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荀华紧张的身体绷的笔直,头低的几乎看不到脸,荀灌也是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彦。
杨彦暗骂一声该死,做什么诗不好,非得做这样的诗,让人生出歧意,也给了裴妃顺梯子爬的机会,不过看着荀华的模样,他又心生不忍,这事如果处理不好,恐怕将与荀华自此成为陌路。
其实他对荀华不是没有一点动心,但婚姻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哪怕是现代,豪门权贵之间的婚姻都是掺杂着各种利益交换,更别提在一千七百年前的晋代。
自春秋战国时起,就有正妻、偏妻与下妻的说法,三者同为妻,到汉代,正式立法确认,偏妻与下妻低于正妻,但地位高于妾,荀华在他心里,最多只能给到偏妻或下妻的名份。
当然,如果杨彦有幸以荀灌为妻,那荀华只能是腾妾的身份,也就是荀灌陪嫁过来的婢女。
总之,婚姻是大事,正妻人选既要性情温婉,有容人之量,又要国色天香,娱眼球之欢,最好还会对自己的事业有所裨益,还不能妻大压夫,草率不得。
暗暗叹了口气,杨彦正色拱手:“高门家大业大,前途无忧,适龄娶妻,自是无妨,而杨某乃布衣之身,不忍妻子同为寒素,受人白眼,故无容身之地,未立下家业,不敢为家!“
荀华顿时猛的抬起头,秀眸直直盯着杨彦,似是要分辨檀郎所言究竟是推托之辞,还是真的胸怀壮志。
荀灌也摸不清杨彦的想法了,从表面上看,杨彦的应对合情合理,可是天底下那么多寒门素人,若是不得显达,难道就不成家了?
这家伙是不是嫌弃荀华,还是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若是有,又会是谁呢?
萧巧娘被第一个排除,毕竟萧巧娘的定位很明显,是御婢的身份,御指的是男女之间的婚姻关系,却又是婢,御婢就是以身体侍奉主人的婢女,名为主奴,实为夫妻,与妾性质相同但名份高于妾,是受礼法承认的一种事实婚姻,御婢生的孩子形同于庶子,具有一定的继承权。
荀灌微皱着眉头,杨彦和女子没有过多的接触啊,本身也不是那种贪花好色的人物,不过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杨彦的正妻人选中有她的名额。
‘哼!’
荀灌又暗哼一声,也就是杨彦没有父母长辈,要不然直接找上门给这家伙和荀华订亲,哪用的着如此费尽心机?想到这,她不禁有些责怪裴妃操之过急。
裴妃也是玉面一僵,略有些尴尬的笑道:“非常人自有非常人的想法,杨家郎君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好啦,既然你有奇志,那婚嫁之事暂且表下,待你及冠也不为迟,今天孤请你来,是想听你继续讲西厢记。”
“王妃有命,杨某自当遵从……”
杨彦折扇一挥,讲起了西厢记,随着娓娓道来,荀灌与裴妃的心神皆为精彩的剧情吸引,暂时放下了心思,不过荀华却是禁不住的暗中叹息。
难道自己真的只是红娘么,可是现实中的崔莺莺哪有那么容易摘取呢?若是檀郎一心一意以崔莺莺为妻,自己该如何自处,又该怎样帮助檀郎得偿夙愿呢?
联想到死马与司马的谐音,荀华越来越倾向于杨彦暗恋荀灌,一时之间,心绪异常复杂,暗暗打量起了杨彦和荀灌。
……
一直讲到天黑,杨彦总算把西厢记讲完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容易啊,三个女人均是感慨不己,杨彦也是口干舌燥,赶忙告辞。
第二天清晨,大队人马离开了下邳,以日行数十里的速度缓慢行进,到了傍晚,杨彦继续开讲三国演义,虽然裴妃没听到开头,却也是听的饶有兴致。
约在十天之后,传来了蔡豹兵至卞城,打探到石虎率四万步骑屯兵巨平的消息,大骇,连夜逃走,被徐龛在檀丘袭击,全军辎重丢失,伤亡近千人。
尤其维妙维肖的是,蔡豹在临退军之前大喊:“杨家郎君诚不欺我,悔不听杨郎之言,退,全军退回下邳!“
杨彦对这个消息很无语,你退兵别扯上我啊,不过他并没有埋怨,只是惋惜按史书记载,蔡豹即将被押回建康斩首,而自己实在是无能营救。
同时杨彦也很好奇石瞻会受到怎样的处罚,但是缺乏情报来源,而这事在历史从没发生过,是属于与自己有关的变数,无从揣测。
在第十五天的时候,瓜步那简陋的渡口在望,让杨彦又惊又喜的是,一名朝庭官员在随从的相伴下,正站在渡口翘首以待,这分明是司马睿阻止裴妃进京的使者。
他不怕司马睿出妖娥子,就怕不出!
荀华却不是这么想的,回头笑道:“王妃,朝庭派人来接你了呢。”
荀灌点点头道:“是余姚虞仡,任黄门侍郎,虽只秩六百石,却可自由出入宫禁,属主上近臣,由他来接,倒也说的过去。“
”嗯~~“
裴妃现出了感慨之色,由荀华搀扶下了车,顾目四盼,那滔滔大江一眼看不到对面,与一路行来的肃杀萧瑟形成了鲜明对比,内心颇为震撼。
虞仡也带着两个随从,阴着张脸缓缓踱来。
前一阵子去下邳宣敕,就让他颇为不快,现在又让他来瓜步传达尚书台的命令,堂堂黄门侍郎,天子近臣,居然成了跑腿的。
虞仡是南士,对侨人本就没好感,尤其裴妃还是东海王越的王妃。
在南士眼里,正是东海王越倒行逆施,才使得北方国土沦陷,大批侨人南渡,抢占南士的生存空间,东海王越是当今靡烂局势的罪魁祸首,作为东海王妃,份属从恶,如果夷三族的话,裴妃将受枭首曝尸之刑,能有好感才怪。
而且由于码不准裴妃过江的具体时间,虞仡从昨天早上就开始在瓜步等候了,那是等的心烦气燥啊。
“余姚虞仡参见王妃!”
虞仡草草一拱手。
荀灌立时秀眉微拧,虞仡的敷衍态度溢于言表,不过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南士对侨人的天然敌意,或者也可能与裴妃势单力孤有关,势利眼发作了。
裴妃也是压下心里的不快,笑着摆了摆玉手:“虞侍郎不必多礼,可是主上着你接孤入京?”
虞仡嘴角微撇,暗哂痴心妄想,便单手向后一招,身边侍从奉上绢册,这才展开宣读。
“尚书台有命,划海虞县北境(今江苏常熟)侨设郯县、朐县、利城县,置南东海郡,着王妃不必进京,即刻移驾,自有当地官员接待,食邑五百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