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担忧已久的事情得到了令人惊骇的事实。我小心翼翼地望着孔夏的眼睛,企图从他的眼神里得到一些我想要的答案。而他却躲闪着我的眼神,紧蹙着的眉心暴露了他此刻的忧虑。
“高寺。”
“奴才在。”
“替朕准备一下,明儿个微服去一趟户部计史孔大人的府邸。”我的目光依旧冷冷地停留在孔夏身上。
他猛地抬眼迎上我的目光,惊愕道:“你要……陛下要去我家?”
我笑着道:“不错。咱们什么交情,我居然到现在都不曾去过你家的宅子瞧瞧。”而后转向高寺道,“衣裳依旧是男装,你跟我一起去。”
“奴才遵旨。”高寺颔首道。
我点点头,正欲回屋,不料孔夏却是跟上我的步子,紧随着我又走了进来。
我回首道:“怎么,还有什么事情么?”
他没有称臣,只是随手将门关上,压低声音中流露出的焦急,道:“可我哥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我满不在乎地笑笑:“所以才要微服私访啊!”我上下打量着他的不安,眯着眼儿狐疑道,“莫不是……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还是……你想跟我一起回去看看?”
“不不……”孔夏连连摆手,“我已经回去过一次了,好不容易从我爹眼皮子底下溜出来……”
“那好,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就把永泰宫那帮小子带好着,还有,帮我时时盯着秦楚源,如果遇到什么事情,我不在的话,可以直接跟魏上卿商量,在他那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然,永泰宫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他摸出道道来得好……”我一面思索一面吩咐着。
孔夏叹了口气道:“既然阿樱念着兄弟义气非要去探望我哥,那你就去吧。不过……可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过你……”
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他的话:“没问题。”
……
次日,我一大早便跟魏如玠去慈宁宫请了安,顺便用了早膳,几句那么聊着,太后那老太婆不知怎的又把话题引到了合房礼的事情上面。魏如玠自顾自地吃着早膳没有搭话,完全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硬是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我,让我不得不绞尽脑汁搜刮几个蹩脚的借口给含糊了过去。趁太后不注意我用手在桌子下头狠狠地掐了他的腿一把,他眉头皱都不皱一下,暧昧地凑了过来,扯出一个阴森的笑,唇齿不动地对我耳语道:“陛下还真是喜欢随手占人的便宜,就是好这一口还是怎么地……”此语一出我唰的红了脸,暗暗下定决心要洗心革面,否则岂不是白白被魏如玠扣上“色女”的帽子还翻不了身了还……
早膳完毕,魏如玠说要去练剑。他素来都是饭前练剑的,今儿个摆明了是个借口。只是自从书院因为秀贤纵火一事而被暂时封锁,他的心情好似一直都不怎么样。我寻思此事与秀贤有关,但他似乎并没有和我说清楚的意思,再加上我这几日事情挺多,也就没有多问。等我回来了,将事情后面的真相弄清楚,再躬亲去会会那个乔辉礼大人便是。
想到这,我匆匆忙忙换了身早就准备好的湖蓝色直裾男装,扣上毛领儿,出去跟高寺碰头。一见着身着便服的高寺,我倒是瞬间惊为天人了。想不到高寺换了个发式,穿着一身青色的锦衣还真是个风姿绰绰的美少年。他本就生得很好看,个儿也不矮,平日里也很少有事情能让他露出惊讶或焦急的神色,再加上那张本就雌雄莫辩的颜,无辜的我瞬间就给比下去了。
我轻叹一声,望着高寺,心里想的还是那句话,奈何太监乎?
……
“您当真是大少爷书院的好友?”孔府大门楼的石貔貅前头,中年管家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又看了看我身旁的高寺,将信将疑地问着。
我向高寺使了个眼色,他便不慌不忙地掏出清河书院定制的象征身份的腰牌,那管家接过一看,顿时对着高寺连连点头哈腰,一脸讨好道:“原来是南宫公子!我家少爷经常提起您,说您聪慧幽默,小的今日瞧见,果然气度不凡……”
“咳,”高寺将手握成拳头,放在口鼻处,轻咳一声,指了指我,冷冷地对那早衰的管家道,“不是我,是她……”
“哦——”管家笑容一僵,连忙将目光调转到我身上,又继续将那讨好的笑放大,嘴上说着“南宫公子处事低调,小的钦佩不已,且容小的进去通报一声”,眼里却闪过极大的失望。
丫丫的,都是一群狗腿子的马屁精!若不是高寺身手不凡,我肯定随身带着一个大众脸的过来了,唉,真是……
不一会儿那管家就出来了,一面接过我的披肩儿,吩咐下人将马车停好,一面说孔春还在睡觉,夫人请咱们进去。
本以为孔春与孔夏兄弟二人容貌相差巨大的原因肯定是因为他们的母亲姿色各异,故而有其母必有其子,孔春的娘看肯定有一张朴实憨厚的劳动人民的酱紫色脸庞。我甚至曾经猜测,之所以孔春的娘能以无盐之貌嫁给能生出孔夏这样帅儿子的帅男人,一定是因为其显赫的身世,孔夏的爹一定跟我一样是政策婚姻的受害者,所以等家底丰厚了才纳了妾什么的。
然而当我见到孔春的娘的时候才明白,孔春绝对是,绝对是他娘怀他的时候跌了跤,因为他娘尽管年近不惑,却依旧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美人啊!
不仅如此,这位孔夫人还相当大度,虽然儿子因为我的缘故而在养伤,她却没有多少责备我的意思,只是唏嘘道:“既然清河书院被封锁,那我只好让阿春去汉韵书院继续他的学业,毕竟他父亲的事业需要他来继承。”听到这句话,我心底流淌过一丝凄凉,去汉韵书院这种话,曾经是孔春与我吵架的时候说的气话,没想到时隔不久,竟然一语成谶。
总是担心孔春那张本来就勉勉强强的面容被火灾那么一洗礼,导致他的战痘工程功亏一篑,从而影响到他与那以貌取人的郭如花小姐之间的喜事儿。于是我与孔夫人闲话几句,也便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在夫人同意后前去探望孔春。
我与高寺刚踏进孔春住的春华苑,迎面便遇上个端着铜盆的女子。那女子一看清我的容貌,猛地一惊,手中的盆咣铛一声砸在地上,满盆的水撒了一地。
我下意识地向后一退,抬眼瞧那女子,只见那女子穿着月白色的锦衣,衬着宝红的抹胸与曳地长裙,肩上扣着貂裘坎肩儿,露出漂亮的锁骨以及脖子上的金坠子。眉若远山,眼若秋水,步履盈盈,一颦一笑皆是魅惑万千,不是那风情万种的郭如花又是谁?
我拱手笑道:“原来是郭姑娘,幸会幸会。”
一个老妈子蹬蹬地跑过来收拾地上的铜盆,郭如花立马收敛了面上的失态,昂着下巴,似笑非笑道:“哟,我当是谁呢,竟是南宫公子,您可真是个大闲人,想不到在这儿都能见着您~”她话中带着蔑视,活脱脱一女版冯尚兮,以前的我恐怕会因她这态度而据理力争,而现在的我却有些无力于此,只是淡淡地笑笑,不予理会,径直往里走。
“哎~”郭如花立马挡住了我的路,“南宫公子这是作何?非礼勿入的道理不晓得么?”
“呵呵,在下是来探望好兄弟孔春的,你倒是有资格拦着我啊?”我语气平静道。
“阿春还在休息呢,你过会儿再来吧。”郭如花倒是干脆。只可惜她端着铜盆出来,分明是孔春刚起床洗漱过了,她这谎撒的没啥水平。
不予理会,我继续往里走,然而郭如花并没有上前阻拦。正好奇着,高寺默不作声地赶了上来,与我并肩。我回首一望,只见那郭如花如石头人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只纤纤玉手还朝我这个方向说着,而那双媚眼,却是抛向高寺方才所在的那个方向的。
我扑哧一笑,没想到这郭如花诱惑高寺未果还被人给点了穴,真是,也不想想人高寺大人是什么身份,大内总管!
“哎,”我捅了捅身旁的少年,一面往里走着,一面问道,“你觉得……这姑娘当真是那般如花似玉?还有,你们都喜欢她这身露肉的行头?”
高寺轻嗤一声,冷着脸道:“不冷么。”
“我觉得吧,虽说她跟孔春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可毕竟是未过门儿的媳妇儿,这么在婆家跑来跑去也不太像话。”我继续评头论足。
高寺却停下了步子扭头望我。虽说他面上仍是那事不关己的表情,但却能看得出一丝认真的态度:“倘若孔公子当真是如陛下的猜测那般毁了容貌,而方才那姑娘还能伺候他而不离弃的话,奴才倒是有几分钦佩了。”
高寺一句话触动了我,我觉得很有道理,本来到嘴边的闲话也不知去了哪儿,只得上前一步,伸手正欲叩门,忽地那双扇门被人从里头打开,迎面出来两个丫鬟,其中一个手里还端着吃剩下的碗筷,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自内向外飘然而出:“萍儿,再替本少爷端一碗过来,本少爷饿了!”
“萍儿……”那声音顿了顿,“萍儿你听见了没啊,听见了也吱一声啊?”
那两丫鬟见着我与高寺这两个陌生人,吓得傻住了,半晌都没个动静。
“嘿,我说萍儿你干啥呢……”声音由远而至,忽地戛然而止。从我这个方位只见白花花的什么一躲,而后那声音有些颤抖地:“阿,阿,阿樱……?”
我才反应过来那是孔春,便让高寺在外头等着,顺便将手中的一大包老长安点心从两个呆丫鬟中间抛了进去,吼道:“死小子,我来谢你来了,还躲着不见我!!”
两丫鬟猛地醒过来,立马向两旁退去,我闪身而入。便见孔春穿着个白色的中衣,披头散发,正背对着我。
“嘿你这人,玩躲猫猫呐?”我笑呵呵地走过去,见他要往后跑,猛地从后头扣住他的肩,嘀溜那么一转,孔春就面对着我了。可我却很失望地发现他正用那双手把脸捂了个严严实实。
苦涩在心头泛滥起来。他毁了脸,却救回了我的命。
我佯作欢笑道:“嘿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手什么时候能把你那张大圆脸给遮严实了?还不快把手放下来?”
见他无动于衷,我啧了一下嘴,继续道:“行了行了,都是为了我,孔大善人的恩我这辈子是记住了!好兄弟两肋插刀,你变成什么样不还是我南宫樱的兄弟吗?!那啥,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别赌气啊,人郭如花姑娘不还勤勤恳恳地跟着你么?再说了,有幕焉在,什么大伤小伤治不好啊?咱们仨谁跟谁啊?”
“你当我不知道幕焉失踪了……?”孔春的声音里透着绝望。我顿时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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