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一个禁忌般的问题。

　　姬林生愣了一下，李芙蓉眼睛微微张大，二人，并不知道自己儿子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到底是为什么。

　　“你们不用考虑我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但是，我希望你们如实回答。”

　　“这对于我而言，很重要。”

　　姬成天几乎用一种和陌生人说话的口吻，在和姬林生和李芙蓉说话。

　　他们分离了太久太久，以至于，姬成天都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与身前的这两个人相处。

　　他无法在这两人直接的表现出亲密感。

　　在他的心中，对二人，其实是有些陌生的。

　　这样的疏离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才会消失。

　　实际上，姬林生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儿子的说话方式有问题。

　　那是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在意这些小的细节。

　　相反，他在认证的听自己儿子提问。

　　看着自己儿子认真的模样，姬林生的心中，隐隐的，发现了端倪！

　　姬成天，毕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很多的东西，只要愿意，你就能够发现其中的问题所在！

　　“神剑宗，你是指的那个神剑宗吗？”

　　那个，导致他们藏剑山庄覆灭的宗门。

　　姬林生沉吟了一下。

　　“说实话，我以前怨过这个势力。”

　　“不过后来，被联盟抓走之后，我发现，藏剑山庄的覆灭是必然的。”

　　“在联盟统治的玄灵大陆，藏剑山庄这样的门派，想要摆脱联盟独立存在，根本，是不可能的。”

　　藏剑山庄要想像以前那样在这存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依附在联盟里面。

　　他们会吗？显然不可能。

　　姬林生眼睛认真审视自己的儿子。

　　“你，是不是参与到什么奇怪的势力中去了？”

　　姬成天抬头，他不喜欢自己父亲这个奇怪的势力的说法。

　　“没有什么奇怪的势力，师父的目标和我的目标是一致的，他是联盟的人不假，但那些都是假象。”

　　姬成天的小脸之上，透着几分煞气。“我们要让联盟，覆灭！”

　　“呵……”

　　姬林生大笑。

　　他的笑容复杂无比。

　　惨烈之中，带着不甘。

　　“就凭你们？”

　　“别让我笑。”

　　姬成天现在样子，就好像曾经的他一样。

　　不知天高地厚。

　　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

　　结果呢？

　　几个黑骑将他们抓到了联盟之中，一下子就让他认清楚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现实！

　　他深吸了一口气。

　　“天儿，认清现实吧。”

　　“我们，斗不过的。”

　　被关在黑骑的这几年，姬林生的锐气早已被磨灭的差不多了。

　　他的身份并不平庸，但那有如何呢？

　　那心中的气焰，早已被残酷的现实浇灭。

　　他已经没有了棱角。

　　李芙蓉已经明白了父子二人在说些什么。

　　而她，其实和丈夫的想法一样。

　　那样一个恐怖的庞然大物，他们根本不可能推倒的。

　　姬成天笑了笑。

　　那笑容，很是惨烈。

　　没什么，是比没有了希望更让人觉得悲哀。

　　“的确，联盟的确很强大。”

　　“但是，不能因为他强大，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吧。”

　　“你就是在送死！”

　　姬林生吼道。

　　他说出了他最不想说出的话。

　　可是，这就是现实啊！

　　“送死又如何？”

　　姬成天反问道。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如果，反抗不公的勇气都没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人生在世，总该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吧！”

　　藏剑山庄灭了，爷爷死了。

　　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联盟，不复存在。

　　它联盟，凭什么能够否定其它势力？

　　它联盟，凭什么杀人？

　　口中说着为了玄灵大陆，替天行道。

　　实际上不过是用崇高的借口来掩饰自己卑劣行径罢了。

　　如今，因为师父出面，父母被从深渊之中拯救出来。

　　师父帮他，那是情分，他不能够觉得那是理所当然。

　　师父的力量，是师父的。

　　而且，难道师父从一开始就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吗？

　　不是这样的。

　　师父的力量，是一点一点得到的。

　　你甚至都不去争取，你凭什么，拥有能够对抗的力量？

　　面对联盟，的确，他去就是送死。

　　但是！

　　在这飞羽商行，总有着他能够做的事。

　　姬林生觉得很可笑。

　　因为说出这样话的人，是他的儿子。

　　?这些话此时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没有任何的问题。

　　因为他是一个父亲。

　　可是……

　　现在，他发现，他似乎什么也说不了。

　　因为现在从他嘴里面说出来的那些，都是他曾今无比厌恶的话。

　　公平，仇恨，追求，那些是他曾经拥有的东西，可是现在……

　　活着最重要。

　　“我是你爹！”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他终究软了下来。

　　但却依旧说出了连他都厌恶的话。

　　自始至终，李芙蓉没有说话。

　　因为父子俩的对话，无论她帮着谁，都不合适。

　　本应该其乐融融的场面，最终以姬林生彰显出了最后的威严，不欢而散。

　　“你们，暂时就住在这里吧。”

　　随后，姬成天转身离开。

　　小小的身影，看上去是那样的萧索。

　　那是他内心高墙的崩塌。

　　那是他心中，曾经仰慕的对象，已经变成了他最讨厌的样子！

　　姬林生隐隐的听到了姬成天絮絮叨叨的声音。

　　“我不想像你一样。”

　　姬林生眼眶一热，有泪滴，从眼眶之中缓缓坠落而下。

　　他抽了抽鼻子。

　　怎么就哭了呢？

　　他有些想不通。

　　自己，怎么就哭了呢？

　　他看着那背影。

　　他是多么想走上前去，告诉那个孩子。

　　“别担心，一切都有我们呢！”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可是他说不出来。

　　因为支持，就是让他去送死啊！

　　和神剑宗的人搅和在一起的人，能够好下场吗？

　　是的，他已经怕了！

　　他已经活成了他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然而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联盟大势，他只能够选择苟且，生存！

　　王昊没有想到最后的情况，会变成这个样子。

　　夙夜看到了姬成天从他的屋子里愤怒离开。

　　“怎么了？”

　　“不是让你们一家子好好聊聊吗？”

　　夙夜跟上了姬成天的步子。

　　姬成天扭头看到了身边的男子。

　　他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夜哥儿。”

　　“我没有哭，就是太激动了。”

　　夙夜可不信他这话，“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激动。”

　　“说说吧，你们一家人也是好久都没见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那也是你的父母。”

　　姬成天笑了笑，“是啊，不管发生了什么，那都是我的父母。”

　　然而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就是，来自于自己最亲之人的反对！

　　他可以不用理会任何人的想法。

　　他可以不管其他任何人。

　　但是，他必须在意身边的人。

　　在意父母的看法，在意师父的看法。

　　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他还有一个好的师父。

　　他身边，还有着一群充满了希望的朋友们。

　　在飞羽商行，他可以做他想要做的事。

　　“夜哥儿，我问您一个问题。”

　　“你说，我一定是知无不言。”

　　“有一件事，在你的心里，非常的重要。”

　　“可是，你的至亲之人，反对你去做，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夙夜眼神郑重了几分。

　　“这个，还是要具体看是什么样的事。”

　　姬成天笑了笑。

　　“那是你的理想，甚至于，是你心中的道！”

　　“那……”

　　“我应该不会管他们吧。”

　　夙夜不确定道。

　　他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因为他没有父母。

　　只不过，很明显的是，现在，很有可能，这小家伙的父母，已经对他所做的事，表示了反对。

　　至于是什么样的事，其实不用他说，夙夜基本上也能够猜到了。

　　“你爹他们，是反对你找联盟报仇吧。”

　　姬成天楞了一下，随即道：“你知道了。”

　　“这是多么明显的事。”

　　“你的父母要考虑的，首先是你的安危。”

　　“对于他们而言，你活着，比什么都要重要。”

　　“可是……”

　　“如果不找联盟报仇，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你活着的意义，就是活着本身。”

　　“你要明白，你不仅仅只是为了你自己活着，你的身边还有着你的父母，你的师父，你的朋友。”

　　“而且，就算要找联盟报仇，也不用直接去联盟找他们拼命啊！”

　　“傻子才这么做呢！”

　　“你们藏剑山庄不是有你们擅长的吗？”

　　“我反正是觉得，我们做好自己擅长的事，就可以了。”

　　“我们要是跟着少主上战场，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添乱！”

　　夙夜循循善诱。

　　……

　　卧龙山，王昊已经来到了石门之前。

　　大长老等候多时。

　　“少宗主。”

　　“大长老客气了。”

　　王昊直来直去，“这次过来，是要安排一下后续的事了。”

　　这话，王昊其实是想要这么说的：“大长老，我就等着你老人家保住我的小命了！”

　　因为接下来，他所要面对的，将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难关。

　　王昊其实已经隐隐的能够感觉得到，这圣子之战很有可能，就是一个转折点！

　　所以，他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