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孝珏躺着床上有些睡不着,她又打开兰君垣送戒指那天捎过来的信,信上说了三件事,第一件是让她小心方家,第二件是告诉她大理寺没有将状纸交给大理寺卿,第三件说的是他自己,但对她来说,也是意义非凡的。
他这样写道:“正月十五皇上要给四皇子选妃,向来立嫡之事也不远了,七品侍卫不足以成事,那要官做几品才能不被人看不起呢?”
兰君垣想升官了,江西剿匪本来他是立了大功的,但因为方景隆的遏制,他不升反被贬斥,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年,是应该升职了。
林孝珏喊来陵南拿纸笔,然后给兰君垣回信。
“我喜欢锦衣卫的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威风凛凛。”
就这几个字,写完将墨汁吹干,折好放进信封里。
“让人交给兰公子。”
陵南将信收起来,问道:“小姐您睡不着啊?”
“现在能睡着了。”林孝珏脖子钻进被窝里。
陵南半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小姐只露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还打着哈欠,不知道是该笑好还是该大笑好。
她想了想道:“对了小姐,方家人都回去四天了,怎么四皇子那边还没动静?”
林孝珏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可能不敢来吧,睡吧。”
陵南看她瞬间就起了鼾声:“……”真是能装啊。
她吹了蜡烛也去睡了。
春熙宫四皇子还是夜不能寐。
眼眶黑黑的凹陷下去,瘦的快成骷髅了。
双喜心疼道:“殿下,请周小姐去吧,您可拖不得了。”
七九也难免心急。
四皇子眼皮耷拉的老长道:“你们以为我不想去找她啊,我自己行动不便,她也行动不便,派你们去,肯定是请不来的。”
七九道:“殿下您好像很困,要不先试试能不能睡着?”
双喜道:“没用的,没一会就醒了,还做吓人的噩梦,比不睡还令人痛苦,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病,怎么偏偏就咱们殿下摊上了。”
“还摊上了个铁石心肠的大夫。”
四皇子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道:“她不是铁石心肠,她就是恨不得我死了。”
七九道:“那难道一点办法了没有了吗?当初她可是答应的,只要交出方小姐,她就跟殿下医治,现在她不能出尔反尔啊。”
“她什么都没答应过。”四皇子道:“你什么时候听她答应过,她不过是给你们一些错觉,以为了了方颜夕的事,他就会给我医治,其实不会。”越来越了解这个女人的狠毒了。
四皇子接着道:“而且现在根本不是方家人交出了方颜夕,让他们去道歉,谁知道他们会画蛇添足把玄苦大师找来,林孝珏岂会吃哑巴亏,最后方颜夕是瘸了,她害人别人还拿她一点办法没有,最重要的,方颜夕的瘸还不是方家人主动献出去的,在玄苦大师在的时候,她已经答应一笔勾销了,所以你现在去求她,就是自取其辱,她不会给我医治的。”
“那到底要怎么办啊?”双喜跺着脚道:“不然把她抢进宫。”
七九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你忘了贵妃娘娘现在还在被禁足吗?”
双喜仰头想了想:“……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四皇子道:“明知不可为,还是得为,这样,一边去请她试试,许以重金,我记得她看钱比看人情重,然后再去寻别的大夫,就不信天下就她一个大夫。”
也只能这么办了,七九和双喜对视一眼。
林孝珏的腿可以动了,虽不能有大动作,但拄着拐,可以在地上走十步了。
“小姐,今天有十步了,先坐下歇一歇吧。”
“好。”
周四扶着她坐到书桌前,这是陵南掀了帘子进来:“小姐,四皇子的属下,叫七九的求见……”
“还是来了。”
林孝珏刚说完,陵南又道:“奴婢还没说完呢,田管事也让田姑娘来回话了,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
田管事是当初把林孝珏从无锡接回来的管事,为了赎回这一家人的卖身契,林孝珏曾将医术传给了少施名医。
田姑娘叫田露。
周家搬到前门大街之后,所有人都住进五进的宅子里了,但田管事一家被安排在外头,专门去看着周若山周愚父子的。
那么田姑娘来回禀的就是那边的事,祖父和父亲出了什么事了吗?
林孝珏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快,快……”
好在陵南跟了她有些时日了,忙道:“小姐别急,奴婢这就吧田姑娘带进来。”
不一会的功夫,陵南身边就多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奴婢见过小姐。”
田露原来在林家当丫鬟的,年纪虽然小,但很有规矩,她生的跟田管事很像,四方脸,白白净净的。
林孝珏并不希望她懂规矩行礼,她只想尽快制定祖父和父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抬手:“免礼,那边出了什么事了?快说。”
田露见自家小姐如此急切,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低头谨慎回到:“爹爹让奴婢来告诉小姐,周老爷今日带着周少爷出门,去见亲家了。”
平时家里置办采买都是周愚来做,周若山几乎不出门,今日却出门还是去见亲家。
“哪个亲家?”林孝珏问道,同时心想:“是祖父和母亲终于来了京城?”
田露道:“父亲打听过了,周老爷的亲家公姓刘,名邵阳,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大夫,老家好似是江浙人士,现在在姓万的一家药铺落脚。刘小姐今年年方十七,关于刘小姐的事,爹爹打听的就不周全,只知道是刘大夫的老来女,经常随着李大夫到处行医。刘家好似也就这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并没有其他亲人。”
到底田管事曾经是在林府做事的,回话之前都会把功课做得很清楚,而且一个大夫又不会有什么大的隐私,这些家事稍微一打听应该就会问出来。。
林孝珏的外祖父就是刘邵阳,那位十七岁的小姐就是她的母亲刘寄奴,打听了的事跟她心底的记忆完全吻合,那祖父去见的人就是外祖父和母亲。
他们终于来了。
林孝珏突然间哭起来,又忍不住笑出声。
又哭又笑的,把三个丫鬟都吓呆了。
陵南心道,这癔症可是好久都没犯过了,忙蹲下来相劝:“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怎么不高兴?”林孝珏擦擦眼泪,亲人即将重逢,这是天大的喜事,她怎么会不高兴,突然脸又僵住了:“不对,不高兴。”
上一世朱高燧的病就是外祖父治好的啊,而且还是祖父引荐的,因为外祖父治好了朱高燧,所以至此朱高燧对祖父非常器重,再后来祖父甚至用所学帮助朱高燧夺嫡,一步步越走越高,到朱高燧登基,她又嫁入皇室,他们周家真是权倾一时。
可到头来怎么样?死与狱中的二弟和三弟是最幸运的,因为他们走得早,不用目睹家人的头颅悬挂在菜市口,一家人啊,除了她,一个都没剩下。
当年边关将军谋反,家族中十岁以下男童还可以流放呢,可他们家五岁的侄儿都要被千刀万剐,惨,真是惨!
想到上一世的遭遇,林孝珏额角青筋跳动,拳头攥的死死的。
这一世周家再也不要重蹈覆辙,不能让外祖父给周高燧医病。
可只要外祖父一天在京城,朱高燧就有可能找到他,他一介郎中,心慈手软,又怎么会拒绝位高权重的病人呢?
外祖父和母亲都回京了,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再晚一点,再晚个一年半载,朱高燧就可以去死了。
林孝珏摇着头想不到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