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安抚好了小妹,彻底让她放下心结之后,这才继续编练新军。因为荡倭营的陆营人员绝大部分来自于两淮地区,所以这只军队也被时人称为淮军。
与汪直将注意力放在主官身上不同,张超则把精力放在这些读书人身上,这也是没有办法,只有张超这个进士才能训练这些读书人。
在他看来这些人才是这只军队不同于其他明军的关键,必须从一开始就定好规矩,这样才可以防止这只军队走歪。
有了读书人,规章制度的制定和执行都有了解读的人,无论是主官还是普通军人一切行为都有法可依。要是这些人带头唱歪调,那这一只军队也会走调,丧失了成立的本意。
按照计划,这些预备军官首先需要完成基本的队列训练,由此完成从读书人到军人的初步转变。这一步是非常艰辛的,高傲的读书人怎么可以忍受小卒们的大呼小叫,所以必须张超坐镇。
大部分人对于从军要吃些苦头都有心理准备,但是训练过程仍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麻烦;然而那些对于军事存在着浪漫主义思想的读书人,无奈之下,张超也只能劝退他们。一切行动听指挥是军队的基础,如果这一点都都不到这些人就毫无价值了。
完成了基础训练之下,这些读书人需要按照申报军职的不同,分成不同的组开始上课,那些有大半年军事经验的军官们只能笨拙的使用简单的课本开始教学。
由于这只新军的一切制度都在摸索中前进,张超索性就住在军中,遇到问题随时可以解决,也方便与这些预备军官的联络。
到了弘治五年三月,这些新军军官们总算是有些样子了,这时军士们的基础训练已经完成,按照以老带新的方式,军官们和士卒们将被重新分配,从而完成新军的组建。
按照计划,他们将在弘治五年三月在松江府进行一次军事汇报演练,经过阅兵后再开赴浙江。
这场演习也引起了南直隶各方的注意,大家都想看一看能搏杀巨鲸的军队是什么样子,甚至连远在杭州的浙江左布政使也特意打着联络荡倭营的旗号来到松江府看一看这只新军。
队列训练,射击训练,火炮发射训练,捕鲸模拟训练,等等,这一轮轮下来几乎震瞎了围观者的氪金狗眼。谁都看得出来参与演练的人都整齐划一,气势高涨,似乎确实有着不错的战斗力,怪不得能够捕杀鲸鱼。
与外行们大多看个热闹不同,刘大夏长期在兵部担任主事郎中等职,所以对于各地官军十分了解,看完之后他立刻给荡倭营下了判断,从目前看来,在场上的都是大明一等一的精锐,也许是张超精心挑选出来的,但即便如此,他也可以看得出来,荡倭营的战斗力绝不能小瞧。
谁都知道荡倭营是一只新军,即使老营也不过成军刚刚一年,现在就有这样的表现,要是再经过几轮厮杀,这只荡倭营那还了得,所以刘大夏立刻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另外刘大夏感兴趣的是荡倭营使用的火铳和大炮,这些兵器他从未见过,不知道是不是制式武器。但是这些军器演练的效果非常明显,什么时候大明有了这等利器,有没有装备北疆边军,刘大夏立刻就想寻找张超来问一问情况。
但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张超的身影,听说是张超不放心下面做事,一直带着人在下面监督,唯恐有失,刘大夏暗想,原来张子卓是这般事必躬亲的人物,日后见面了倒要说说他,要做大事,不仅要用人,还要信人,不必要事事都抓在手上。
很显然,因为荡倭营的精锐,刘大夏对于张超这一后起之秀十分欣赏,内心不自觉的把他当做后辈,想着教导张超如何做事。这也是此时高品文官的通病,看到能力出众的年轻人,都想着栽培一下,因为官场上充满着错综复杂的关系。
找不到张超,倒是找到了汪直,刘大夏还在犹豫要不要问汪直情况,汪直倒是看见他,首先开了腔,“哎呀,这不是职方司的刘郎中吗,好久不见了,在哪里高就呀!”
刘大夏见汪直阴阳怪气,不卑不亢的回道,“原来是汪公公,在下现忝人浙江左布政使。”
汪直听完,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正人君子,官升的就是快。这一回来松江府,又想着藏什么图册?”
刘大夏也是天顺八年的进士,而且是翰林。成化元年,翰林院拟请留职,他自己要求出任吏职,于是就任命他为兵部职方司主事,又调升职方司郎中。
他通晓兵事,宫署里的积弊全都革除。刘大夏所奏复的大多很合皇帝的旨意,被兵部尚书当作左右手。
汪直好邀边功,后安南黎朝被老挝打败,汪直想趁机攻取安南。他对宪宗说了此事,就索取明成祖时南征安南的文书。刘大夏藏着不给,并秘密地向兵部尚书余子俊说:“兵祸一开,西南立刻就糜烂。”余子俊醒悟,此事遂得停止。
汪直后来知道这件事后,对刘大夏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今天见到他就冷嘲热讽,老刘倒也不在乎,笑着说道,“汪公公,图册就藏在兵部,有本事你自去拿!”
要是年轻时代的汪直,他肯定会气的狠狠的抽刘大夏几鞭子,但是到了现在,汪直反而看得开了,他指了指正在演练的荡倭营,说道“要是当年有此雄军,尔等又如何藏得。”
这句话一说,刘大夏反常的沉默了,事实上汪直确实说到了根本,文官当然怕打仗,战争一起,就会出现无数死伤,这对于天然的秩序维护者文官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更麻烦的是还有一大堆后勤要他们去做,可是论功行赏时,却轮不到他们,所以对绝大多数文官来说,打仗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实。
但是对于刘大夏这样的佼佼者而言,他们并不怕打仗,与打仗相比,他们最怕的是战争得不所偿,要是变成了长期战争,那麻烦就大了。到了成化年间,刘大夏这样的名臣早就看出了明朝外强中干的实质,所以他们不是不想打,是怕打不赢。
刘大夏突然对汪直有些刮目相看,这个当年只知道胡闹的太监没想到也成熟了,他拱了拱手,问道,“汪公公,荡倭营是如何训练的?还有这些火器,老夫从未见过,却效果非凡,荡倭营又是如何得到的?”
汪直听完,有些骄傲的说道,“荡倭营有今日的成就多半可以说是张子卓之功,你可以去问问他,此子善于练兵,咱家虽然对他很不喜欢,倒也佩服不已。
至于这两件火器,兵士手持的是火绳枪,据说是张子卓剿灭倭寇时所获的战利品,他仿制之后装备荡倭营。倒是这神勇的大炮,则是张子卓所制。”
汪直说完,刘大夏脸色大变,“倭寇竟然持有此等利器,远胜三眼铳,那还了得?”
汪直点点头,他确实相当担忧,但是他回身看了看这一只荡倭营,却有放下心来,有这么一支大军在东南沿海,又有何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