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兰溪递了帖子,带了于南星登了安王府的门。不知道安王妃对她的突然来访心中作何想,接了兰溪的帖子之后,倒是差了人将她毕恭毕敬引至了待客的花厅,便是那日的西暖阁,好茶好点的招待着。领他们来的人说是去请示王妃,这就一去不复返了,将两人晾在了西暖阁之中。
兰溪倒是看不出半点儿着急的姿态,兀自闲适地喝喝茶,赏赏花,倒闲情逸致得很,果真像是来做客一般。
于南星也是个沉得住气的,泰然自若而坐,偶尔悄悄兰溪,心中暗忖,这位姑娘小小年纪,却总是有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沉定,让人不由自主地忘却她的年龄,臣服于她。每次,你总以为已经看到了她让人惊讶的一面,下一次,她却又会让你更加惊讶。
时间,一点点地溜走,他们清晨来,此时,已是日上三竿,连着几日没有下雪了,今日艳阳高照,阳光照耀在屋顶树梢的残雪之上,发出一种耀眼刺目的白光。那是不愿融化的雪,拼尽残力在做最后的抵抗,但最会最终惨败在日头的热度之下。
兰溪正想着安王妃怕果真是故意晾着他们,她可没有自讨苦吃的觉悟,此路不通,改行他路便是。只是不知来日,若是安王妃知晓她今日错过了什么,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冷待?
这么想着,兰溪从椅上站起,正想叫了于南星走人。谁知,还来不及张口,门外一串脚步声响,安王妃身边那个叫翠缕的大丫鬟疾步而走,神色之间有些惶急,即便是见到兰溪的刹那,便很快敛起,但兰溪眼尖,那一刹那便已足够尽收眼底,心头一动,看来,是她误会安王妃了。既然不是刻意晾着他们,必然便是出了事,而且,还是大事。
翠缕快步而至,在兰溪跟前屈膝福身道,“让兰五姑娘久等了,王妃心觉过意不去。奈何王妃突感身体不适,今日怕是没有办法见客了,恐怕要让姑娘白跑一趟了。”
兰溪挑眉,目光从翠缕极力想要抚平,但仍然含着忧心担虑的眉宇间匆匆暗闪,对这是否托词,已是心中有数,略一思忖,便道,“娘娘身体不适,按理我不该叨扰。但今日登门,却正好便是为了娘娘的身子,只是不知这事翠缕姑娘能否做得了主?或许让我见一见顾嬷嬷?”
翠缕愣愣地抬眼望兰溪,似是有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但对她的来意却有了分猜测,目光扫向兰溪身后椅上安坐的男子,心中思绪纷杂,一时间未能理出个头绪来,只是想着嬷嬷既让她送客,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对不住了,兰五姑娘,今日顾嬷嬷实在是抽不开身,这才差了奴婢来送姑娘。姑娘有什么事,都还请改日吧!”
改日?兰溪一蹙眉,就是掐指算过,前世,安王妃是在二月过世的,今日已是正月十六,安王妃可还有改日?不管是为了安王妃,还是自己,这个改日,怕都不能再等,“实不相瞒,翠缕姑娘,我今日登门正是为了王妃娘娘的病。这位于大夫,是江南一带的名医,曾治好不少疑难杂症,只是他为人低调,从不喜宣扬,故而声名不显,但他的医术我却是敢担保,如今见娘娘被病痛折磨,我心中着实不忍。这才想到了于大夫,特意请了他来,帮娘娘看上一看,或许有办法,也说不定。”
翠缕一愣,方才听兰溪话的意思,她隐约猜到了些,只是不想,这位随兰五姑娘来的,还真是个大夫。只是不知,这位兰五姑娘是何用意。翠缕心中乱糟糟一团,只觉得头疼,刚刚蹙起眉头,西暖阁外又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这回却伴随着惊慌失措的哭叫,“翠缕姐姐……翠缕姐姐…….”一个小丫头满面是泪,全无礼数地冲了进来,一把揪住翠缕的衣袖,“翠缕姐姐,娘娘……娘娘怕是不行了,顾嬷嬷让姐姐快些让人去寻了王爷回来,还有报了沈府,请夫人和奶奶、姑娘们快些来,晚了……晚了怕是来不及了呀……”
翠缕惊变了脸色,一瞬间,似乎忘记了兰溪和于南星的存在,扭头就望外冲去。
“翠缕姑娘,无论如何,总该让于大夫试试。”兰溪在她身后促声喊道。
翠缕脚步一顿,掉头望向身后,脸色几变,显示着她内心的纠结与矛盾,片刻后,她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道,“顾嬷嬷交代的事我去办,阿媛,你引兰五姑娘和这位于大夫去正院。”
话落,她只是深深望了一眼兰溪,扭头掀起帘子出了西暖阁,一刻不停的忙活去了。那个阿媛这会儿稍稍镇定了些,抹了脸上惊慌的泪,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时候翠缕姐姐要交代引兰五姑娘过去,但翠缕的话,却容不得她质疑,所以,只能把疑虑放在心底,有礼地朝着兰溪屈膝道,“兰五姑娘,请随奴婢来!”
兰溪轻吁一口气,回过头,与于南星交换了一个眼色。本来就是来为安王妃诊病的,却不想刚好撞上安王妃病危,严重到要马上将沈家一众人和安王爷都叫回府的地步,这难道就叫做,赶早不如赶巧?
因为时态紧急,自然不若平日里的悠闲,兰溪催着那阿媛加快步子,几人几乎算得是一路小跑着到了安王府的正院。
院内,已是乱作一团,来来往往都是丫头、仆妇,个个神色慌张,却是顾不得兰溪几人,有那阿媛领着,兰溪和于南星一路无阻的到了安王妃起居的上房外,棉帘子垂着,但也能听见厅内的动静,隐隐有孩子的哭声,兰溪听出来了,那是琼华小郡主的声音,当下便是皱眉。
那阿媛却停下了步子,有些踌躇地望向兰溪道,“兰五姑娘请在此稍待,奴婢先进去请示过嬷嬷。”王爷不在府中,王妃已不省人事,两个小主子年纪幼小,担不起事,如今这院子里,能主事的只有顾嬷嬷。尤其……阿媛有些踌躇地望了望兰溪身后,背着药箱,兀自沉默不言的于南星,将一个外男引进内院已是不该,如今就站在王妃起居的上房外,要进去,却是万万不能的。
阿媛那一眼,兰溪自然看在眼里,拧了拧眉,思绪电转间,已是拿定了主意。“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可千万不要耽搁了给娘娘救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