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超预言的二十年北方大乱,确实时间差不多了,李东阳前几年去往山东祭隆的途中,就发现老百姓过得十分凄苦,一点没有弘治盛世该有的气象。
而经过了几年刘瑾专权,地方上充斥着贪官污吏,他自觉不足以解决这样的内外交困,所以张超有意掌权,他就顺水推舟,毫不阻拦,当然他所说的不乏夸张,邵宝作为亲信,当然心知肚明。
而罗玘则撇了撇嘴,李东阳这么说他觉得有些自吹自擂,他对自家这位座师现在已经很了解了,文章写得好,也很会做人,跟谁都能相处的不错,可就是遇事想的多,不够果断,说白了就根本不是做一把手的人。
所以他上面始终要有个一把手,先是刘健,然后是刘瑾,现在轮到了张超,虽然性格各不相同,品行也差异很大,但都十分强势。
所以张超除掉刘瑾之后,别出心裁的弄出了军机房,李东阳可能猜到了张超的用意,但是他要敢反对,那才见了鬼了,至于说是张超能干,他有意让贤,还是呵呵更好一些。
见到罗玘的表情,李东阳当然明白门生在腹诽他,所以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这时候邵宝笑着转移了话题,“老师,张子卓让济世钱庄联合五家钱庄花了五百万银元,让他们发行的货币成为朝廷指定货币,学生有些不太明白。
弘治年间朝廷发行制钱,说到底就是赔本赚吆喝,怎么到了济世钱庄这些商人手里就能赚到钱呢,看这架势,每年没有千万以上的利润,他们是绝不会愿意花这个钱的。”
“发行银钱当然会赚钱,当年济世钱庄发行银半两,一开始张子卓说是保本赚吆喝。到了后来,钱庄做大,济世钱庄信誉卓著,他们发行的银半两的含信量却降低了一些,这样每发行一个银元,济世钱庄就赚了一点,如此周而复转,不赚钱才是怪事。”
“如此敢尔?张子卓竟敢如此欺瞒世人?”
“张子卓从无欺瞒之举,你现在拿着两块银半两去济世钱庄也可以换到一两九成的纹银。只不过你有必要去换吗?”
听李东阳这么一问,刚才还义愤填膺的罗玘突然愣住了,想了一会儿,苦笑着说道,“确实没必要了,天下人都知道一块银元值半两银子,连官府都认。也不知道济世钱庄是如何做到的,只是为甚朝廷不照此办理,发行银元铜币?”
李东阳无奈的说道,“这就是济世钱庄的信誉,到了今日,朝廷的信誉还不如济世钱庄,想再发行银元铜币,朝廷一无积累,二无信誉,三怕亏损,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桩财源却毫无办法。
这一回能赚回五百万银元,已经是远超所望了,也是因为朝廷从此之后只认这六家钱庄发行的银币铜币,世面上的银钱必须换成这六家的银币铜币才能纳租交税,要不然那六家钱庄才不会出这么一大笔钱。”
事实上李东阳从这六家钱庄的大手笔上也看出了发行货币的巨大利益所在,可是谁让现在朝廷缺钱呢,而内库倒是有不少金银,可是大明的皇帝都是些什么人,有钱留着自己乱花,要为国事拿出来那是千难万难,正德继位之初还算大方,现在也不行了。
当然这一次司礼监两位大珰能同意张超的举措,也是因为张超告诉他们,内库的金银你放那里有什么用,皇帝要花销,肯定也要花出去,这个时候按照规定,需要兑换成相应的银币,六大钱庄同意给他们相应的折扣,要知道这是一笔多么巨大的收入,足够喂饱他们这些头目。
而李东阳屠滽靳贵费宏这些军机大臣则是湖广,浙江,南直隶,江西的代表,他们当然不用贪污,但是这些钱庄也一定会给他们家族足够的好处,这就是这一次六大钱庄成功的关键,说白了这是一次朝廷大臣集体的分赃行为。
而圆满完成这一分赃行为的张超也就成为了最理想的权力代言人,与各大派系打的火热。因此对于张超货币化赋税徭役的行为,他们给予了大力支持。
对于这一点,邵宝并不是非常了解,他只是有些好奇,李东阳也不愿意说的很明白,笑着转移话题,
“张子卓做的最好的就是改革徭役,对于这一条世人应该支持的多吧,要早知道可以这么做,当年在弘治年间我等就做了。”
虽然作为官员,各自的家族不用承担徭役,但是徭役逼死人早就不是新闻,所以张超动这一块,大家都欢迎。地方官也乐意,省了多少事。
而各省由右布政使,各州府由一同知具体负责此事,这些人属于官场的老二角色,有地位没有实力,张超把这一块油水很大的业务交由这些人负责,总不能白养着他们。
根据规定,各县百姓只需要将缴纳的粮食等物资运到州府所在地即可,然后由州府所在地的同知招标运输队负责运输,具体花费从百姓缴纳的运输费和耗余中支出。
而右布政使则需要派出人员监督运输,如果到了目的地,物资不够,中枢找各省右布政使算账,各省找各同知,这样实现了责任到人。
而这么一大笔钱控制在正印手中,却由他们的副手负责运输,这样做也符合官场的惯例,背锅的是副手。但是这一回这些副手也甘之若饴,这么多钱粮过手怎么着也能抠一点下来,而钱粮收到正印那里,两方互相制约,再由省一级监督过程和账目。
事实上张超就是把分散的,零星的运输转变成州府一级的大规模运输,通过专业化的商人承运,这样可以有效的减少损失。成功实现了商人得利,官府得利,老百姓也同样得利,这就是专业战胜了业余。
邵宝此时十分惊叹,“门生在户部负责此事,门生发现经过这么一番操作,竟然百姓欢迎,官府获益,承运商人也获益,那这到底谁吃亏了?真是神鬼莫测之能。”
“老夫也问过张子卓,他说此类运输官府怎么做都是亏本,老百姓分散来运,一不小心就家破人亡,最好的办法交给专业性的运输公司。事实上还是老百姓吃亏了,用不着那么多花费。”
但是张超没有说明的是,这些运输公司每一个都有几百匹马驼,还配有大批车辆,再加上保卫,本质上就是军队运输的模式,封建时代为了减少老百姓的抵抗,打击豪强,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武装商人出现。特别是太祖皇帝,恨不得老百姓一点反抗都没有,只有到了今天,皇权不彰,商人势力膨胀,才有可能。
所以张超的改革永远就是公司两便,慢慢的挖着大明王朝的墙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