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
“保大!”皇帝毫不犹豫,眼睛焦急的看着内室紧闭的门扉。
“皇上,你可在外面?”屋里,传来了德妃的声音,虚弱而无力。
皇帝大步上前,想要推门而去却被宫人们拉住了双腿动掸不得,说道:“我在,小如我就在外面!”
“皇上,答应臣妾,保住我们的孩子!”
“小如……”
“我这一生都过着身不由己的日子,向往自由却被困在这九重宫阙之中,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我能留给你的就只有这个孩子了。”
“你别说了!”皇帝的声音也变得颤抖。
“皇上,放了我吧,让我去欣赏你大好的河山,让我自由的翱翔在天空上,随着清风环游四海。”
“你怎么舍得弃我而去?”皇帝瘫坐在地上,他不论如何挣扎都无法跨过面前这道门。
“我的心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给了肖若寻,一半给了你。如今我只希望这躯壳可以得到自由,等我死后请皇上把我的骨灰撒在山峦河流之中。”德妃的意识已经模糊,但却拼尽了所有的力气生出了孩子。
在弥留之时,德妃自言自语的说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是这句话最后是说给皇帝的还是说给肖若寻的却没有人知道。
“小如!小如!”皇帝在睡梦中惊醒,周围灯火朦胧,身旁躺着的温妃坐了起来,为皇帝安抚呼吸。
“陛下做噩梦了吗?”温妃服侍皇帝喝了一口温水,方才开口。
皇帝紧闭双眼,抓紧了温妃的手,说道:“睡吧……”眼角却带着湿润,心口还残留着剜心的疼痛感。
苏陶陶和众人回府,家里老祖母以及母亲并晴姨娘早早的就在二门候着了,苏陶陶和苏零露在叶锦堂的带领下赶紧向老太君行礼,一番嘘寒问暖之下方才进了大厅坐了下来。
“母亲,这是陛下赏赐的一些野味,我已经叫人送去大厨房给您做成佳肴,都是温补的母亲多吃些。”叶锦堂一边说,一边又把目光看向了张氏,然后给了张氏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说道:“这是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紫玉佛珠,你收好……”
苏陶陶心中一冷,父亲这语气里分明只是让母亲保管,并不是给母亲看样子还有别的打算……
紧接着叶锦堂又拿过一个更大一些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柄玉如意,笑着递给老太君说道:“这次秋闱的才艺评比,琳琅得了乙等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
一听苏零露得了第二名,老太君的脸上笑出了褶皱,对苏零露和蔼的说道:“大丫头辛苦了,我已经叫厨房熬了人参汤,你们都多喝点。”
因女儿得了赏赐的缘故,晴姨娘的脸上也是得意洋洋,和苏零露一起谢恩,让张氏的神情更加黯淡起来,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比起苏零露并不逊色,为什么却没有拿到名次。
“兰儿,这次你去可得了什么赏赐?”老太君抚摸着如意,忽然抬头问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苏陶陶。
此时苏陶陶正在用意念同鬼医说话,被老太君忽然叫了一声,有些晃神忙说道:“孙女无能,并没有得什么赏赐!”
老太君的脸色有些难看,眸子里也透着浓浓的失望,自然也就把不满发泄向了张氏,说道:“虽然继堂是我们苏家暂时的独苗,但女儿的课业也不能耽误了,你多多上心才对!”
暂时是独苗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张氏,自从生下苏继堂之后她的身体便被诊断很难再孕,老太君这话分明就是暗示晴姨娘的肚子里是个男孩。
就在苏陶陶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老太君就曾经找过张氏,说等晴姨娘的孩子一出生就记到张氏名下,这样一落地便是嫡子,这让张氏心里一直有疙瘩。
奈何自己是只生了一儿一女,不得不忍气吞声,含泪答应下来。
“是,媳妇知道了。”张氏一边回答,一边忍不住看向晴姨娘已经隆起的肚子,心里就如同被什么哽住一般。
苏陶陶自始至终都知道皇后的办宴会的目的是给太子选妃,对于没有得到赏赐并不在意,只默默站在一旁等老太君说累了方才扶着张氏回了院子。
苏陶陶的身后,一直跟着鬼医,两人一进到院里就直奔苏继堂的屋子,此时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药味,但床上的苏继堂已经能够坐起来了,面色也比往日好了许多。
“母亲,姐姐。”苏继堂想下床,却被两个人给拦住,硬是让他继续躺在床上。
他的病总是反反复复,一年里有大半年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药就像茶水一样从未断过,看着同龄的孩子或是骑马或是蹴鞠他总是羡慕不已。
“身子好些了吗?让姐姐给你把脉。”苏陶陶抓住弟弟的手,像模像样的帮弟弟诊脉,面色倒真有那么几下子。
张氏先有些吃惊,然后嗔怪的笑道:“你不过离家两个月,怎么还学了医术不成?”
苏陶陶先是一本正经的将弟弟的手放进被子,然后方才撒娇一般的说道:“母亲不知,前些日子沈府的妙书妹妹寻到了一本医书,而我又刚好认识了苏州知府的千金苏小乔姐姐,她略通了医术,教了我一些皮毛。那本医书上有许多奇方,我刚才正在把脉看看方子适不适合弟弟的病症。”
“医术博大精深,岂是你一朝一夕就学得会的?”张氏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感动姐姐对弟弟的情分,眼中不免有些湿润。
“母亲信我,我离去这段时间一直潜心钻研,弟弟的身体交给我来调理。”苏陶陶微微顿了顿说道:“自从上次晴姨娘对弟弟的那些事情露了出来,我是半点都不信外面的大夫,还是我自己才能安心些。”
张氏忙用手绢蒙住眼睛,拿开时方才红着眼说道:“真是难为你了孩子……”
苏陶陶鼻子一酸,将母亲抱在怀里,一旁的苏继堂出声安慰方才平静下来,母女俩大致说了一下分别之后府中发生的事情,说到老太君想要将晴姨娘生下的孩子直接记到张氏底下时,苏陶陶也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禁看向了一直沉默寡言但格外懂事的弟弟。
原以为老太君是向着母亲这边的,但果然还是家族的兴衰比起她和母亲的荣辱重要,老太君这么做情有可原,但苏陶陶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苏继堂身体孱弱,如今根本无法光耀门楣,虽然这几年在病床上依旧没有放下课业,但对老太君来说一个连门都出不了的孙子和没有又有什么两样呢?
只是,要让晴姨娘的孩子成为嫡子,苏陶陶是决不允许的,对于晴姨娘和苏零露这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她苏陶陶绝不能容忍。
苏陶陶抓住弟弟的手,温柔道:“继堂放心,姐姐决不让你受委屈。”
“陶陶快别说这话,老太君待我们不薄,这谈不上委屈……”张氏微微哽咽了一下说道:“是为娘的肚子不争气罢了。”
晴姨娘下毒害了母亲和弟弟的事情,张氏并不知情,还以为是自己福薄才会如此,更是让苏陶陶难过不已,不再多言。
回了自己的陶然居,苏陶陶对香玉说自己想要小睡片刻,屏退了众人独自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用意念对着紧随而至的鬼医说道:“我弟弟的病如何了?”
“你弟弟是胎中便带了毒素,当年虽然没有致命,但始终是伤了身体的根基,加上这几年那张大夫对你弟弟的药物都做了一些手脚,若不是你发现及时,就是华佗医仙来了也无法回天。”鬼医一边说,一边已经行至书案前面,用念力研磨提笔写下药方,轻飘飘的落在了苏陶陶的手里。
苏陶陶看了看药方,大致看了一眼上面的药材,她的确读过一些医书,虽然看不出药方的奥妙,但知道都是些对症的好药,只是其中有一味药材却是从未听过的,叫做“火炎散”。
“这火炎散是何物?”苏陶陶探知的抬头,眼眸明亮如星辰。
鬼医微微一笑,说道:“这火炎散是这副药的关键所在,其中的主料便是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火灵芝,辅以雄黄等多味药材用炉火淬炼而成,成品鲜红如火,带着一种神秘的光泽。”
“火灵芝只是传说中的圣药,据说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是难得的世间珍奇灵药,不是普通药方可以买到的。”苏陶陶皱了皱眉,这东西曾经在前世太子宫中见过,据说是皇帝赐给一位妃嫔的赏赐,后来妃嫔失宠被打入冷宫这味灵芝才落进了太子手中。
“这东西并不难寻,你这次帮了温妃这么一个大忙,我想温妃自然是愿意把这东西给你的。”鬼医胸有成竹,眼中满是笑意,但那双猩红的眼眸却透着一股精明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原来如此,看样子我得亲自向温妃娘娘开口了。”苏陶陶心中有数,入夜之后便用飞鸽传书将自己的请求递给了温妃,静静等待着温妃的答复。
另一头,晴姨娘的屋子里,苏零露正看着父亲送来的一堆补品羡慕不已,只可惜都是给她母亲的,她是半点也没有得到。
“零露,你瞧瞧这是上好的血燕,以前娘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你爹整整给我送来了一大盒,真是太好了!”晴姨娘看着一桌子的补品,眼中发出了亮光,脸颊上满是红晕,透着女子幸福的娇羞,微微隆起的肚子看起来也格外的刺眼。
苏零露的眼睛盯着母亲的肚子,心里却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以前父母的目光全部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如今自己却半点引不起父母的注意,他们见面谈的都是这个肚子里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
虽然上次母亲是靠着这肚子里的孩子活了下来,但苏零露心里却没有对这孩子的半点好感,反而越发的厌恶。只是敷衍的笑了笑,然后说道:“母亲,这次我拿了第二名,您不高兴吗?”
苏零露早就看上了父亲这次回来给母亲带红宝石头面,可是又不好贸贸然开口,只好一副乖巧模样的开口。
“好孩子,母亲当然高兴,今日我肚子里的孩儿也多动了动,想来也是为你这个姐姐高兴。零露可要继续再接再厉,等你弟弟出生了你也好帮助他一把,到时候这家里就是我们的天下了。”晴姨娘正在沉浸在幸福的氛围里,哪里注意到自己女儿越来越黑的脸色,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苏零露气冲冲的走了,回到屋子里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索性坐起来掌灯绣了荷包,一大早就给晴姨娘送了过去,得了晴姨娘的好一番感动,立刻把苏锦堂给她的红宝石头面送给了女儿。
温妃的动作也是极快,苏陶陶的飞鸽传书过去了三日,温妃就差人将火灵芝给送了来,赐给了苏陶陶,原本一直好心情的苏零露和晴姨娘顿时眼睛发红羡慕嫉妒恨。
而一直有些失望的老太君终于露出了笑脸,对着苏陶陶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恋恋不舍的把苏陶陶给放回了陶然居。
“我看你祖母那字里行间的意思是要你把火灵芝孝敬给她,你怎么这么没有眼色?”鬼医飘荡在苏陶陶身边,一身白衣衬托着他清俊的面庞,脸上却带着几分调笑的神情。
“那火灵芝的用处你比我还要清楚三分,说这话不是故意给我吃苍蝇吗!”苏陶陶忍不住白了鬼医一眼,用一脸在心中嘟囔着,惹来鬼医哈哈大笑了两声。
老太君的意图苏陶陶怎么会没有看出来,这火灵芝可是传说中的灵药,谁不想得一杯羹?但苏陶陶自从知道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要过继给张氏的主意是老太君出的之后,心里已经有了疙瘩,而且这东西是弟弟的救命药她是断不能给的,老太君没有明言她也正好装死。
只是,这火灵芝迎到苏陶陶的小库房不过三天的光景,那边的老太君便病了,张氏和晴姨娘并着苏陶陶等人不得不轮流侍疾。
“二丫头啊……”老太君懒懒的躺在榻上,头上包着头巾,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这几天给苏陶陶改了称呼,越发亲近起来,继续说道:“我看我这把老骨头怕是不行喽。”
“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祖母的身体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悉心调理定是很快就好的。”苏陶陶赶紧把燕窝送到老太君嘴边,哄着她吃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