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些不耐烦,“打什么酱油,没酱油就不吃饭了?多加点盐不就行?”
“放屁,说得轻巧,吃的时候你怎么就嫌这嫌那的?”
“好好好,我去,你别啰嗦,多给我点钱,我再去打壶酒。uuk.la”
“有客来,有客来!”
藤椅边的鸟笼子,传来拿腔拿调的两声。
男人提起兴趣,折一根扫帚,挑逗那只绿毛鹦鹉,“你个小东西,今天怎么还说话啦?”
“有客来,有客来!”
“哈哈,小绿毛…”
突然绿毛鹦鹉一阵惊慌的展翅,犹如见到天敌一般。
瘦猴男人察觉到异样,转过身去。
身后几米外,早已站定一个男人,不怒不喜,云淡风轻的看着他。
努力的几番辨认,童远福还是没能认出男人,狐疑的询问:“你是哪位,到我这里又来干什么?”
“童远福,我儿子小洛,到底是谁?”
此话入耳,童远福的瞳孔立马惊惧的反复收缩,难道,难道是他回来了?
“哥!是你!”童远福拿出十二分的亲热,凑到男人身边,“哥啊,您说这二十年的时间,你去哪了?咋也不回个信呢?可让老弟好找哇!来来来,快坐!”
童九山冷笑一声,自己弟弟什么德行,他当然清楚,顾及着一奶同胞,一直以来对他很是帮扶,不过他却对自己少有关心。
从小的时候,有两个苹果他会偷偷藏起来一个,跑到自己面前装可怜,想分一半。
都说三岁看大,但童九山只以为那是弟弟小,不懂事,可一直到大,他自私的秉性却从未改过。
童九山能和龙天阔,岳明中成为生死至交,却极少和别人提起这个弟弟。
一方面是因为从的行当,不累家人,另一方面,可能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不过这倒也帮了自己大忙,好歹在最危急的时候他救下自己的血脉。
童远福嘴里的话,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童九山一清二楚。
他会对自己二十年好找?最后找得连自己相貌都不记得了?
“哥啊,这么多年了,您都没回来,弟弟真是对您日思夜想,您看看,我都瘦成什么样了!”
童九山嘲讽道:“怎么,日思夜想得形容枯槁?”
“那可不?”童远福精瘦的面容偏偏瞪着两个大眼珠子,信誓旦旦。
“老婆子!”男人扯着嗓子冲屋里喊道,“我大哥回来了,你也不出来见见!”
话音刚落,那个妇女风风火火的跑出来,楞柯柯的站在童远福身旁,“大哥。”
童远福呲牙一笑,“哥,这就是我那婆娘了,你走的时候,我还没结婚,你俩这是第一次见,今儿个咱一家人好好聚聚。”
“一家人,不觉得还差一个么?”
童远福脸上的笑容僵住,“您是说…”
童九山语调冷了几分,“我不是来听你啰嗦的,我儿子到底在哪,他现在又叫什么名字?”
男人当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来,怎么对待自己侄子,他自己心里明镜似的。
干笑着把话题一转,“哥,您别急,小洛啊。,他现在挺好,不着急,咱哥俩先叙叙旧。”
心急如焚的男人再也忍不下,抬手一个巴掌招呼在童远福的脸上。
“妈呀!”中年妇女凄厉的尖叫一声。
多年的玩乐早就把这瘦猴身子淘空,哪受得了这一巴掌?
挨在脸上,如同被砸了一锤,跌跌撞撞的栽倒,手里的小茶壶碎了一地。
“告诉我,我儿子到底是谁?”
童远福气得咬牙切齿,颤抖指着男人,“好你个童九山,你敢打我!仗着有武力欺负人是不是,你以为现在还是二十年前?我一个电话就把你抓去蹲号子!”
“你说不说!”
童九山盛怒难抑,挥拳便要再打。
“他是童啸!”
三人的场景,在这一瞬间陷入一片静默。
童远福缓了几口气,“当初,你把他留给我,我怕他会带来麻烦,可又不敢扔掉,怕你回来找我,只好断绝与你所有的联系,去民政费了好大的劲,把童洛改为,童啸。”
童远福示意一声,女人手忙脚乱跑回房,取出一张纸不知记着什么。
“这是,当初改名的介绍信。”
童九山一把抢过,颤巍巍的看到最后,喉间已经堵满艰涩。
“原来,他才是,我的儿子。”
“我差点就杀了自己儿子啊。”
精瘦的男人摸出手机,悄悄按通着电话,1,1,0…
他还没按动拨通,一个大脚片子牢牢的印在手上,来回摩擦之下,踩的童远福吃痛不已。
“哥,啊,我不报警了,您松脚啊!”
童九山提起男人,“童远福,我这个当哥的这辈子对你怎样?”
“你”瘦猴费力的咽下一口唾沫,“你对我很好!”
“那你是怎么对待我儿子的?”童九山指着房子,“这栋房子是我留给儿子的,可你却自己娶了老婆,把我儿子赶了出去住板房!”
“我,我”
“当年,我留下十几万托你照顾小洛,那时候不是一笔小数目,可你给我儿子花了多少?”
一件件陈年丑事被翻出来,童远福的脸色满是红涨。
周围邻里已经有不少好热闹者堵在门口,指指点点。
“哎呀,这童老福今天咋啦?居然被人赌在自己家揪领子!”
“谁知道呢,八成是讨债的,这老东西哟,总有一天连自己老婆带房子都输光喽。”
童九山一双虎目逼视面前的瘦猴,“咱们爸妈死的早,从小到大,我童九山何曾对不起你,为什么!”
崩拳骤起,贴身发力,童远福腹部中了一拳,身如炮弹一般将那藤椅砸得粉碎。
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像被踩中尾巴痛苦的蠕动。
“啊!我和你拼啦!”
女人尖叫一声,拿着铲子没命的奔过来。
来到童九山面前,人家一个眼神,便让她的动作生生刹车,所有勇气尽数被剥夺。
市井百姓何曾见过这杀人如麻的目光,这历经腥风血雨磨砺而出的气场?
咣当一声,铲子掉在地上。
“别杀我,别杀我啊!”女人抱着头一溜烟跑回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