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后简直难以置信,没想到乔菲遭遇了如此大劫。怪不得前段时间一直心神不宁,焦虑烦躁,换做谁都好不到哪儿去。从另一层面讲,我佩服她的勇气和坚韧,敢把几千万的债务接过手,这需要多大的决心啊。
方诗音继续道:“乔菲其实挺优秀的,大学毕业后进入日本知名企业电通公司,本来可以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可谁知……哎!”
我替她捏一把汗,道:“那么多钱她怎么还啊?”
方诗音仰天长叹道:“怎么还,我也不知道。把她爸留下的所有资产全部变卖了,也就不到一千万,可能能还一部分。但毕竟是高利贷,利滚利简直是无底洞,哎!”
“那她母亲呢?”
方诗音停顿片刻道:“我也没见过,很早就离婚了,据说在北京,上海,也可能是广州,谁知道呢。反正一直没有回去过,应该有新的家庭了吧。”
对于乔菲的离奇家庭我再次惊愕,她弱小的肩膀上要抗多大的重担啊。如果是别的事,或许我能帮上忙,但钱的事,我无能为力,因为我也缺钱。联想到她入住香格里拉大酒店,家里都成这样了,还住那么豪华的酒店,到底是缺钱还是不缺钱?
方诗音很快解开了我的疑惑,道:“其实她爸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一天,他不能亏待了唯一的女儿,早在几年前陆陆续续给她存款,再加上她工作赚了些钱,至少可以过得马马虎虎。她爸在去世前的前三天,与乔菲有过一次谈话,大致意思是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不希望乔菲跟着他遭罪,打算把她托付给曾经的好友白佳明,所以她来到了云阳。”
“本以为可以躲过债主追债,但对方已经通过法律渠道冻结了乔菲的账户,直接把后路给断了。”
原来乔菲的父亲和白佳明是好友,怪不得对其照顾有加。以及上次买车时遇到的尴尬事,所有的一切都解释通了。不过令我奇怪的是,如此私密的事方诗音怎么知道的,再好的朋友未必知道。道:“这些都是乔菲和你说的吗?”
方诗音很淡定地点点头道:“当然了,我和她是好姐妹嘛。好到什么程度呢,她离开了日本,我也离开了,而且追随她到云阳,如果她打算留下来,我也不会走。”
这种真挚的友谊在以前可能会存在,但在当下绝对是奇闻异事。不过我挺感动的,就像我和袁野,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离开过,一直在一起,早已超过了一般友情,甚是亲兄弟。
我弹了弹烟灰道:“几千万毕竟不是小数目啊,她拿什么还?”
方诗音勉强一笑道:“这种事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不过还好,她父亲生前别人还欠他不少外债,如果能要回来,能解决一部分。这次她回去,主要是与这些债务人讨要债务,先把高利贷还上,剩下的慢慢来。”
“高利贷有多少?”
“差不多亿日元,折合成人民币1800多万吧。他们已经收走了所有餐馆,算下来还有几百万的样子。”
“哦。”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望着窗外摇曳的竹林发呆。烟蒂已经燃烧到尽头,长长的烟灰重于承受不住低落在地上。
方诗音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等睡醒了去酒店把东西拿过来,午安。”说完,转身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我移步到阳台上,心里却牵挂着远处的乔菲。要按说,我们才认识几天,不应该迸发出这种感情,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始终放不下她。
她现在还好吗?
我掏出手机拨了过去,结果是欠费停机。随即给她冲了五百元话费,再打过去的时候倒是通了,可一直无人接听。
父亲站在院子里冲我招手,我下去后进入母亲生前的房间。房间里的布置还是当初她离开时的样子,墙上挂着生前各种获奖荣誉,“全国钢琴比赛一等奖”、“全国青年唱歌比赛二等奖”、“三八红旗手”……
还有各种美照。我最喜欢的一张是她在西子湖畔拍的。她身着波点碎花长裙,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靠在断桥上,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和妹妹一左一右站在旁边,妹妹手里抓着**葫芦在哭,因为糖把她的牙黏下来的。而我咧着嘴哈哈大笑,上面的牙全没了,手里拿着新买的玩具枪。唯独不见父亲,因为他在拍照。
也正是因为这张照片,我考大学时选择了中国美院,寻找母亲曾经留下的回忆。
角落里摆放着一盆盛开的山茶花,听我爸说他们结婚时就种下了,到现在快三十年了。生命力如此顽强,见证着我父母亲伟大而平凡的爱情。
桌子上摆着遗像和一架崭新的小提琴。母亲是文艺兵出身,从小学习钢琴和小提琴,都是我姥爷买的。后来,我爷爷生病住院,缺钱看病,我爸急得躲在被窝里哭。第二天我妈背着我爸把钢琴和小提琴都卖了为我爷爷看病,结果还是没有挽留下来。
我爸当时就发誓,将来一定给我妈买最好的钢琴和小提琴,可还来不及买,她就离开了我们。后来,我爸不费余力赎回了钢琴,而小提琴早已遗落,不知去向。他找遍了全国各大琴行,终于在成都某琴行买到了与其一模一样的钢琴。
买回来后就一直放在这里,一次都没响过。
父亲颤颤巍巍给母亲点上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抱着遗像伤心地恸哭起来。每年的忌日都如此,感情从来为变过。
“彩霞,你怎么撇下我一个人就走了呢,我想你啊。”父亲声泪俱下,我不由得潸然泪下。抱着父亲宽慰道:“爸,我妈没走,她一直在呢,你看,她在冲着我们笑呢。”
照片里的母亲脸上挂着笑容,睁着大大的眼睛在看着我们,诉说着昨日的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