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机房,正在召来闭门会议,商议如何应对科道官员的集体上书。
内阁大学士王鏊正在慷慨陈词,为科道官员们辩解,引经据典,甚至于张超都不得不佩服王学士的功底深厚。
王鏊说完之后,众人沉默起来,开始消化王鏊的说词。事实上都是老生常谈,先是论述了刘瑾之恶,然后又说了科道众人如何的正义。
张超沉吟了一会,他明白他必须说话了,不公布刘瑾的罪行,逐步消化刘瑾的遗留问题就是他的政治主张,科道官员冲着刘瑾事实上就是在冲着他,那么王鏊也同样站在他的对立面。
所以到了此时,已经不可能讨论是非问题了,只有坚决的把他们打回去,除此别无他理,
“各位军机,刚才王学士慷慨陈词,引经据典,本兵十分感动。必须承认王学士和上书的科道官员所说有一定的道理。
但是朝廷镇之以静的处置同样也有道理,要不然首辅和屠总宪也不会同意。
现在问题来了,当都有道理的情况下,我等应该如何处置,下官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一下王学士,
对于刘瑾和他留下的党羽如何处置,天子是不是有决断?
那么面对天子的决断,这些科道官员还是不是朝中大臣,为什么天子屡次下诏书,他们可以违抗圣旨?
朝廷到底是他们说了算,还是天子说了算?
到了现在,必须把这三个问题讨论清楚,要不然这一件事永远会没完没了。
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是为了讨论军国大事,不是总是一天到晚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扯皮。”
张超这是摊牌,这是撕破脸的摊牌,他要求王鏊必须在天子和科道之间选边站,面对张超这样严厉的逼问,王鏊大怒,拍着桌子怒道,
“老夫相信是非自有公议,世上的事情,道理最大。张子卓,你如此违背天理人心是不会长久的。”
张超同样也火了,竟然当面诅咒自己,这个时候他下定决心赶走王鏊,所以他拍着桌子说道,
“是非自有公论,这个公也应该是我等重臣的公论,而不是科道这群人的公论。
这些年,按照他们的公论,在座的各位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要是都听他们的,天下早就乱的一塌糊涂了。”
两个人拍起了桌子,其他五位扛不住了,连忙劝说起来。劝和的同时,李东阳对张超如此反感科道内心深处也是咂舌不已。
最后李东阳无奈的说道,“两位,咱们先表决,若是争议太大,就请求圣裁,你们看这样可好?”
对于用这样的方式处理分歧,很明显李东阳这个时候又退缩了,面对张超的强硬,李东阳屠滽都退缩了,这也正常,当年面对刘瑾,他们已经习惯了。
张超获得了胜利,这个时候靳贵写出了票拟,诏书重申了朝廷对于刘瑾的结论,所以驳回了北京科道御史的弹劾,下令他们不得再次上书议论此事。
但是靳贵也加上了一些解释之语,隐晦的表达了朝廷的意图。对于这一点,张超默认了,他希望一些明白的御史知道进退,否则那就不客气了。
诏书下达之后,科道就当没有他听到,继续猛烈的弹劾,因为他们似乎从中看出了朝廷的虚弱,那当然要乘胜追击了。
与此同时,军机房的重臣都被攻击,张超挨到的炮火最为猛烈。所以张超决定,清洗科道,既然不为我用,那都给我滚蛋。
正德四年五月到六月间,几十名风头出尽的御史给事中甚至一些参与弹劾翰林六部官员陆续被提升了一个品级,但是都成为属官,而且从此之后他们都进了吏部的黑名单,再也别想提拔。圣旨还特别命令,接到旨意后当日必须离京,由锦衣卫负责护送他们到任。
而代替这些科道官员的则是从地方调过来的功劳卓越的地方官,有心人都发现了一个事情,这些人虽然各地都有,但是他们身边都有一两个非常出色的师爷。
张超用强硬告诉了文武百官,刘瑾虽然完蛋了,但是现在有了代替刘瑾的人,不听话的都给我滚蛋。
面对张超的强横,王鏊忍无可忍,连续上书请辞,正德皇帝批准了,然后经过军机房提名,在张彩主持的廷议上,礼部侍郎费宏入阁代替了王鏊,并且成为了军机房的一员。
费宏十分不安,他偷偷的拜访了李东阳,“西涯公,现在外界对于张兵部看法各异,但一个共同的观点就是,张兵部太过刚硬,下官这次入阁,心中不安呀!”
“子充,张子卓诛除刘瑾,与国有大功,现在他事实上代替刘瑾掌权,但是他又不是翰林出身,所以不得不另立军机房,又把刘瑾任用的那些人留在朝中牵制我等,在老夫看来这是他心中不安呀!
科道集体上书就触动了他的逆鳞,所以他才不顾及名声,毫不客气的赶走了王济之,又驱逐了两京御史科道,这个时候我等还是好好与他相处,否则麻烦更大。”
费宏顿时愣住了,这是什么道理,李东阳压低声音解释道,“当今天子贪图玩乐,不理朝政,所以一定要有人辅政。
可是正德元年的教训太深,天子绝不愿意内阁势大,再出现刘洛阳那样的人,所以先有刘瑾,后有张超,都是天子信重之人。
与刘瑾那个阉宦相比,张子卓毕竟是进士出身,立身较正,又多立功勋,朝野上下人望极高。
如果需要有人出来辅政,再没有比张超更合适的,所以坦率的说,老夫和屠总宪是乐见其成。”
见费宏沉思,李东阳继续说道,“张超执政以来,所作所为都是在军机房议论之后行事,也同时照顾到司礼监,内阁和都察院的意见,可以说张超所行都是众议。
不论是对刘瑾执政以来过失的慢慢调整,还是对刘瑾党人的逐渐清洗,还是任用得力之人,朝廷都在走好,这个时候咱们还是应该相忍为国!”
李东阳说的是心里话,相比于刘瑾的蛮干,张超太好相处了,张超十分尊重他们,他们的利益同样得到了张超的尊重和保护。
对于太监集团,张超很聪明的赎买了其中的领袖人物,何聪张永都相继封爵,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甚至张超漠视他们随便贪腐。
而对于各地的镇守太监,张超也是恢复了旧例,这同样能被太监们接受,因为刘瑾那一套事实上根本行不通,太监再牛,他们也没有办法代替文官集团的行政,那么要那些虚名又有什么用处。
所以在这个时刻,张超的执政除了那些被他打压的清流集团以外,出乎意料的获得了各个利益集团的认可,这也是李东阳劝说费宏的根源,别闹腾了,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好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