你在发药啊!”
一个老街坊有些激动地向陆寒打招呼。
陆寒虽然在百忙中,也抽空慰问了老街坊两句。
旁边有人不认识陆寒的,便围着问那老人:“这寒哥是哪位?”
“寒哥你都不认识!”那老人一挺胸脯,与有荣焉地说:“这是咱们阳城百年难遇的大才子,连中了‘小三元’的那位文曲星啊!”
“哦——”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顿时兴致高涨,继续追问:“他怎么开起药堂来了?”
那老人又是挺了挺胸脯,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间济世堂,原本就是陆家的祖业,后来由他爷爷传给了他爹陆秀才——寒哥他爹也是个秀才呢!你们没来找过那位陆大夫看病吗?”
“哦……看过看过。”有人应和,又有人发出疑问说:“您老说的是那个黄瘦黄瘦的陆大夫?没听说他是个秀才啊。”
老人面露不屑,但想到陆寒就在附近,也不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只说:“那是寒哥的叔叔,并不是秀才。寒哥的父亲四年前就没了,这济世堂就由他叔叔管着……然后就关门歇业了一些日子。”他没直说倒闭。
“寒哥打小就是个善心孩子啊!我还听说他前些日子在他家附近帮人正骨包扎什么的,真是个难得的!眼看着这过几个月就要考乡试了,他却还想着乡亲们,真是……”老人抹了抹泪。
众人听得老人这么说,都齐声说:“您老没说错,这样的读书人,确是太难得了!”
芳菲坐在济世堂的大堂里,身前拉了一道布帘,正在看着两个伙计在分药。
外头的喧哗时不时传入她的耳中,芳菲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那天她和陆寒提出,要陆寒把济世堂拿回来。
“济世堂?”陆寒一时有些懵了。
被叔叔夺走济世堂后,陆寒不是没想过要去争回来,但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和亲叔叔夺产,说起来并不好听,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清流攻击的借口,得不偿失。
尽管他也很可惜,几辈人的心血就毁在贪婪的叔叔婶婶手上了……
“对呀。你把现在的宅子给那家人住,你带着四叔四嫂和砚儿住到济世堂去。这样既可以不用和他们住在一块,清清静静;又可以重开济世堂,为百姓做点好事。”
芳菲极力说服陆寒。
她对于经济这个东西尤其上心,这笔账算得清清楚楚的。
陆寒那宅子是陆月思在世的时候买的两进小院,地点偏僻,值不了多少钱——当然这个是相对而言的,对一般民众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而济世堂却是在大街上的房子,而且在这次地震中并没有损伤多少,价值比起陆家的宅子来说还要更高一点。
最重要的是,济世堂的屋契可是在陆寒手上的,陆月思他们根本占不住理。
舍了一间偏院的小宅子,拿回济世堂,这笔生意做得过!
而且……芳菲从这次地震中,看到了许多商机。
是的,商机。越是这种混乱的世道,就越容易发财——当然,这也得有本钱、有门路、有头脑的人,才能发得了财。
普通的平头百姓,那是没这个条件的……
可是芳菲却有。
她私房匣子里的两万多两银子,只要拿出一小部分,就足够支持重开济世堂的费用了。
更关键的是,她脑中的资料库里有着许多秘方,将这些秘方药丸做出来售卖……收益一定不错。
以前她把佳茗居的生意收了,是因为佳茗居需要她出面去打理,而且这间人来人往的茶楼也容易惹起是非。
作为一个深闺女子,要管理茶楼的经营实在不方便,光是抛头露面这一项就足够让她被世人的口水淹没。
但经营济世堂,却没有这么多顾虑——因为济世堂是陆寒家的祖业!
让陆寒出头来振兴祖业,还是一间济世救人的药堂,这无论从什么方面说来都不会被人诟病。
即使世人都认为读书人不该做生意,但开医馆药堂却是不在其中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落第文人从医呢?
芳菲越想越觉得可行,这可是一箭数雕的好计!
陆寒当时还有点迟疑:“二叔会那么简单的让我们把济世堂拿回去吗?”
他可是太了解他这位叔叔了……还有那贪得无厌的婶婶!现在看来,他的堂弟堂妹们极富接班叔叔婶婶的潜质,一家子都长得跟吸血鬼似的令人生厌。
这些天和他们住在一块,也确实够陆寒心烦的了。
芳菲神秘地一笑:“陆哥哥,只要你赞成就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吧,你只要等着开张就好了!”
陆寒从没怀疑过芳菲的能力,但这回他真的再一次被芳菲做事的效率震惊了。
她毫不畏惧地直接去和陆月思夫妻谈判,当即就让他们签下了切结文书。
证明陆月思这一房从此和济世堂再无任何瓜葛,济世堂全归陆寒所有,他们从此不得再过问济世堂的任何事情。
陆寒惊奇地问:“二叔他们怎么肯……”
芳菲闲闲地说:“有一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在她的银弹攻势面前,陆月思夫妇怎么可能抵抗得住?
在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和陆家宅子的屋契面前,陆月思几乎是没有挣扎的就写下了那份切结文书。
然后一切都在以让陆寒目眩的速度进行着。
他不知道芳菲从哪里找来了一位经验老到的林掌柜和一位姓尚的老大夫,又怎么请到了这几个熟练的药堂伙计,更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买到了一大批上好的药材……
不过十天的时间,济世堂就从一间倒闭已久的废医馆,变成了一间崭新发亮的新药堂。
她又写出十几张药方,监督伙计们熬制大批的药丸,边熬制边向灾民发送。
当然她不是盲目的乱发,这个发药的权利她交给了陆寒。
“陆哥哥,说真的,我方子还懂得几个,看病却是不会的。你陪着我们尚大夫给灾民看看伤情,再酌情发药好不好?”
她是要做宣传,但不是要当冤大头。可不能无限制地乱发药,那成了什么了?
免费送药,既是要重新打亮济世堂的招牌,也是要给陆寒增添一些名气。
但是对于陆寒来说,他的想法却比较单纯,只想着能够给灾民们减轻一痛苦他就很开心了……
“芳菲妹妹,辛苦你了。”
陆寒发完一圈药,回到大堂看见芳菲带着人在分药,光洁的额上不住地往下淌着汗珠,不由得心疼起来。
芳菲掏出绢子抹了抹汗水,笑道:“我有什么辛苦?光坐在这儿指手画脚。”
陆寒动情地看着芳菲亮晶晶的眸子,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
寻常男子要开一间药堂都很艰难,何况芳菲这么一个姑娘?
可是她为了他……却能做到这样,他怎么能不感动呢?
其实芳菲固然是为了陆寒才会想着要把济世堂拿回来,但是她却不是不快乐的。
她已经闲得太久了!在深闺里蛰伏了好几年,这回总算有了可以名正言顺做点事情的机会,她怎么肯放过?
这时候的女子,大概会认为什么都不用做,在家里等着吃喝就是福气吧。
可惜芳菲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工作狂,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改不了!
说起来,她还真是有些感谢这场地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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