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村有二百多户人家,人口足有一千多号,可是在这当中,青壮年劳力却是十不存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赵家村没有什么特产之物,经济一向欠发达,留在家里光靠种地的话,根本吃不饱肚子,那些青壮年劳力哪里能受得了,所以全都跑出去打工了,只有过年时节才会回来。
剩下村里的这些老弱病残,除去吃国家的救济之外,就是自己种些粮食蔬菜,总归不至于被饿死,可若说让日子过得好一些,绝然没这个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来当这个村长,估计都没办法改变现状,赵思东估计,他的前任其实不是家里出事,而是因为受不了这里的艰苦条件,再加上出不了政绩,所以干脆找关系撂挑子走人了。
现在轮到他当这里的村长,先不说以他的性格是否会当逃兵,光是老太爷的那一番叮嘱就让他必须得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一切。
所以他的‘三把火’就从改善村民生活条件着手。
第一把火,他通过自己的渠道,联系了阳光汽车集团到这里捐资修路修学校。
所谓‘要想富,先修路’,赵家村的交通条件差得可以,就算村里真有什么特产,就冲那么难走的路就没人愿意进来。
交通不便,自然也就吸引不到什么人愿意到这里来当老师,村里的孩子要不就是缀学在家,要不就是每天爬二十几里山路去镇里的学校上学,真个儿是披星戴月,早出晚归,比大人还累。
第二把火,还是通过自己的渠道,联系了帝都的几位华夏农科院专家,带着一批助手到赵家村来考察调研,看看这里是否能有什么适合的经济作物,又或者是能否改善这里的土壤条件,让粮食增产。
民以食为天,如果吃不饱肚子,人就不会有精神,没了精神,干什么都使不上力气,自然也就不可能得到好的收成,没有好的收成就没有钱,没钱就吃不饱肚子……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想靠村民们自己打破它,难如登天。
第三把火,却是最让人意外的,因为赵思东以赵家村村长的名义向镇上提出,是否可以帮忙从别处雇一些壮劳力回来。
为什么要壮劳力回来呢?
一来是因为接下来不管是修路还是修学校,都需要用到人力,阳光汽车集团可以给捐款,可以帮忙联系施工方,总不能让人家还派人来出力吧?
二来呢,是因为等农科院的专家们有了结论之后,种地也得要人力吧?指望留守在村中那些老弱病残,还不如直接让他们都搬出去来得现实。
三来呢,则是因为赵家村现在缺乏生气,年轻人都出去了,村里的要不就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要不就是行动不便的病患残疾,指望他们能给村里带来生气,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当他这‘三把火’烧出来之后,整个儿赵家村都被惊动了。
除去第三条他们一时无法理解之外,前两条可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一时间,村民们纷纷提着自家仅有的一些鸡蛋大米之类的前来拜访这位新上任的村长,感谢他为村子所做的事情。
赵思东自然不可能收下这些东西,好说歹说让大伙儿把东西拿了回去。
对于村民们的感激,他表示自己祖上就是这里的,现在回来当村长,也不过是为了回报父老乡亲罢了。
这话一说出来,村民们大为惊异,于是连忙追问他家究竟是哪一支哪一辈的。
“我爷爷是承字辈的,当年他是家里最小的一个,解放之后,我爷爷也曾派人回来找过,家里人都已经不在了……”将老太爷告诉他的话说出来之后,有一个八十来岁的老头儿恍然大悟。
“啊,我知道了,你爷爷小名是叫三狗子对不对?”
赵思东一怔,这个充满了乡土气息的名字确实是老太爷当年的乳名,只不过自从他离开村子投身革-命之后就没再用过了,能一口叫出这个名字的,想必是当年认识的人。
结果一问之下,果然是这样,这个大名赵承业的耄耋老人论起来应该是老太爷的堂兄,只不过隔得远房了一些,他家的两个弟弟当年也是和老太爷一起离开村子的,只不过他们命不好,牺牲在了战场上。
经过这番折腾,赵思东一下子就彻底融入到村民当中去了,毕竟是自家人嘛。
现在村支书赵禀丰论辈份是赵思东的堂兄,结果这样一来,赵思东瞬间多出一大堆侄儿、侄女甚至侄孙来,弄得他也是哭笑不得。
可是还不能拒绝别人这样叫他,村里人大多守旧,在宗族辈份这方面看得很重,赵思东就算是当了村长,也不可能改变这一点。
老支书赵禀丰曾经试图问过老太爷现在的情况,赵思东没有说实话,只说爷爷年龄大了,身体不好,要不然肯定会回老家来看看的。
对此,赵禀丰只能表示很遗憾。
赵思东却是知道,倘若老太爷真的要回赵家村的话,那绝对是一件大事。
别说是镇上、县里要被惊动,就算是省里也会因此而紧张起来。
毕竟,那可是前任的国家一号首长啊!
当然,若是那样一来,赵家村的发展就绝对不用再发愁了,到时候绝对会有大批投机客会蜂拥而至,抢着开发赵家村,发展赵家村的经济,以图能在赵老爷子那里露个脸,挂上号。
而这一切,是老太爷所不愿意见到的,要不然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让赵思东回来这里当这个村官儿呢。
阳光汽车集团和华夏农科院的人已经出发,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赵家村,所以一时间赵思东也没什么大事好做,整天就在村里溜达,田间地头的看看,过问一下村民们的生活,看到谁家有病患的,就暗中出手帮忙治一下。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正准备再去村里转一圈的赵思东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所惊动,他快步走过去打开门一看,却是村里少有的几个壮劳力之一赵德栓。
今年四十来岁的赵德栓便是赵思东的便宜大侄子之一,平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是现在却是一脸的惊惶,喘息不定的,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德栓,你这是怎么了?快进来坐,把气儿喘匀了再说话。”赵思东一手拉着他进到屋里,让他坐下后,转身去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干放在桌上。
赵德栓端起杯子咕咚咕咚一气儿将水喝光,这才稍稍冷静了一些,声音颤抖着说道:“叔啊,粗大事了,村里粗大事了!”
赵思东皱眉看向他,暗暗打过去一丝仙元,将他体内翻腾的气血平复下来,“慢慢说,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祖祠里的神像……会走路!”赵德栓努力半天,总算将话说了出来。
听到这么无厘头的事,赵思东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以为是他说错话了,于是便说道:“把话说清楚了,什么神像走路,你当你是在看神话电视剧啊!”
“不不不,不是,是真的……哎,叔啊,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赵德栓一着急,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了,于是索性站起来拉着赵思东就往外跑。
赵思东一想,得了,去看看再说吧,省得这家伙胡言乱语的影响判断。
于是二人便直奔位于村子中间的祖祠而去。
说起来这祖祠可有些年头了,据村里的老人说,这还是明朝洪武年间赵家先祖迁来此处后便修建起来的,历经数百年的时间,后来多有修缮,但总体上来说,还是以洪武年间修建的祖祠为根本。
历代以来,每一代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打扫祖祠,而这一代负责打扫祖祠的人正是赵德栓。
祖祠的规模不算小,一共有前后两进,前院较大,主要是供年节时祭祀祖先时使用,各家的家长齐聚于此向列祖列宗上供、祷告。而后院则要小一些,主要是陈列着自初代先祖以来的历任族长神像。
所谓神像,其实就是用石头雕成的,赵家村的人在这方面手艺还算不错,雕出来的石像很有些栩栩如生的感觉,从明朝到现在,后院里也已经堆放了数十尊石像了。
赵德栓所说的,就是这后院里的神像会走路。
二人来到祖祠后,便直奔后院而去,才一踏进后院,赵思东的目光便是一凛。
只见后院的地面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脚印,原本被整齐摆放的石像也是东倒西歪的散乱各处。
从脚印的大小和形状来看,似乎正是那些石像所踩出来的!
其实也不用猜,有些石像的脚上还沾着泥呢,要说不是它们踩出来的,估计没几个人会相信。
“叔啊,你看,这些神像……它们真的会走路哇!”赵德栓到了这里之后,原本已经恢复了一些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手舞足蹈的叫道:“这是列祖列宗在向我们这些不肖子孙示警!他们是在警告我们啊……”
赵思东皱眉在后院里转了一圈,皱眉冷喝一声:“闭嘴!”
声音不大,赵德栓却被吓了一哆嗦,正想分辩几句,一抬头却看到赵思东那冰冷的双眸,一时间竟然吓得不敢吱声了。
目光在后院中逡巡了片刻,赵思东脸上的神色变得缓和了许多,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德栓,先出去吧,这里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听到没有?”
“啊?诶诶,知道了,叔,那我先出去了啊。”赵德栓愣了一下后,连忙点头答应,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待他走了之后,赵思东的目光重新变得冷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