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啊……”说着那人打了个饱嗝,接着说道,“牵连的人实在是挺多。”
“你还知道不少?”另一人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那人啧了下舌头:“我是谁啊?这长安城的事情哪条消息能逃得了我的耳?”另一人连连附和着,前者满意地笑笑,继续说道:“首先,肃国公大人的宝贝儿子被一把火给烧死了!”
听到这我的心又猛地一抽,闷头扒了两口饭。
另一人大惊:“当真?!……就是那个整日里游手好闲的纨绔?”
“嘘,别这么大声儿!就是他!还能有假?三天前那藏书阁底下硬是给凿了开来,诶哟喂,惨不忍睹啊……啧啧……”那人唏嘘着,继而幸灾乐祸道,“这下肃国公跟丞相大人彻底结了梁子,你以为肃国公会放过他?没门儿!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那那个放火的女人呢?”
“下了狱了呀!被杀头可是迟早的事儿!我听他们当时在场的人说啊,那小骚货跟当今上卿大人还有一腿呢!就是上卿大人把她从火楼上救下来的!”
“哟,妈妈呀,这么复杂,敢给女皇帝戴绿帽子?活得不耐烦了么?”
“就一疯子!这次这事儿啊,清河书院不知道多少人要掉脑袋,就拿那上了年纪的山主来说吧,都半截儿入土的人了,本来能安享晚年的,这会子朝廷直接送他一程到底!”
“我看差不多……这皇室的人呐,事儿就是多,又乱,咱们还是少说几句,莫要被逮着了才好!”
“那是是……吃,咱接着吃……”
两人接着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渐渐话题又扯得远了。
我啪的放下手中筷子,端起桌上的玉酒壶对着嘴咕咚咕咚就是好几口,瞬间一股子热气猛地升上脑门儿,连耳朵根都烫了。
“主子,”高寺一把夺过酒,将我的手按下去,“醉了可不好。若是可以,还是趁早放下吧。”
我一愣,打了个嗝,呵呵地笑道:“你说得对,醉了就得出洋相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屏风后头绕进来四个男人,高寺立马放下手中的碗筷,警觉地望着来人。
看着几个青年男人的衣着,不像是什么文人骚客,正疑惑着,为首的那个高个头下巴有个大痦子的男人对我们笑道:“外间没了座位,见你们这隔间空位倒是不少,二位不介意一座吧?”
此人虽不见得多有礼貌,然而比我以前在市井上瞧见的人还是体面得多了,我呵呵笑道:“四位大哥别客气,尽管坐便是。”此话刚出,高寺晶亮的眸子立马飞过来一记眼刀,把我骇了一跳。
那人道了谢,四个人便挨着我二人坐下了。点了几道菜,几人在那儿边嗑瓜子边等着,喋喋不休,瓜子壳儿夹杂着唾沫横飞,顿时让我食欲大减。
我无意中瞥见那大痦子男人的眼神一直在我跟高寺身上游离着,忽地,他嘿嘿地冲高寺色迷迷道:“嘿嘿,小公子怎生得这般俊俏啊,莫要瞒过大爷,说,是不是哪家闺秀扮作男装出来玩儿啦?”高寺秀眉一皱,尚未答话,那男人竟得寸进尺地摸上高寺的手,猥琐无比道,“瞧这小手,多细滑啊……”他身边那三个男人同时跟着起哄。
我一筷子敲掉那男人的老手,冷声道:“这位大哥请自重,妄称家兄为女子也便罢了,光天化日之下可不要对家兄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
那男人忽地不悦地盯着我看,让我浑身冒汗。此时身旁的高寺忽地扯住我的袖子,低声道:“速走!”我正欲退出,不料那男人精明的眼神扫过我的脖子,而后指着我大叫道:“她脖子上戴着东西,就是她,兄弟们给我上啊!!”
四个男人起身的同时,高寺右腿一扬,将整个圆桌掀翻在地,碗筷盘子碎了一地。那四个男人躲躲闪闪,稍显狼狈,却依旧毫不顾忌地向我们袭来。高寺以一敌三,僵持不下,而我则面对着一个膀大腰圆的络腮胡子男人快要败下阵来。就在此时,我瞥见墙上挂着做装饰的弓,虽然只有一支箭,但也比没有好。我猛地将手中的鸡腿儿向男人的眼睛塞过去,连却数步,趁男人嗷嗷直叫,顺手抄起墙上的弓箭,拉开,松手,正中那男人的心脏处,他踉跄地跌倒在地,屁股扎上地上的碎瓷片儿,又是一阵惨叫,不一会儿便没了气息。
“杀人啦——!”剩下的三人被彻底激怒,看那架势,似乎试图取我二人性命。高寺冷哼一声,面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示意我躲到屏风的那头去。
按道理来说,以高寺的武功,对付这几个人应当不成问题。然而当我正欲向屏风后头躲的时候,忽而感到胸口涌上一阵恶心,紧接而来的便是一股眩晕。我伸手扶上屏风,在模糊的视野中搜寻高寺的身影,却发现此时的他步伐竟也开始踉跄起来……我一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怎的,就这么几口便喝醉了?是我自己头晕,还是高寺当真是步子不稳了呢?
就在我一手扶着屏风感到喉咙里干涩无比的时候,一只白皙有力的手握上我的手臂,我眯着眼睛,迎上高寺强作精神的眼神,他一面奋力抵挡着那三个人,一面拉着我向外走:“饭菜里有毒……”
饭菜里有毒?!亏我还狼吞虎咽吃了那么多!高寺虽然细嚼慢咽,但估计也是中了毒了吧?随着高寺的步伐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朦胧中看见楼下吃饭的人们全都抱头鼠窜,几个店小二也是吓得愣了神,耳边嘈杂无比,时不时地伴随着尖叫声以及碗碟打碎的声音。
错乱的脚步砸在木制的楼梯上,杂乱无章的节奏让我愈发的惴惴不安。
终于,我脚下一个无力,几乎是跌坐在地上。我清晰地感受到我的意识正在逐渐涣散开来,我张了张干涩的嘴唇,无力道:“高寺啊……我走不动了……”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高寺俯下身,焦急道:“主子赶紧起来,小的现在身上有毒,无法与之抗衡,咱们只能尽力逃脱才是上策。”说着奋力将我向上拉。
我企图随着他的力气站起来,可苦于中毒太深,脚下漂浮不定,就这么又跌坐了下来。
“抓住他们——”身后那些人的声音几乎近在咫尺。
恍惚听见高寺轻叹一声,而后我整个人便腾空了起来……不,不对,是被人背了起来……高寺背起我,迅速出了姝月楼的前门,转身立即向右跑。我在他耳边嗫嚅道:“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上咱们的马车……”
高寺偏头答道:“回主子的话,马车里有他们的埋伏,上不得!”
我了悟地点点头,苦笑道:“高寺,真是苦了你了……都是我,害你也中了毒……你,你背着我还要逃命,能行吗?”
“还能坚持一小段时间……”高寺气喘吁吁地答着,声音里明显已经有些强撑着的意味,“主子还是少说几句话,莫要浪费身上的力气了……”话音刚落,我忽然感到身后的衣服被什么人抓住了,还伴随着那人的冷笑。高寺立即转身,抬脚向那人踢去。我哆哆嗦嗦地抽出高寺腰间的佩剑,迷迷糊糊地向那人刺去,没想到歪打正着,那人破口大骂,捂着伤口继续追赶我们。
就在此时,那三个人的同伙忽地从我们的正面出现,我们立即被前后夹击,陷入绝境。
情急之下,我明显地感受到高寺的步伐有那么些飘忽,糟糕,他毒性怕也要发了。
耳边是他压抑而略显焦急的呼吸声,虽然我明白他的能力,然而此时此刻,在明显发觉了高寺的惶恐后,那种不安的情绪便开始在心头滋长。姝月楼正对的街道是整个长安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此时的人们纷纷向道路的两旁退散,抬眼望去,我们惊讶地发觉一支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正敲锣打鼓地从街道上过去,一片素洁的颜色。
走在队伍前头的人举着浩浩荡荡的白幡与烧活,高举的铭旗与孝灯上写着大手笔的字,模模糊糊我瞧不清。女眷们嘤嘤地哭着,手中撒着纸钱,一路飞的到处都是。队伍中间不乏豪华的辇,四周皆有护卫把守,显然是大户人家在出殡。
高寺屏息凝神地望了望前后围堵的人,急中生智,忽地背着我就从左手边儿直接抄了过去。那两拨人由于被送葬的队伍分了神儿,有些措手不及,却是立即追随而上。
“高寺……你这是……”我趴在他的背后,有些颠簸地问着。
高寺大口地喘气道:“直接入他们的送葬队伍,主子,咱们得上车。这户人家那帮人惹不起。”
“可是……”不由分说,高寺已经来到了一座宫车前,面对着把守的护卫。
“干什么的?!”那护卫咋喝一声,“好大的胆子,这队伍岂是你能擅闯的?!”
高寺冷笑一声,继而扭头对我低声道:“有劳主子从小的衣襟里头把令牌掏出来。”
原来高寺背着我有些不方便,让我替他把怀里揣的令牌掏出来,证明了身份,那这户人家定是惹不起宫里的人,也就让我们上车了。
我警觉地回头望方才那拨人,他们果然在一丈开外便停下了步子,疑惑而犹豫地望着我们的方向,又好像在等着这送葬的队伍过去再来逮着我们。
看来只能像高寺所想的那般了。
我忍着浑身的疲软,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高寺的衣襟,问道:“哪儿呢?”
“左边一点。”
“哦……”我的手向左挪了点儿,触及了高寺有节奏的心跳,紧接着便是硬硬的什么。我伸手一扯,一个不及我巴掌大的金牌随之而出,我向前递给那把守的护卫。高寺立马道:“跟你们主子说一声。咱们有急事儿。”
那护卫拧着眉头看了看我递过去的金牌,神色立即大变道:“原来是御前总管大人,失礼失礼,小的这就上去通报一声。”那人说着转身趴着宫车的窗口,里头的人微微撩起帘子,耳语了几句。少顷那护卫示意车队暂且稍停,转而对我们道:“二位久等了,我家主子吩咐二位上车,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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