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愣怔,似乎他的话把我惊到了,呆滞片刻喃喃地复述了遍,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到底在乎的还是这个孩子?
我回过头看他,指着自己的肚子有些发狠,我说:“你要?那我现在就把他掏出来给你?”
他脸上一瞬间僵在了那里,也许是平日里他见惯了我温声细语的样子,所以忽然之间说话这般狠毒起来,他像是不太适应。
我以为他又要凶我,或者暴力相对,可是他却忍了下来,竟管额头青筋直冒,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格外的镇静,他说:“你说什么胡话呢,这孩子会好好的,生下来,我们一起养!”
我眼睛犯潮,先前嚷了几句嗓子难受的厉害,干咳了好几下才恢复过来,他走过来拍我的背,一下一下地,力度倒是很均匀,他看着我,有些无奈,估计以为我还是在耍性子。
我觉得这样下去和他根本说不清,索性拉着他往我妈的病房门口走,我和他并肩站在那里,掩着身子偷望,透过门上的玻璃,我妈的神色表情都看的一清二楚。
我抽了抽嘴角,心里满是酸涩,我说:“你看见我妈了吗,躺在那里断了条腿,弟弟辍学早,我是家里唯一的希望,我跟着你,和你有了这种关系,就等于把我妈的希望全毁了!”
他有些不能理解,生冷地把我攥了回去,然后把我推在墙角压着声音道:“我怎么毁你妈的希望了?你和我在一起缺过什么?你要什么我不给你?”
“陈昊天!你到现在难道还不明白,我要的根本就不是钱!”
他砸了咂嘴,嘴抿成了一条线,他这点年纪的人,已经学会了沉稳,不管心里怎么澎湃翻腾,但终究不会百分之百地显露在面子上,他问我:“你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难道不是为了钱吗!”
“你什么意思!”我有些置气,急忙反问了回去。
他深知自己说错了话,便顿了下,然后悠悠地解释,“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当初不是因为那0万,我们也不会在一起,既然钱能解决你当时的困境,那么也一样能解决现在的困境!”
“够了,陈昊天!”我急忙打断他,免得听到让自己锥心的话,我说:“你是不是觉得钱就能解决一切,陈昊天,我要的是正常的生活你懂不懂!”
他沉默了,是在思索,我那个时候在想,也许活在他那种世界的人根本不会明白我这样的感受。
女人对他们来讲就是件消耗品,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意义,却不能失去,也不能只此一个,他见惯了花红柳绿,见惯了女人委身周旋于花花世界里,所以他的世界钱能摆平一切,而女人有了钱就能留在他身边,他不懂我的哭,我的无奈,更不懂道德标准会如何给我承受不了的压力。
即便哪天,我和他的事被揭发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骂声最多的人也只会是我。没有什么原因和为什么,这只是中国长年累月社会沉积下来的一个定律。
我问他:“你考虑过孩子吗?”
他皱眉问我什么意思,我说:“你考虑过孩子生下来姓什么?”
他立即回答了出来,“当然信陈,我的孩子不和我姓难不成还跟别人姓?”
我淡淡一笑,嘴巴扯得都感觉酸了,我继续问道:‘那孩子喊你什么?以后户口怎么登记?读书时父母的名字怎么写?别人问道怎么说?”
他不出声,沉默好久松开我的胳膊淡淡道:“你想的太多了!”
他话里有话,听起来是安慰,实则却是在指责,我见他不说话,立马补上一句:“就到此结束吧,放过我!”
说完把自己提前写好的借据交给他,我说:“欠你的三十万我一定会还,这孩子和你没有关系,我也和你不再有任何关系!”
他接过借条盯着细细地看,看完抬头扬了扬嘴角,笑的有些清傲,“同样的东西你都要写第二遍?”说完,伸手便撕掉了,我才想到,当时在公寓走得时候也给他留了借条,想必他是看见了。
陈昊天忽然板起了脸,说话音调也提了几分,他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李馨,有一点你要明白,从来只有我陈昊天不要的女人,没有哪个女人能来甩我!”
他依旧高傲,不可一物般的把自己活成了个王者,他在自己的圈子里制定了原则和标准,然后不容许别人反抗。我觉得可笑,但心也依旧很凉,我直直地看着他,沉沉道:“那我就做这个第一人!”
他整个人都竖了起来,看着我对他的忤逆显然动了怒,他说:“闹闹就好,要适可而止!”
原来他到现在都觉得我在闹脾气!
我终是忍不住了,眼泪直飙,我说:“陈昊天,你能不能睁大你的眼看清楚。看清楚我妈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我又成了什么样子,还有你那所谓的老婆孩子又是什么样子,我是真的被你们逼疯了,真的,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逼疯?谁逼你了?”他缓了口气来问我,见我不回答又自己问了句:“刘淑娴?”
我冷笑,直直地说道:“你怎么不去问问她!”
他抿着嘴然后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忽的又叹了口气对着我说道:“是你自己要的太多,又何必处处和她争锋相对!馨馨,我和她之间不是一两句能说的清的,我现在还放不下她!”
很直白的表白了自己的心迹,恍惚间更是给了我一个极大的难堪,他放不下他的老婆,那我算什么?当真成了践入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当真是拆散别人家庭和睦的小三?
我觉得很可笑,仰着头问他我算什么?我说:“既然你放不下你老婆你干嘛又来招惹我?为什么?”
他深深的叹气,告诉我:“你和刘淑娴不一样,馨馨,你相信我好吗?”
“相信,还让我相信什么?”我停了停,伸手抹干了眼泪,我直愣愣地盯着他问道:“陈昊天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
“那你爱我吗?”
“馨馨······!”他喊了一声,有些纠结,我忍着心里翻腾而来的难受,又问了一遍:“说呀,你爱我吗?”
依旧是沉默,没有回答,我像是忽然之间被人打了一棒似的,浑身疼痛的厉害,我刚要转身,他又把我拉住,他说:“我不是一个随便给人承诺的人,馨馨,我现在还给不了你想要的那些,可是我是真的在乎你,我有些乱,你让我想想好吗?”
不再理会他的言语,心脏感觉蓦然被人捏了一把,于是瞬间紧紧地缩在了一起,挤的胸口一阵阵窒息般的疼。
我狠狠地推开了他,只留给他一句话:“就这样断了,从此你我别再有任何联系了,算我求你!”
他没有再拦我,只是说了一句:“给我三天时间!”
我没有再回头,径直地走回了我妈的病房。
我妈看见我回去,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很多事情都心知肚明,也便不需要多说,只是一遍又遍地搂着我说:“没事的,会过去的!”
那一天我都没吃什么。第二天一早,我妈就让我弟推着她陪我做孕检。一系列检查下来,胎儿很正常,医生说,这个时候正好开始长头发指甲,我抱着B超单子出来,一遍遍看着图像上的阴影,喃喃地问着我吗:“妈,你怀我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我妈含着泪不说话,只是抱了抱我。去和医生说打胎的时候,医生也是一惊,问:“怎么现在才来打,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健康。”
我愣愣地坐着,心口一阵阵的疼,我尴尬地笑了笑却不知怎么开口。
我妈握了握我的手,替我回答道:“小夫妻俩还没稳定,孩子暂且还不能要!”
医生“哦!”了一声,然后砸砸嘴说:“可惜!”忽的翻了翻我的检查报告又多说了几句,“你孩子月份不小了,这个时候做人流也是不可以的,一般7天内适合做人流,你这个情况只能做引产了!”
我再不懂,也多半明白,引产和人流的不同。我妈也僵在那里良久淡淡地说了句:“那我们回去商量商量!”
那天回去,谁都没主动说话,到最后我妈只是叫我早点休息,可我哪里睡得着,脑子里胡乱想了半天还是爬了起来。
我跑到我弟的房间问他要手机,然后把卡插了进去,然后就呆呆地看着屏幕,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差不多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终是睡了过去,早上醒来我妈已经在我房里。
她坐在轮椅上,也不知道看了我多久,见我醒来第一句便是:“馨馨,妈对不起你!”
我心里依然明白了几分,偷偷地把手机塞进兜里,然后扬了扬头忍着眼泪不下流,我说:“妈,我去做!”
再次来到医院,医生得知我们的决定也便不再问什么。
他说:“怀孕四个月打胎是中期引产,中期妊娠引产是在妊娠1-4周一般采用药物或水囊等方法,将胎儿及其附属物排出体外,使妊娠终止,你这里的话,是准备直接用引产针吧!”
我静静的听着浑身却打起了寒颤,忽然听到这些脑子里竟然想起了顾雪,我冷冷的自嘲了声,倒是落得了和她一样的下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