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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回

锦竹词 霭霭停云 3950 2024-11-16 10:52

  若旁的姑娘听见心爱之人如此破釜沉舟的表白,怕早就化为那一汪春水,缠绵感动至肺腑了。

  可顾青竹此刻一心一意的想要劝说于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两全其美的解决掉横在俩人之间的棘手问题,是以下意识当做是句不过脑的安抚话,几乎脱口而出的拒绝了:“我在和你说正经的呢。”

  沈昙撑住额头的手蜷缩了下:“哦?你怎么知道我刚才说的是玩笑话。”

  “因为那办法行不通。”顾青竹缓缓摇了头道。

  “这方法牵扯不到其他人。”沈昙盯着她,脸上笑意却淡下去:“你若担心的话,咱们可以只说不做,我直接去和老爷子说,是我一厢情愿强迫了你,再让我娘进宫去见见皇后,圣人知道消息,总不会还满心去撮合你和五皇子。当然,最后如果仍有意外的话,你也是完璧之身,并非毫无退路,如此是不是就行得通了?”

  “你说什么?”顾青竹把手从他腰间松开,被这话气闷的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道:“你觉得我是怕污了自个儿名声,才不同意的?”

  话说出去,沈昙也有些后悔,顾青竹能在魏国公府吊唁时,当着众人面行那三叩之礼,就已是承认他俩的关系了,人好好的姑娘,没有父母和媒妁之言,明知道自己身负三年重孝还能这么做,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对不起。”沈昙放轻了语气,狠狠按了下额头,哄着她道:“我就是急了,那等混话你别往心里去。”

  其实,若非老国公突然病逝,她真不介意用这种方式去解决此事,至于坊间不好的流言,他们行的端坐的直,且不碍别人的事儿,又有何惧?

  何况当朝民风开放,在大西北,七夕夜逛街放灯碰上个对眼儿的,还能寻个避人耳目之地,行那鱼水之欢,京师的世家子弟,奉子成婚的先例也不是没有。

  以前顾青竹循规蹈矩,处处提醒自己男女大防,只不过因为没遇见属意的男子,如今和沈昙,说句不好听的就算私定终身了,心中却没半点纠结,足以见得她在这方面的处事标准,是因人而异了。

  见面机会难得,她不想因为这点儿口舌纷争坏了气氛,当即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沈大哥,眼下老国公病逝,沈原将军的案子还没个头绪,我虽不懂朝堂政务,但也能感觉圣人对于你们家在军中的威望已经有了忌惮,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作为家中的嫡长孙,千万不能再有其他意外,三年孝期是必须的,哪怕单为着老国公也要安安稳稳度过去。”

  沈昙也正了脸色:“是我让你担心了。”

  顾青竹为他考虑,沈昙自然也不会当真想那种影响她闺誉的法子,破釜沉舟是下下策,目前更没到那个份儿上。

  “你能听进去便好。”顾青竹见他终于有点儿松动,眼睛一转,更要再接再厉:“所以五皇子那边,咱们从长计议,肯定还有更好的办法。”

  沈昙嘴上答应她,其实心中依旧认定,从五皇子身上下手是上上之选,顾青竹也隐约明白,自己这番话,还不够让他完全放弃已经布下的局,不过他既然能同意多想想,也是往前迈了一步。

  不知是不是她的想法传到了满天神佛跟前,李晓原本要去花圃的日子,因为宫里其他事务耽搁了,圣人临时派他带人去封丘拉来许多车黄花梨木的家具物什,浩浩荡荡送到了驸马府上。

  其实这些东西早早便应该安置好,圣人原意多留李珠在宫中呆几年,但李珠愈发随性而为,连顾家姑娘都敢妒忌陷害,婚期也就提前许多,驸马府才落成不久,夏季阴雨连绵,嫁妆俱是奢华怕潮,直到这会儿才搬了进去。

  何悦不知此事,在城郊花圃白白等了一天,走的时候万分沮丧,还打发小丫头去临江阁打探消息,问五皇子下回去的时间,再去试上一试。

  这其中来龙去脉一字不差的传到沈昙耳中,尽管是在守株待兔,早晚能达成目的,可事情这么悬而不落总归让人食不下咽。

  ******

  顾明宏大婚这日,汴梁城近七成的官员家眷都前来贺喜。

  程府也是天未亮就热闹起来,程瑶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沐浴更衣,坐在妆匣前开了脸,再用煮熟的鸡蛋滚上一圈,抹过香脂扮上新娘妆容,单等着新郎官儿前来迎亲。

  迎亲闯关这种事,必然少不了顾明宏那帮国子监的好友,高家兄弟、唐文远和赵怀礼,连赵怀信都跟随众人一道,尽了那微薄之力。

  门前门后均是京师赫赫有名的才子们,君子六艺争高下,连吟诗作赋这项就闹了小半个时辰,奇思妙想的绝句接二连三的被吟诵出来,旁边负责记录的俩个书童手忙脚乱,围观众人也是纷纷赞叹,自古英雄出少年,眼前这些当得日后国之栋梁。

  顾青竹在家帮忙待客,宴席设在前院,所有屋舍几乎都被征用放了酒桌,故而将观礼的女眷引到了海纳堂,那里宽敞又清静,后面还有一丛竹林,虽比不上听竹苑那么茂盛,但在热天却是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顾家长孙顾明瑞前两日从唐州回来,青澜、青婉、青璇三位已经出嫁的姑娘,也提前一日住在府里,帮着李氏操办婚事。顾青澜依旧在京城,平素寻着空闲还能回趟娘家,三姑娘和五姑娘均随着姑爷在外县居住,除了过年,其他时候极少回门,这次借着顾明宏成婚,一家人倒是鲜少的聚的齐全。

  顾青婉把顾青竹从屋里牵出来,点了她鼻子笑道:“你这死心眼儿的丫头,我和二姐、青璇既然在家,哪儿还用的上你去招待这些夫人们,卢家丫头寻你半天了,就在暖香斋坐着呢。”

  顾青竹也就是顺路那么一领,哪知夫人们看她的目光太热烈,有几个关系走得近的,还颇为关切的拉着她,问和赵家公子的好日子定下没。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顾青竹分的清楚,唯有连连摆手说并没有那回事儿。

  可说完夫人们也不信,善意的劝她不要害羞,委实让人无言以对。

  从海纳堂脱身后,顾青竹转头去了旁边的暖香斋,这里平时是顾明卓几个哥儿学课的地方,满屋子书墨香气。她抬头看了一圈,只见余玹夫人和许芸在椅上坐着说话,旁边立着个看茶倒水的丫头,身上还不是顾府丫鬟的打扮。

  “青竹给夫人和许姨请安了。”顾青竹欠身朝她俩行礼,随后对颂平问道:“去看看这院里伺候的丫鬟跑哪儿了?”贺喜的人多,前院每间厢房都安排了固定的丫鬟婆子,就怕忙起来怠慢了客人。

  余玹夫人抿嘴笑了声:“别忙了,我们特意没让她们在这伺候,跟着卢家两位小姐去花厅了,我与许姐姐一见如故,清清静静的说会儿话比什么都好。”

  说起来,余玹夫人和许芸差不多年岁,她的性格温和,善于与人结交,但顾青竹却清楚,凭这位夫人的洒脱劲儿,很少初初见面便和人以姐妹相称的,看来许芸确实对了她的胃口。如此,顾青竹也不再说别的,亲自烧水煎茶,茶叶还是沈昙放在百川居的那些普洱,碾碎了冲泡,她泡茶姿态极具美感,让许芸都大为惊叹。

  余玹夫人捏起茶盖拨了两下,轻轻啜了一口:“青竹的茶艺算是一绝了。”

  “我对这个不甚懂,但七姑娘泡的茶确是好喝,清香回味。”许芸颔首道。

  顾青竹也不知怎么,忽的想起沈昙泡茶时自在惬意的样子,由他手里经的茶叶,仿佛被开了光似的,三分好也硬生生变成了五分。

  当然,上回的那次不算。

  “夫人过誉了,我这手艺还需精进。”顾青竹腼腆道:“身旁比我好的还有许多,也就是您和许姨不嫌弃。”

  余玹夫人凤眼微挑,笑看着她:“比你好的?该不是说沈昙那孩子罢?”

  被一语揭穿的顾青竹呆了呆,也便未做过多掩饰,抿嘴道:“沈大哥这方面比我出众,不过我自家大哥也是个茶道高手的。”顾明瑞可凭借一身技艺,当年在汴梁城打败了情敌,抱得美人归的,如今谈起那时候的风云往事,还能让好些姑娘心神向往。

  “沈昙若不是不误正道,对茶道学业都由着性子来,怕成就会更大些。”余玹夫人慢慢品着茶,外面偶尔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毫不影响她的悠然心情:“话说回来,我也是你半个师父,外面传言甚多,这次来也是想问问到底是个怎的情况,你与那赵三公子是当真要定亲?”

  余玹夫人并非那种后院爱打听的长舌妇,问这问题,纯粹因为顾青竹对自己性子,作为过来人,如果她有何困惑还能指点一二。

  屋内还有个许芸,她淡定听了许久,闻言倒是错愕的放下杯子,问道:“赵三公子?七姑娘不是和沈昙...”

  在泸州时,许芸尽管长期不在许园,但偶尔碰面,沈昙对顾家姑娘及顾三爷的照拂,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所以她一直以为沈、顾两家是默认孩子们的婚事的。

  方才在海纳堂被人询问,她尚且能敷衍过去,但余玹夫人、许芸和自己关系不同,若说了谎话,将来被拆穿,倒是辜负她们一番心意。

  顾青竹略微想了想,避重就轻道:“赵公子和沈大哥曾出手救过明卓,但我和赵公子见面不多,称不上熟悉。”

  在座没有傻的,这话就是默认和沈昙走的亲近,但外面传言所说与赵怀信的关系,怕是有所不实。

  许芸点点头,没再多问,余玹夫人早前看出些苗头,单从沈昙在顾府随二爷学习时,对顾青竹的态度,她便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余玹夫人素来直率,也不拐弯抹角,当即蹙了眉道:“既然如此,老国公这么仙逝了,宫里和赵家又是那么个情状,如今你俩岂不是骑虎难下,左右不成的。”

  顾青竹被问的答不出话来,只好勉强抿嘴笑了下,而后又为许芸斟了杯茶。

  许芸暗暗叹了口气,不忍见她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主动开口问些顾明宏接亲何时能回府之类的琐事,顾青竹便一一作答。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候,余玹夫人却突然笑问道:“我这倒有一计,不知你愿不愿意听听?”(8中文网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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