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内容不连贯, 显示从前章节, 请等待-小时再刷新哟。萧老夫人闻言爽朗笑出声, 连着说了三个好字:“婆婆这就喊他过来。”
趁着间隙, 李氏又和老夫人仔细说了顾明卓被掳的情形, 老夫人听的认真,眉头时不时皱起,想来没料到实际情况却有那么凶险。顾青竹除进门时说了两句话, 其他时间都充当陪衬,倒也自在,茶几上摆的花茶醇香爽口, 她抿了两嘴, 只品出玫瑰、枸杞、红枣、菊花这几味寻常的, 多的再猜不到了, 不免遗憾。
没过多久,沈昙迈着大步从门外跨了进来, 带进一阵寒气。
萧老夫人满脸笑意待看到他的打扮时迅速褪了七分,板着脸说道:“你这孩子做什么穿这么少?!”
满打满算两层衣衫,外头套的还是秋日里稍稍有点厚度的单衣,腰间那么一束,更显得肩宽腿长。
沈昙笑说:“前几日和祖母提了的,我书房里有些东西要归置,拖来拖去放在今日了。”
“归置东西没个下人不成?就是你自己动手, 和穿件单褂子有甚关系?”萧老夫人斥责归斥责, 到底心疼孙子, 扭头又派人去取件厚衣服给他。
“听老祖宗的。”沈昙在老夫人面前分寸拿捏的好,不自讨没趣,转身神态自若的见过李氏三人,顾青竹则起身落落大方的叫了声‘沈公子’。
她今日穿了件浅绛色的窄袖袄,乌云般的秀发挽成双平髻,珠花相配,又系上几根嫩黄色花绳,桃花脸玉肌肤,这身打扮比起平时稚嫩了点儿,不显身段,却因着喜庆伶俐很讨长辈喜欢。沈昙一眼便觉得与前两次印象大为不同,那时衣着偏素雅,隐隐透着少女气息,转念又了然,这丫头怕有意避嫌,免得做客一次惹出点劳什子的流言。
这边顾明卓躬身作揖,谢道的郑重:“多谢沈大哥相救!”
“客气。”沈昙迎上前将他扶了起来,热络的唤丫鬟添上些花茶:“冲这声大哥,出手也是应当的。”
顾青竹听后眼皮直突突,总感觉这话意有所指,是对着自己那声‘沈大哥’说的。
说也奇怪,沈昙往这一坐,萧老夫人和李氏谈的话题他居然都有的聊,话不多,常逗的老夫人前仰后合,顾青竹扪心自问,那些庄稼作物香料布匹的,自己最多算知道个皮毛,真知灼见定然不会有,连李氏都忍不住讶异频频侧目,对这个徘徊于汴梁城贵公子圈外的国公府大公子刷新了印象。
魏国公名声显赫,儿子们也颇为不俗,可到孙子辈就略微暗淡了,沈昙身为嫡长十来岁居然随叔父驻扎军中,断断续续呆了近两年,军营是什么地方?饶是沈原所率的精兵团兵将,原也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小小年纪过去难说沾染上什么习气,连萧老夫人都埋怨老国公应下沈昙的请求。好容易安生回了汴梁,不说考取功名,书还是要读的吧,他可倒好,书读的不错是真的,可三天两头往城外跑,拦都拦不住。
炉上的茶来回煮了好几次,热腾腾的泛着滚儿,有丫鬟报姑娘和两位表姑娘来和老祖宗请安来了。
萧老夫人回眼瞧着报信的丫鬟,对着李氏无奈摇摇头:“这些孩子,都不挑个时候。”
“是孩子们的孝心。”李氏看出老夫人表情中透的不满意,论规矩,家里长辈招待外客,没有传话小辈是不上前的,未出阁的姑娘更会避着些。
“我给妹妹们让个座。”沈昙这么说了句,径直走到顾青竹的旁边,询问般的瞧着她:“顾姑娘不介意吧?”
“当然。”顾青竹抿嘴回道,身侧隔着黄梨木小方桌还有把空椅,临时放置的不会太紧凑,离的有大概两人距离。
而那边椅子空荡荡的排着,想来沈昙更在意和那两位表妹‘避嫌’。
话音刚落,沈家二房次女沈诗伴着齐洛川、齐洛岚两姐妹聘聘婷婷露了面。
沈诗十岁刚过,正天真烂漫的年纪,直直奔向萧老夫人撒起了娇。齐洛川和齐洛岚出身淮南,生的玲珑相貌,衣裙是时下最受姑娘推崇的水青、海棠红色,款式繁杂层层叠叠,单裙边纹路都有两三种绣法,腰间束了香袋,稍长的齐洛川脖间挂着五彩璎珞,举手投足间娇柔尽显。
顾青竹有心打量两眼,两眼都发现她余光扫着末尾坐的沈昙,神情夹着两分失望,而正主儿却潇洒的端着茶盏慢悠悠抿上两口,放下茶对她开口:“府上厨娘拿手的梅花香饼,顾姑娘尝尝?”
这...顾青竹觉得半边脸被那道目光盯的僵硬。
“我方才吃了两块别的。”顾青竹窘然表示自己吃不下,救弟之恩她很乐意报答,可这潭子浑水...不便淌罢,为了不拂他面子还专门朝顾明卓做起推荐:“明卓,沈公子说这个好吃的紧,你要尝尝吗?”
不明所以的顾明卓点点头从沈昙手中盘子里拿了块,咬下一口,眼神顿时亮了,看那表情就知道味道不错。顾青竹暗地松了口气,觉得这番举动谁也不得罪,若她知道齐洛川此刻想的是‘表哥好心让你尝尝居然还不领情?真不知道好歹!’,不知会作何感想。
回府路上,李氏和顾青竹对看着都摸不着头脑。
谈话间萧老夫人并未对顾青竹表现出特别的喜爱,回帖里想见见七姑娘,难道只是字面意思?可告辞时又打发贴身嬷嬷送她们,还专程赠了只巴掌大的白玉兔子把件给顾青竹,玉质莹润剔透绝非俗物。
“大约想借机敲打府上的表姑娘。”王老太君让放心收着,顾青竹便捧着回屋装在红木匣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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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开仓赈灾的旨意一道道如雪片似的下,六部各司其职,大批粮食转调至受灾县地,用于修复房屋的银两也有了着落,由官府定损给与相应补贴,自家再出些人力,好歹能在不透风的屋里平安过个冬,被大雪糟蹋的庄稼损失严重,朝廷免了半年的赋税,所幸这次灾害主要在开封府管辖,官府反应快,救济得力,江南产粮重地没有影响,不然圣人怕过不好这个年。
情况好转,顾府几位爷终于能得空轮流回家休息两日,各房张罗起吃食也有了劲头。
三房人少,顾同山和顾青竹姐弟,再加上张姨娘,满打满算四口人。张姨娘做菜很有一手,平时也爱下厨,忙碌半下午操办出满桌的菜,清炒虾仁、翡翠豆腐、梅菜扣肉、还煲了锅鸽子汤,汤水澄清浮着几粒枸杞子。
席间顾同山对姐弟俩好一番询问,表示再过段时日可以常在家陪陪他们,顺便督促顾明卓的学业。顾家男儿自幼比旁人家的读书都得刻苦,顾英翰林学士的招牌在那儿挂着,桃李满天下,既然姓顾,便多了份责任,天赋所限,你可以不聪慧却不能不刻苦。
顾青竹见顾明卓紧张的反应还觉有趣儿,可轮到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黄姑姑儿子一家在庄子上做工,儿媳妇头胎生产,老太君特准了一个多月假让她回去操持家里事,儿媳刚出月子没几天,她就回府消了假,正式接过顾青竹手里那摊庶务。之后,李氏欢喜的过来对她说,既然手头腾出来了空,那就商量下请女先生的事儿。
顾青竹反应过来,顿觉日子不好过。
二姑娘顾青澜比她要大上一轮,出嫁的早,顾青竹是和三姑娘顾青婉和五姑娘青璇一道读的书,姑娘家不用考功名,有了基础,师傅鼓励她们自学,多涉猎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样一直到青璇成亲。四房是还有一个妹妹,当时才两三岁,孤零零的剩个顾青竹,老太君考虑到和傅家有婚约,也就不拘着她学绣工、音律那些撑场面的技艺,倒不如会看账本来的实在,毕竟傅家并非勋贵人家,嫁过去得会管家的。
如今亲事作罢,原先那套想法不适用了,绣工要学,音律要学、书画棋艺也要学。
李氏办事雷厉风行,教绣活儿的师傅住到了府里,顾青竹的思绪还没神游归位。
人都说赵三公子红颜满汴梁,多出位小妇人实在太正常了。
顾青竹可不愿再撞见次尴尬场面,好在巷子人不算少,遮掩着也能避过,忙给颂平使了眼色,转身疾步往铺子后门奔,前头搬花盆的汉子们还在挥汗如雨的干活,身上俱只穿了件单褂子,隐约能看到肩背上结实的肌肉,顾青竹错开眼,侧身而过,结果有个少年刚巧转身,看见她愣了神,啪嗒一下子失手将盆摔了个烂碎。
虽然离的还有点距离,但花盆碎在地上可不止一块,连着里头的土还有迎春花洒了满地,顾青竹裙边儿和鞋面沾上好些子土,又是刚浇过水,用手拎着抖两下,完全没有要掉的样子。
少年干这活儿也有段时日,力气比起其他汉子虽弱,可从未出过差子,没成想看见位天仙儿似的姑娘,整个人都呆掉了,没注意让盆脱了手,后头年长的汉子瞧他那样忍不住一脚踹过去,粗声粗气道:“混小子发什么呆,看你干的好事!”
少年猛打个激灵,嘴里头‘我..我’的说好几遍,三魂七魄才归位,涨红脸说:“对不住对不住!”局促紧张的搓搓手,眼儿也不敢往那边瞟,只得愣生生的盯着地面,不知如何是好。
“都是我们的错,这娃子年纪小脑子也呆,甚都不懂,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他一回。”后头的汉子张嘴帮忙说好话,他可不是愣头青,瞄一眼就知道这姑娘穿戴富贵,虽说看着也不怎么像那种惊死人绫罗缎子,但就他们那点工钱,赔一件小半年嚼用都没了:“还不快给小姐跪下赔不是!”
汉子脑袋转的利索,既然衣裳赔不起,舍着脸面磕头总划算的,就算贵小姐真生气,凭他们的身子骨,打骂几下不比赔银子强?哪想正往下跪的傻货自己张作主张的开口道:“我,我赔给您。”
“你也不翻翻自家床板儿上掖藏的有几个子儿,赔的起么你!”汉子简直被气的七窍生烟了。
顾青竹不平白受人一跪,瞬间避过身,眼看着赵怀信两人到跟前儿了,道了声:“无妨,你们以后小心着些。”欲迈步要走,那少年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解下肩头的汗巾往她脚面上盖,看样子想把落在上头的土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