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下,一个身着绿衣白裙的女子,婷婷而立。
按理说,她五官不是最漂亮的,可放在一起,就是那种出尘绝世的美丽。
听人说这种东西叫做气质。
她眉眼的轮廓是那么的清晰,薄薄的唇显示着她的无情。
她的表情总是寡淡的,哪怕是笑,也让人觉得不亲近,就像是雪山之巅不可攀附,像是寒池深潭不可游戏。
原来的一身红衣还能遮掩一点她的冷酷,现在换了颜色,就什么都挡不住了。
说人坏话被逮个正着的太妃和大公主见林孝珏径自闯了进来,认了半天才把她认出来。
还有其他嫔妃,今日太妃召了不少后宫的女人来。
都按级别坐在太妃两侧,见一个女子大咧咧闯进来,这些人都惊诧不已。
再听她说的话,好像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就是太妃今日要她们看的,那位周家的医女小姐。
因是第一次相见,诸妃不免对她评论起来。
太妃被林孝珏的突然闯入吓的手抖,回神了好久才想起来这是她的寝宫,她指着林孝珏:“大胆,不经通传,竟然擅自闯入哀家寝殿,你该当何罪?”
太妃这一声,大公主也反应过来,她本想跟着骂两句,可是看一眼下面的人,不知道为何就有点不敢出声了。
林孝珏负手而立,道:“太妃没传唤我进来吗?啊,那是我听错了。”
诸位妃嫔大惊,都想这个人胆子也太大了些,她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她自己进来也说太妃和大公主说的是她,就表明她知道太妃要把她晾晒一阵。
可是转口她就说她听错了。
这不是大胆是什么?恩,是非常大胆。
太妃大怒:“你还敢撒谎,哀家什么时候让你进来了?”
林孝珏还是笑嘻嘻的:“说了听错了吗,那如果太妃没有传唤我,那我就告退了。”
说着一拱手,就要离去的样子。
大公主急了,好不容易把她骗来,这么走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她忙道:“你回来。”因为说得急,就没有用呵斥人的语气,到好像是舍不得的挽留。
林孝珏抬头一勾嘴角:“还没走多远呢,大公主也不用这么想我。”
样子痞痞的,十足像个小流氓。
屋里的人:“……”
“谁想你?”大公主气得满两通红。
太妃怎能看得上林孝珏这般轻浮的样子,一拍木榻扶手:“谁让人这么流里流气,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女子,你简直给女人丢脸。”
林孝珏收了笑容,道:“太妃娘娘如果召我进宫如果只是为了告诉我我不像女子,那我就先走了,说我的人多了,您也不是第一个,我心里有数。”
再次绝倒的屋内众人:“……”
因为上一次跟林孝珏相见,太妃没有见识到林孝珏的伶牙俐齿,初次领教,发现她不仅伶牙俐齿,还是那种说不出的伶牙俐齿,让无关的人发笑,想让她低头的人却能气得半死。
太妃盛怒。
大公主见太妃要发火,知道这样下去只能是打嘴仗,打嘴仗太妃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她刚好坐在太妃身边,忙拉住她:“娘娘。”然后看向林孝珏一笑:“周小姐,你见到太妃还没给太妃行礼呢。”
众妃这才想起来,这女子大大咧咧进来,不磕头不弯腰算了,还背着手,跟大爷一样,这哪里是见太妃,见下属才会如此。
众妃微微蹙起眉头来,都听闻这周小姐目中无人,还真是名不虚传。
林孝珏团团作了个揖:“太妃娘娘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这是拜寿说的话,按道理太妃娘娘的拜词是金安万福,林孝珏这个实在是不伦不类,众妃既厌恶她拿大,可又觉得她言语轻佻十分搞笑,忍不住嗤嗤笑出声。
太妃红着脸:“你说的都是什么?”
林孝珏不解的看着太妃:“哦了一声,您是不喜欢山和海?那祝您与老龟齐寿,跟王八活童年。”
众妃的笑声再也抑制不住,纷纷转过脸去捂住嘴。
太妃见此情景,青筋凸起的双手不停地颤抖:“你……你……”毕竟是老人家,已经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林孝珏听她呼吸急促,再看她脸色,隐隐泛着黑气,她是真有病,肝气受损,怕她一下子气死,忙道:“哎呦,娘娘原来娘娘是不喜欢听吉利话,那我下次见到娘娘不说就是了。”
虽然没有正面道歉,但也有示弱的意思,太妃心里轻松一些,这才喘上一口气,手捏着眉心闭上眼睛。
众妃也不敢在嬉皮笑脸暗暗取笑,都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林孝珏。
大公主一边给太妃顺气,一边沉着脸道:“你见到太妃不跪,还敢出言挑衅,太妃要是有个好歹,十个你也赔不起。”
林孝珏道:“大公主是不是又忘了,皇上已经封我为永安公主,再不是你口中的见人就该跪的周小姐。你好歹也是个公主,整日无所事事,记个人和事也记不住。”
大公主被她一顿抢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道:“父皇当然做的决定是意气用事,你那里配做公主?本宫才是堂堂正正的公主,今后你不许自称是公主。”
太妃召见林孝珏也是为了这件事。
她强撑着头疼睁开眼睛,道:“周清野对哀家不敬,褫其公主称号,贬为庶民,再不得进宫接近皇上。”
林孝珏心想,原来她们是为了这个啊。
她伸出左手:“圣旨呢?”
太妃目光闪烁:“哀家的懿旨也算数。”
可笑,她的永安称号是有玉碟的,是谁说能褫夺就褫夺的。
林孝珏心想这不知道这些人脑子怎么长的,以为吓唬她一下,她以后就真不是公主了?
她一躬身:“娘娘保重,我去见圣上,不陪你们了。”
那意思就是对太妃的懿旨一点也不信服,不配她们玩了。
太妃和大公主相视一眼,其他嫔妃都在交头接耳。
太妃忍了又忍道:“站住,不是说永安你长在深山家庙,不懂人情世故吗?哀家看你懂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林孝珏笑道:“娘娘过奖,诸葛孔明本是布衣,躬耕南阳却尽知天下事,嵇康整日打铁,也能写出锦绣文章,人不在乎在哪里,在乎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有些人整日算计人,心里可不是都是锦囊妙计吗?”
这话说得可真是绵里藏针,尤其是后一句,把整个后宫都概括进去了。
大公主嗤笑:“就你也配跟诸葛孔明比?”
林孝珏道:“刚好比大公主强一点点。”
大公主攥紧了拳头。
太妃哼道:“你也甭需伶牙俐齿,哀家也不再跟你白费唇舌,哀家今日召你来,就是想确定一件事,你妹妹周清池,到底有没有跟男人无媒苟合。”
周清池跟少施行医的事,周清池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现在甚至要背井离乡,他们周家人也都丢了官职。
可本来,这不过是无知少女的一个小小过失,并没有伤害别人,说起来他们周家人才是受害者。
而且皇上都不追究了。
一个养老的女人狗耗子多管的什么闲事?
林孝珏半眯起眼睛看着太妃:“娘娘你可知道律法中有污蔑之罪?你是否还知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你无凭无据侮辱我妹妹清白,别说这官司我要打到大理寺去。”
她长得就不是好欺负的主,说的这般腰杆笔挺,众妃心头都是一颤,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太妃,皇帝的老娘也有碰钉子的时候啊。
太妃被林孝珏说的也有些心虚。
大公主召见过少施名医,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弄错,使劲抓了抓太妃手,低声道:“您别被她唬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