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先切除源头,然后用微量的粉剂处理其余的部分,没准能行。”瓦尼斯说。“在哪呢?”
农夫看向窗外。他似乎是在犹豫,也可能是在回忆应该从哪里寻找。
马尔森诺的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声。他剧烈地向桌子边缘震颤摇摆,齿间紧紧咬着匕首。
瓦尼斯按住他的肩膀。“粉剂在哪?”
农夫用力控制住马尔森诺乱踢的腿。“在谷仓,不过”
马尔森诺哀号一声。
“我去拿!”男孩说着,转身跑出小屋。
他迅速跑向谷仓,清爽的山中空气拂过他的脸庞,双腿和胸腔开始热起来。距离谷仓的大门还有二十步,这时一阵颤抖顺着他的脊梁蔓延下去。
他打着滑停下来。
周围的森林幽暗寂静。他在茂密的树丛间寻找最细微的魔法痕迹,但除了灌木什么都没看到。牧场上的残骸依然冒着热气和灰烟。刺麻感蔓延到他整个后背周围一定有什么东西。
他需要警告瓦尼斯,但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大喊大叫。
他要回去吗?
木屋里又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马尔森诺需要他鼓起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继续跑向谷仓。他颤抖的双手笨拙地拉开门闩,打开大门,然后从里面关死。
他的脊梁一阵更剧烈的震颤。
他向后翻倒,撞倒了摆放挖土工具的架子。铲子和铁锹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那个东西在谷仓里。
男孩伸手拿匕首,但发现刀鞘是空的。他把匕首给了马尔森诺。一缕银色的光芒从一个隔断后面散射出来。
他想站起来,但双腿不听使唤。那闪光愈发耀眼,有什么东西走出了隔断,绕出了拐角。他从未见过如此耀眼的光芒。它甚至扰乱了周围的空气,形成不同颜色的光波。
那个形状接近了。
他耳边响起一阵嗡嗡声,就像一窝被惹怒的蜜蜂在他脑壳里飞舞。男孩向后爬,一只手挡在眼前,另一只手胡乱在地上寻找武器。他什么都没找到。
整个世界都消失在光与色彩的大幕的后面。
一个声音想要打断嗡嗡的响声,那个东西穿过了耀眼的光芒。他的心智挣扎着分辨出这个声音,最后突然一个词让一切都清晰了……
“爸爸?”
话音一落,整个世界都恢复了原状。
是一个小女孩。
她望着他,瞪大的眼中充满恐惧。她周围的光冕再次炽烈闪耀。光芒在拉扯男孩,迫使他伸出手触摸它的耀辉。
“你,你是谁?”她问。
“我是……我是塞拉斯。”他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不伤害我。”
女孩双手合十,握在胸前。“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任何人……”她说着,目光垂到脚尖。“不会故意伤害。”
男孩想起了牧场上的牲畜。他赶走了那些想法,将注意力放在这个金发孩童身上。她看上去娇小无助,即便这里是她自己的家。
“我相信你。”他说。“肯定不会太……轻松。”
她周围的光芒黯淡了,那股拉扯他的力量也消退了。
她抬头看着男孩。“你见到我爸爸了吗?”
“他在屋子里。正在救助我的朋友。”
她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手。“带我找爸爸。”
他抽回了手。“你不能进去。”他说。
“爸爸出事了?”
“没。他……正在救助一位寻魔人。”
小女孩听到那个词立刻退缩了,谷仓内部再次被照亮。她知道自己面临的危险。
“你是寻魔人吗?”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这个问题让男孩感到体内一阵绞痛。
“不是。”他说。“我和你一样。”
女孩微笑了。真诚的微笑让他的心中泛起暖流,寻魔人的赞许从未带来过这种感觉。
木屋的方向又传来一声尖叫。
“爸爸?”
“是我的朋友。我需要回去。”他说。“我们离开之前你能一直藏起来吗?别出来?”
女孩点点头。
“好。”他说。“你知道月蚀粉剂在哪吗?”
她指了指窄架子上的一只土罐。
男孩抓起罐子冲出谷仓。在他靠近木屋的时候又听到一声痛苦的哀号。他加速跑完最后几步,撞开了门。
“我找到了。”他像赢得奖杯一样捧着土罐。
房间里一片寂静。
瓦尼斯看着马尔森诺毫无生气的身体。只有农夫转身看向门口。
老汉的眼中闪着恐惧和怨恨。这眼神和所有那些想要隐藏自己灾疾的绝望灵魂并无二致。
老汉慢慢摸向自己的长戟,他的眼神在男孩和瓦尼斯之间来回扫视,而瓦尼斯则始终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男孩摇了摇头,静静地恳求老汉停下手。
农夫暂停下来,看了一眼谷仓,又看回男孩。
他对这位父亲露出安慰的微笑。
老汉看了他片刻,然后将武器靠回墙上。
瓦尼斯终于回过神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寻魔人问道。
“错不在这孩子。你的朋友伤得太重。”
瓦尼斯向后退一步,坐在草垫上。
“都是这个小杂种害的。”他冷冷地笑着说。“他是那种东西,你知道吗。假装是正常人。”
“你的朋友不这么想。”农夫说。“请尊重属于他的回忆。。”
瓦尼斯的目光离开了马尔森诺的尸体。他专心看着雕刻工具和吊床下散落的木雕玩偶。
“他是个年轻的傻瓜,太容易动感情。”瓦尼斯说完便陷入了沉默,似乎开始想别的事情。
农夫和男孩一起伫立在这尴尬的僵硬气氛中,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看来,只剩我们两个去猎杀野兽了吧?”瓦尼斯问那位老汉。
“不必了。”农夫说。“好好照顾你的朋友吧。我有一辆推车。给你了。”
“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不太合适。”瓦尼斯说。“这相当于让我抛下兄弟。”
寻魔人的声音中带着微妙的尖酸,让男孩感到不安。悲伤变成了怀疑。哀痛的导师再度变成了拷问者。
“我没事。”农夫说。“自从穿上蓝衣以后就一直如此了。”
“当然了。”瓦尼斯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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