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大教堂是老城区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早年间曾在暴/动中受到冲击，大半损毁。三年前，韦恩集团出资翻修大教堂和教堂广场，使它能再次对公众开放，没想到才过去短短一段时间，无数人的心血就毁于一旦。

　　如果说稻草人的现身已经让欧文头皮发麻，那么远远近近的爆/炸简直就是正在下落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他将城市的惨状尽收眼底，再不怀疑威胁的真实性，扭头就朝老爹的卧室跑去。

　　整个客厅一片狼藉，断掉的电线在地上啪啪闪着火光，茶几碎得七零八落，沙发整个翻到在地，挡住了本来就狭小的空间。欧文不得不手脚并用才攀过沙发，结果搞得被血黏上的伤口又有些崩裂开来。

　　他疼得直哆嗦，人也有点歪歪斜斜，脚下步子却一点没慢。

　　几秒种后，他急吼吼地打开房门，就见养父正坐在地上骂骂咧咧。

　　老爷子捂着手肘，指缝里溢出血迹，看着像是刮破了点油皮，其他倒是没什么大事。

　　“谢天谢地。”欧文真心实意地说。

　　心中的担忧一放下，他多少就有点腿软，全然不知老约翰差点被吓得背过气去――这人看着满脸是血，头发糊在脸上，衣领浸得通红，要不是还能走能说话，简直就跟下一秒要断气了似的。

　　“这到底是出什么事啦！”老爷子心疼得直骂。

　　“有一颗炸/弹在后巷爆/炸了。”欧文简短地解释道。

　　他走过去把养父从地上扶了起来，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到客厅。

　　老约翰翻开柜子碎片掏出医药箱，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两人的伤势。

　　等血稍稍止住后，欧文就想把倒在地上的电视机扶起来，结果刚把它翻过身，稀碎的屏幕就整个儿掉了下来。

　　他撇撇嘴，知道肯定是没救了。

　　“我得去打个电话。”老约翰心神不宁地说。

　　欧文点头，他从兜里掏出裂了几条缝的手机，心里祈祷这东西还能用。

　　随着咔哒一声响，屏幕由暗转亮，他吐出憋着的一口气，开始搜索当地的新闻发布账号。

　　哥谭发布一连更新了三十多条消息。

　　这次袭击的范围比欧文预想的还要广，几乎全城都有爆/炸事件发生，主要集中在市政厅、警局所在的老城区。最引人注目的是，稻草人劫持了全市最大的幕墙广告屏，威胁两小时后将用恐惧毒气淹没整个哥谭。

　　他盯着手机，飞快地思索着对策：该怎么办？有什么可以做的？

　　没等欧文想出个子丑寅卯，和朋友打完电话的老约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老爷子面沉似水，咬牙切齿地说：“情况很糟糕，外面乱得很，gcpd挨了两发火箭/炮，这会儿黑/帮们正准备接管城市。”

　　“半夜三更，在加班的警察应该不多，只是短时间内没办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欧文分析道，“现在怎么办？虽说稻草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威胁要搞生化袭击，但这次玩这么大，看着像是来真的。”

　　老约翰闭目思考片刻，下定决心。“警情通报上怎么说？”

　　“估计又是等待警方夺回城市之类的屁话――”欧文说着，点开通报信息。

　　“怎么？”

　　“通报要求......全城撤离？”

　　父子俩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要求。

　　上一次稻草人想搞事的时候差点被从天而降的蝙蝠侠打个半死。生活在哥谭，人人都知道蝙蝠侠总会解决问题，哪怕一万分之一的可能碰上了蝙蝠解决不了的事，世界上还有许多超英组织存在，不可能放任一座城市毁灭。

　　他们对现状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敢把通知抛在脑后。父子俩于是加好衣服，背上家里的应急背包，匆匆地出门和人群汇合。

　　整条街上到处都是在被疏散的平民，哥谭警方虽然遭受打击，仍然派出全部警力协助这次疏散。

　　欧文扶着养父走过其中一个女警身边时，见她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恐慌，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她正压着嗓门和杂货店老板交涉，可对方非但不愿意撤离，甚至还一屁股坐在了街边，怒气冲冲地说：“我可不会让这些女表子养的把我吓出哥谭，没人能把哥谭人吓得到处跑，连蝙蝠侠都不行。”

　　他怀里抱着的大狗响亮地吠了几声，似乎在应和主人的话。

　　欧文看了一眼，有心想劝，却被养父一把拉在身边，跟着人潮往东走。

　　哥谭市基本是由大型岛屿构成的，在西部通过几座大桥与陆地相接。根据通报指出的撤离路线，住在西部和中部的居民应尽快通过桥梁撤离，而住在东部的居民则可通过数个港口由轮船接送绕行至陆地。欧文所在街区居民前往的目的地就是亚当斯口岸。

　　他们在大道边等候片刻，不远处的建筑还在燃烧。消防车拉着警笛在街上横冲直撞，时不时还有小孩子的哭声传来。等了约莫十来分钟，三十多人走上临时被征用的公共汽车，欧文才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疑惑。

　　“我不明白，”他说，“稻草人是个疯子，他怎么可能让我们安安全全地撤出哥谭？”

　　老约翰正满脸警惕地看着窗外，听到养子的问话，他捏了捏对方的肩膀，正色道：“你是个正常人，怎么能理解疯子的想法？你以为稻草人为什么要发明恐惧毒气？看看周围，看到他们的表情了吗？”

　　欧文朝四周望去，只见整个车厢内死气沉沉，丈夫搂着妻子，母亲搂着孩子，人们无不惊慌失措，瑟瑟发抖。

　　顷刻间，他想起了稻草人的宣告。

　　他还没有出手，整座城市已经被笼罩在了他带来的恐惧之中。

　　这个认知让欧文痛恨不已，他深知自己还没有力量改变什么，只在社交账号上发送了“希望哥谭平安”，“希望每个撤离的人都平安”之类的话，然后闭口不言，学着像养父一样观察窗外的街道。

　　经过市政区时，由于撤离的车辆太多，造成了短期的拥堵现象，借着这段时间的停顿，他看到了街边商场中播放的电视新闻。

　　屏幕上接受采访的是个熟面孔，阿卡姆院长昆西?夏普一脸沉痛，就差没捶胸顿足，只见电视屏幕下方写道――

　　《疯人院遭受袭击，犯人逃离奈何岛》

　　欧文先是感到惊讶，然后感到一阵剧烈的恼恨。他想着生父的面孔，红色雾气几乎在掌心凝聚。

　　就在这时，老约翰按住了他僵硬的手臂，顺势抓住了他的手掌。

　　欧文悚然一惊，登时将力量收了回去。

　　布里斯托，韦恩庄园。

　　阿尔弗雷德将卢修斯寄来的蝙蝠车部件小心地安装在车顶附近，他戴着眼镜将每一个接驳处都检查了三遍，内心祈祷这些新装置能够在即将到来的激战中保住少主人的性命。

　　他没有把担忧宣之于口，因为他知道自己会得到怎样的回答。

　　――放心吧，阿尔弗雷德，我还没有打算把全部的财产都转让给你。

　　或者。

　　――阿尔弗雷德，我已经过了能英年早逝的年纪了。

　　老管家把设备一一收好，默默叹了口气，在他走到监控屏幕边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波澜不惊。

　　“情况怎么样？”他的主人正在说话。

　　“不妙，”夜翼摇头，“整座城市都在撤离，我得说这次市政府的动作太大了。”

　　“你在阿卡姆骑士身上安装定位器了吗？”布鲁斯继续问道。

　　“我尝试了。”夜翼犹豫地说，“但你知道他是谁，他受过什么样的训练，我怀疑这样的小花招会不会生效。布鲁斯，我克制不住地在想，也许杰森不会......”

　　他的语气十分懊丧，几乎是恳求的。

　　“迪克，”布鲁斯打断了他，语速飞快地说，“我们都知道我们失去了什么――”

　　夜翼对他怒目而视。

　　“――但现在重要的是，整个哥谭会失去什么。”布鲁斯设法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今晚我们只能依靠自己。”

　　也许是他的嗓音和平时有些微不同，也许是被哥谭的险境吸引了注意力，夜翼放弃了刚才的话题，转而抓住对方言语中的另一个漏洞攻击。

　　“‘我们自己’？我还以为你会呼唤联盟的支援。”他干巴巴地说，“布鲁斯，这不是玩你‘哥谭只有我能接手’那一套的时候。”

　　“你认为我会将自己意志凌驾于六百万市民的安危之上？”布鲁斯脸上的肌肉抽动，成功地让夜翼闭上了还准备继续说话的嘴。

　　“原本我们都以为已经死亡的杰森再次出现在城市里，自称‘阿卡姆骑士’，并向我复仇。出了这种大事，你不会认为这些日子我什么都没做吧。”

　　布鲁斯转身操纵电脑，随着手指点击，一幅又一幅画面从绝密文件夹中释放，呈现在屏幕上。

　　“几天前线人报告伯恩利码头有船只偷运重型武器，神谕黑进了船公司的系统，发现对方正源源不断地将重型装甲车和坦克运入哥谭。”

　　“克莱恩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夜翼凑近来看，皱紧眉头，“他不是说自己要用恐惧毒气淹没哥谭吗？”

　　“那只是他希望我们以为的，他希望我们把重心放在平民身上。”布鲁斯说着，调出另一个文件，“稻草人的确想释放毒气炸弹不假，但他始终试图隐藏一个信息，那就是这次毒气针对的目标。”

　　“根据神谕截获的资料来看，这次毒气非同凡响，强化过滤器和血清都将毫无所用。克莱恩研究出的成果不仅针对人类，更针对非人类，包括氪星人。”

　　夜翼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当然不会在意平民撤离与否，有大鱼要钓，谁还在乎小鱼呢？”布鲁斯接着说道，“一个受到恐惧毒气影响而大开杀戒的超人，光是想想就让我不寒而栗。”

　　“可他从哪里知道氪星人的基因属性？”夜翼不解地问。

　　“是啊，他从哪里知道呢？”布鲁斯双手笼成塔状支撑着下巴，“我还没见过能从超人头上拔头发的人，不如想想是谁有资格提供其他氪星人的dna供他研究。”

　　夜翼大为震惊。

　　他们几乎同时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莱克斯?卢瑟。”

　　想到这位亿万富翁近期的所作所为，这一切似乎都有了完美的注脚，一时间，蝙蝠洞中没有人说话，只剩电脑在发出嗡嗡的响动。

　　良久，布鲁斯才从椅子上站起。

　　他的腿脚还是有些许不灵便，但打了特制的止痛针，勉强可以支撑战斗了。他从桌子上拿起万能腰带系紧，又抱起面甲，这才转身面对自己的第一个助手，也是第一个孩子。

　　“迪克，”他平稳地说，“我需要你去寻找戈登，帮助他先将市民撤离。”

　　“他有足够多的人手，让我留下来帮你，我可以帮助你，布鲁斯。”夜翼担忧地说，“你难道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吗？”

　　“不。”

　　布鲁斯?韦恩将头盔戴好。

　　蝙蝠侠睁开双眼。

　　“今夜这些罪犯将面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