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你把我家滟姐儿放出来!让我进去!”兰二太太的嗓子本就尖利,吼起来,那嗓音更是高亢得很,这么下去,即便是这会儿,大多数的人都在席上用膳,但这么大的动静,难保不传出去。
兰溪狠狠瞪了兰滟一眼,面沉如水,心念电转间,兰溪已是有了决定,目光一冷,沉声道,“长柔,二伯母这般喊叫怕会伤了身子,请她歇一歇!”
“兰溪,你敢!我娘可是你的长辈!”兰滟不敢置信瞪大了眼,扬高嗓音喊叫道。
兰溪却是冷冷一瞥,脸上也没有半点儿的异色,“长辈也该有长辈的样子。”
须臾间,门外的声音已是一寂,兰溪便知这是长柔已经办妥了。
兰滟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一般,颓然瘫倒在了地上。兰溪却是瞥也没瞥上一眼,便径自开门出去了。
门,轻轻合上,房内的光线一暗,兰滟脸上终于是淌下了两滴惊慌的泪,兰溪,真是她的克星啊!
兰溪扶着兰老太太,一边往福寿堂走的路上,一边低声说着事情的始末,兰老太太越听,这脸色便是愈加的难看,回过头,便是狠狠瞪了一眼兰二老爷。
兰溪的嗓音并不很高,但因着众人都知兰溪既敢将兰二太太并兰滟母女俩,一道关了起来,只怕必然是出了大事,又见兰老太太脸色不太好看,又想着要听听兰溪口中的事由,因此一路上,没人说话,所以兰溪即便没有刻意提高嗓音,但她的话,该听到得人都听得分明。所以,兰老太太这一眼瞪,兰二老爷缩了缩脖子,受得极是心虚,头一低,半声也不敢吭。
其他人则暗自慨叹自家竟出了个这么胆大包天的,今日这事若是传扬了出去,难免有人说他们兰家空有世家之名,实则家声不正,这眼看着小辈们一个个要说亲,找媳妇儿的,嫁女儿的,个个脸上就多了些肃穆,今日这事,还真得理顺了,捂紧了,个个往兰二老爷望去的目光便都有不善了。
其中,最不善的当属兰三太太了。这二房究竟是怎么教养女儿的?前几日莫名其妙去她阿卿的珠玉阁,从二楼摔了下来,说什么鬼迷心窍,险些坏了她家阿卿的亲事,如今又将手伸向了耘哥儿?这般处心积虑想入他们傅家?做梦呢!这一刻,兰三太太对兰滟的恶感到达了极致,兰溪偷偷瞄了一眼她娘的脸色,这活脱脱的晚娘啊晚娘。
谁知,到了福寿堂门口,兰老太太却是脚步猝然一顿,面上神色复杂地几变,但终究还是有些艰难地扯开一抹笑来,“耘哥儿居然还未曾回府么?”出了这般丑事,遮掩尚且来不及,怎么却还有个外人在此?
想到此处,兰老太太的目光便往兰溪望了望,这傅家的耘哥儿平日里也是个知礼识相的孩子,今日怎的却……
兰溪偷偷垂了眼,此事她爱莫能助,傅修耘毕竟也是当事人之一,他若是执意留下,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兰老太太显然也想通了这点,当然,她比兰溪多想的却是这个耘哥儿怎么说也是三太太嫡亲的侄儿,哪怕是为了他的姑母和表兄妹们,今日的事定然也不会外传,那么他留在此处倒爷没什么了不得的,今日这事终是与他有关。这么一想,兰老太太脸上的笑容轻松了好些,“耘哥儿既然来了,就一起吧!今日这桩事,也该有个说法。”
话落,便携了兰溪当先进了堂内。
堂内灯火通明,兰滟已经被押跪在了地上,边上兰二太太似是要晕一般,脸色惨白,却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怎的。
母女俩个一见兰老太太和兰二老爷,便哭着扑了过来,一时喊着“祖母”,一时喊着“老爷”,“父亲”的,却被兰老太太身边两个早有所备的婆子挡了回去。
兰老太太目不斜视,越过两人往前走到矮榻前。兰二老爷倒还是看了妻女一眼,但脸色很是难看,目光很是复杂。
其余的人更是不好多说什么,纷纷坐的坐,站的站,厅内肃穆,而富妈妈早已带了人清场,将门一关,厅内,除了傅修耘,便皆是自家人了。
兰滟自见了傅修耘也来了时,便是神色巨震,而后却连傅修耘脸色沉凝,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时,眼瞳深处隐隐的热切登时熄灭得干净,连个火星也不留了。
众人堪堪坐定,兰二太太便哭嚎了起来,“老太太,你要为儿媳和滟姐儿做主啊!五姑娘仗着如今结了一门好亲,竟是不将我这伯母放在眼里了,说绑就绑,还不分青红皂白想要给滟姐儿扣罪名。滟姐儿平日里最是和乖巧懂事的,如何做得出这种事,实在是冤枉啊,老太太。”
兰二太太于哭之一道,果真是让人望其项背,一番话委屈了不算好,悲愤了不算好,好的却是委屈到恰到好处,悲愤到入木三分,即便是涕泗横流,没有半分美感,但却渲染力极佳。
奈何,厅内其他人不管,兰老太太却是神色端凝,没有一丝的动容,一双眼瘸是掠过兰二太太,转而望向了她身边的兰滟,“冤枉?六丫头,你娘说你冤枉,你……冤枉吗?”
兰滟自方才见到傅修耘之后,就像是最后一丝气力也被抽尽了一般,瘫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却好似失了神魂一般,如今听课兰老太太的话,却也只是茫茫然抬起一双眼来,毫无反应。
兰二太太便又“哇”一声抱住女儿,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今日竟是被气成这样了么?娘知道,你最是个骄傲执拗的,你五姐姐我这般冤枉你,又是这样要命的大事,你一时想不过也是有的。一家子的骨肉,五姑娘竟这般狠心,生生将自己的妹妹往死里逼,不知圣上知道了,靖北侯府知道了,会怎么想呐!我的儿,你五姐姐结了一门好亲,咱们斗不过她,你若是得罪了她,便与她陪个罪,请她高抬贵手饶过你吧!你再这般憋着一股气,只是千万顾惜着自个儿的身子,你若是有个好歹,娘也不活了。”说着,便成了默默垂泪。
兰溪被气得笑了,这二伯母还真是个人才,每回听她哭嚎,都能上个新台阶。
倒打一耙的本事,兰溪算是领教到了,不只一回,却是头一回这般真真切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