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与华秀才讨论此事的同时,南京镇守陈太监已经召集了南京六部堂官,会同应天府,应天巡抚等商议如何处理。
此时应天府尹秦崇虽然重病在身,但也勉强出席,因为事情实在太大了,秦府尹有气无力的说道,
“已经查实,泰厚昌等四家山西钱庄尚缺六十多万两存银,另外有两家徽商钱庄有二十多两存银亏空,加起来几有百万之数。
目前南京大小钱庄中唯独济世钱庄无挤兑的危险,其他都岌岌可危,市面缺银严重,十分萧条。”
陈祖生十分不明白,他犹疑的问道,“为甚济世钱庄能独善其身?”
徐巡抚解释道,“吾也让人问过张平安,他说这段时间,济世钱庄一直在回收贷银,又不断往苏州府卖粮,所以账上存银甚多。
泰厚昌出事后,济世钱庄立刻邀请了数十家存户和济世报等几家报纸,让他们参观济世钱庄的银库,据说有二百万之多,因此南京士绅百姓不仅没有从济世钱庄提银,还陆续存入了数十万两白银。”
徐巡抚这么一说,在座的也想了起来,前些日子济世报大肆渲染济世钱庄银库之丰,吹的天花乱坠,以至于陈祖生潘尚书等人都羡慕的不得了,原来用意在此。
潘尚书都已经退休了,没想到临走还有这摊子烂事,要是处理不好,闹不好会晚节不保,所以他怒气冲冲的对蒋琮说道,
“蒋公公,泰厚昌收不回的贷款中,你是大头,你说说看,什么时候归还那二十二万两?”
蒋琮嘿嘿笑了几声,“咱家贷款可是都有抵押的,又不是白拿的。那些银子都运到北京去了,南京是一分也没有,泰厚昌要是着急,拿走抵押的股票卖掉就好,咱家可没有亏待他们。”
蒋琮说完,在座的文臣气的半死,现在股票连四两都不到,那两万股才值多少钱,明显他是坑了一把泰厚昌,逼得泰厚昌不得不关门,只是我们这些人凭什么给你你擦屁股?
现在宫中有一件天大的事情,所以蒋琮送去的这二十二万银子是有大用场的,但是又不好跟文臣们说清楚,所以对此一清二楚的陈祖生,不得不出来帮助蒋琮,
“潘部堂,那银子你就不要管了,宫中有急用,现在我等还是议一议如何收尾?”
蒋琮立刻回道,“议什么,抄了杨家这等人就是,这些人个个都有亿万家产,怎么也够赔偿存户的。”
众部堂听完,一个个心中大骂蒋琮心太黑了,坑害了杨家不算,还要他们家破人亡,这也太过分了。
潘尚书则是有些奇怪,这段时间北京没有什么事情呀,宫里是怎么了?
徐巡抚摇摇头,“这些人大都是晋商,就算抄家,咱们南直隶能抄到多少。而且这些商户只是暂时缺少银子,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筹集到,朝廷还是等一等的好。”
徐巡抚显然是同情这些晋商的,他话还没有说完,兵部杨尚书就不高兴了,
“此等晋商胡乱炒作股票,惹了这么大的祸事,朝廷岂能善罢甘休?
再说他们说能筹到银两,那要等到何时,徐巡抚你能作保吗?他们欠的不是一两二两,是百万之数,在座的可以等,南京老百姓可不能等。到时候这陪都闹起事情来,我等如何交代?”
杨尚书这么一说,其他的部堂都连连点头,什么时候晋商惹出了大麻烦,还要朝廷来给他们扫尾,反过来还差不多。
潘尚书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方案,“让朝廷等晋商筹钱肯定是来不及了,济世钱庄不是有钱吗,让张平安接过那些存款和抵押就是。”
潘尚书说完,在场各位立刻鸦雀无声。谁也不是傻子,济世钱庄把市面上的银子抽的七七八八,等的还不就是这一天吗?现在终于借着潘尚书的口说了出来。
到了现在他们已经隐约看出来了,这是一场淮商和晋商之间的大厮杀,可是朝廷就这么承认淮商的胜利吗?别的不说,如果市面上银子不缺,那些抵押的田地店铺卖出去还储户的贷款那是绰绰有余。这么一大块利益,张超凭什么独吞。
徐巡抚显然不服气,“济世钱庄虽然有钱,但这么大的窟窿若是接了过去,他们也被挤兑那就不好了,还是等一等让晋商们自救的好。”
潘尚书转过脸盯了徐巡抚半晌,“徐抚台,老夫知道你曾在晋地为官,但是事已至此,当以大事为重。”
徐巡抚大怒,“潘老,那张子卓可是你的得意门生,你就不怕众口悠悠吗?”
陈祖生突然插话道,“我等也别争了,让张超赶紧从松江府回来,由他来处理此事。”
徐巡抚脸色大变,这陈祖生明显是拉偏架的,他刚想说话,杨尚书却接口说道,“徐阁老现在在张家做客,老夫以为也当请他来南都一叙。诸位以为如何?”
杨尚书说完,其他没有表态的几位连连点头,反正他们与此事无关,再说有徐溥在,也不担心张超做的太过,这样正好。
陈祖生听完,也是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那张子卓杀了那么些鲸鱼,咱家却只吃过一点腌制的鲸肉,虽然也是美味,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一次他来宁,让他用冰带些鲜肉回来,我等也尝一尝海上巨兽的味道到底如何?”
陈祖生说完,客厅中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潘尚书和徐巡抚脸色慢慢缓和下来,现在明显有了众议,那也只能如此了。
南京高层群议的结果很快就流传出来,围堵几家钱庄的南京百姓立刻就放心下来,既然朝廷让财神张超来处理,有济世钱庄在,他们的银子肯定是保住了。
杨氏父子这段时间被堵在家中,焦头烂额,到了此时,也只能听天由命。杨公子得到消息后全身颤抖,他想到了听到的关于张超的流言,他的仇家下场可都不怎么好。
“爹,那张巡按会如何处置我们杨家?”
杨父看着自己的独子这幅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一局咱们父子虽然输了,但顶破天也就是破财,张子卓还能如何?
咱们杨家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爬起来,只要再跑几趟西口,什么都回来了,缙儿,你怕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