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春分·为什么要忍着?
空荡的客厅里,晚饭温馨的气氛仿佛还隐隐残余。
餐桌上残羹冷炙扔在那儿,汤碗里面,朱砂红的精致戒指盒子露出一个角,浸泡在汤碗里面的那一截,颜色污浊不堪。
余南乐坐在质地略硬的棉布沙发上,纤细发白的指尖神经质的蜷缩着,用力地扯住沙发套上的皱褶。
修长细腿弯曲,白皙的脚跟踩着沙发边缘,余南乐把自己陷入沙发里,后背抵住柔软的靠枕,隐隐发疼。
白天在山路上,蹭下石头的动作,让她的后背受伤,这会儿稍微碰着,都觉得疼痛无比。
很多时候,感情就像是伤口,当下越是忽视,等到疼起来的时候,越是觉得难以忍耐。
“你去。”
书房的门口发出小小的声音。
“你去。”
阿春的胖脸从门缝里探出来一半,冲着对面的房间,挤眉弄眼。
“你去!”宫熙努努嘴,眼睛里面明显写着,“你们都是女生,好开口”的意思。
“你去!”阿春的下巴往客厅的方向挪,嘴角的意味深长地表示,余南乐受的是情商,必须得异性安慰,才管用。
宫熙翻了个白眼,对阿春的怂样表示不屑。
阿春扯着嘴角示威,你不怂?你不怂,你上啊!
去就去!
宫熙看了一眼窝在客厅沙发里面,身影孤单落寞的余南乐,总不能就这样放任她形单影只的一直坐着,她穿着单衣,赤着脚,万一着凉感冒了怎么办?
宫熙拉开房间门,谁知还没有伸手,门自己就开了,打开的动作毫无预兆,差点撞到宫熙的鼻子。
转过头一看,发现风铃穿着宽松的连帽豹纹家居服,毛茸茸地两只耳朵竖在脑袋上,手上端着个空杯子,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风铃……”
宫熙伸手拉住风铃的衣服,谁知珊瑚绒地家居服十分滑,宫熙的手指没用太大的力气,就这样错开了。
风铃默默地拿着杯子,朝着客厅里走去,对宫熙的呼叫,置若罔闻。
风铃走到饮水机旁边,一声不吭地低头装热水,完全无视了坐沙发上面,脸色淡漠的余南乐。
阿春瞪大眼睛:“看好你媳妇啊!”
宫熙无语:“平常吃完饭也都是要喝水的,谁知道她就这么走出去了,等她回来了再说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目前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毕竟如果是开导谈心,现场有第三个人存在,总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别扭。
谁知,风铃装完热水之后,并没有想平常一样,低着头默默地回自己的房间,她反而拎着杯子上的隔热环,朝着沙发上走去。
宫熙和阿春愣住。
风铃自己的心理问题都还没有疏导通,平常聊天,总是爱说不说搭上一两句话,就陷入沉默。
阿春弯腰,手指裹着在袖子里面,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盘腿挨着余南乐坐在了沙发上。
电视荧幕里正在播放综艺节目,主持人和嘉宾们笑得人仰马翻,环绕声良好的电视传出欢快的笑声,阿春看得津津有味。
宫熙和阿春呆住。
风铃想干什么?!
余南乐沉默着,电视屏幕反射出来的白光,将她脸上高光打量,黑色的瞳孔里,映出来点点光芒,她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双脚脚趾深深地陷入沙发里面,一动不动。
“拿着。”风铃忽然把装着滚烫热水的水杯递给余南乐。
余南乐看了她一眼,风铃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拎着水杯,胳膊横在她的面前,手里挂着一个水杯。
余南乐伸手去拿。
谁知,杯壁却不是隔热的材料,手指一碰上透明的杯子,余南乐烫的手往回缩,风铃的手一松,杯子落在了地上,在地板上撞击出一声闷响,然后滴溜溜地滚入了沙发底下。
“对不起。”余南乐的手指重新按回在沙发上,指尖用力地捏着橄榄绿色的沙发套,目光落在脚尖上,心事重重。
“烫吗?”风铃盘着腿,腿上放着抱枕,双手撑着下巴,胳膊肘抵在抱枕上,一说话,下巴上下挪动,眼神单纯,“烫都知道要放手,痛为什么要忍着?”
这是风铃这段时间一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刚在她在房间里吃饭,把外面客厅里争吵的声音,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朵里。
疼吗?余南乐问自己。
大抵是疼的。
脱了衣服都知道冷,更加何况是一个习惯了在身边的人。
可是疼就一定要说出来吗?
余南乐以前觉得是,疼就要说出来,要哭着喊着让心疼你的那个人知道,让他爱你,呵护你,安慰你,照顾你的身体痊愈。
可是现在,余南乐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你以为心疼你的那个人,当他并不是心疼你的时候,你哭着喊着说出来的所有痛苦,只会换回他在你的伤口上狠狠地撒一把盐,又或者看着你潺潺流血的伤口,毫不犹豫地再捅下去一刀。
所以,当然要忍着,不仅要忍着,最好还要死心。
余南乐的嘴角划过苦笑,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眼前一片水意朦胧,“风铃,并不是所有的痛,都要说出来的。”
风铃在沙发上换了一个姿势,由盘腿坐着换成了蹲着,她幽幽说道:“阿春说,要勇于把疤痕展示给别人看,让人家看见你的勇敢。”
余南乐淡笑没有作声。
她的心,在刚才跟陆云锦大吵的时候,已经疼过了,这会儿,不过是还剩余的一点儿后劲没有缓过来而已。
余南乐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餐桌旁边,伸手挽起来袖子,表情平静地收拾晚饭吃的碗盘。
阿春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虽然听不见两个人说了什么,但是余南乐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恢复了正常。
“风铃居然瞬间治愈了余南乐?”阿春简直不敢相信,余南乐那么一个厚颜无耻的人,一般不轻易受伤,一旦手上手上,城墙厚的皮,很难痊愈。
“我想应该是。”宫熙的心理升起欢喜雀跃,这不是意味着,风铃也好痊愈了?
余南乐低头看着盆子里,一双纤细的手,手指上泡沫滑腻,汤碗里静静的躺着白金色的戒指,指尖堪堪擦过坚硬的指环,余南乐端起盆,将水倒进了下水道。
哗啦————
戒指撞击管道的声音,清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