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邵文原本以为张静江约定在三便就是三才来,可是当他忙完早上的公务,正在办公室简单的吃着午饭的时候,督军办公室外就传来了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他立刻让副官陈令先出去看了看,很快副官跑回来汇报,是张静江直冲冲的从一楼冲到了四楼来了,警卫拦都拦不住。
“不是三吗?”徐邵文嘴里正吃着菜,看了看挂钟,现在才一三十。
“张先生与您有约,所以警卫不敢强行拦下,现在正在外面纠缠呢。”陈令先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徐邵文,等待着徐邵文指示。
“张先生与我还有一分大人情呢,我岂能忘恩负义,”徐邵文丢下了手中的筷子,连忙的站起身向办公室走去。他来到了走廊上,正看到六七个警卫和几个武官在楼梯处拦着一身素袍的张静江。
“都让开,你们岂能这样对待张先生?张先生来了应该立刻来通知去亲自迎接。”不管怎么样,客套话徐邵文还是得出来的。他挥了挥手让警卫和武官都退下了。
“徐邵文,别来无恙啊,半年未见你竟然已经升任上海督军了,真是平步青云呀。”张静江脸色很不好看,他一副冰冷的神态,直直的盯着徐邵文。
听到张静江直呼自己姓名,徐邵文已经知道对方此番来意非善了,不过正所谓拿人手短,自己接受了张静江九百万美元的恩惠,这个人情可是欠大了。他勉强的笑了笑,将张静江迎到了自己的办公司,然后退下了副官陈令先。
“张先生,请坐。”徐邵文亲自为张静江拉开了椅子。
张静江丝毫不客气,直接的就坐了下去。
徐邵文站在一旁,没打算与张静江一起坐着,这样倒是能表示出自己对其的尊敬。他微微笑了笑,道:“若邵文没猜错,张先生是来向邵文追讨昔日九百万美元了。”
“不,你猜错了,我张静江对钱向来都不看重,当然一亿美元既然给了你,我自然没道理再逃回来。”张静江冷冷的哼了一声,正眼都没有看徐邵文一眼。
徐邵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似乎猜到了张静江的来意了。他脸色显得很难堪,道:“张先生,您此番前来,莫非是来游邵文吗?”
张静江微微怔了怔,看来徐邵文果然是一个聪明的人,这么年轻能坐上督军之位,恐怕也确实不仅仅是依靠徐世昌的支持了。他冷冷的笑了笑,然后道:“文远,你既然已经猜到了,那张某就不再多废话。如今袁世凯要与日本人签订《二十一条》,这件事举国上下都震惊不已,你却还要为袁氏卖命?也不怕折了你后生才俊的名声?”
徐邵文挺直了自己的身躯,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叹息了一声,语气充满了坚定的道:“邵文不才,身为上海督军,却没想过为任何人卖命。”
“哦?听你这么,难道要像唐继尧、陆荣廷那样自己做军阀?”张静江语气更加鄙夷了。
“不,邵文身为中华民国之军人,所为效命者,当时我中国民国万万百姓。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而邵文从来都没有打算违背这一,到目前为止也没有违背这一。”徐邵文正经神色的道,眼中的神光显出了一种憧憬和信仰。
张静江不由自主的愕然了起来,他终于转过了身子,正眼看向了徐邵文。他思虑了许久,最后叹息了一声,微微了头,道:“文远,我向来都不怀疑自己的眼光,看来我确实没有看错你。你既然有这种报国为民的想法,那么更应该弃暗投明,率领你的部队加入广州革命政府。”
“孙先生志向确实令人钦佩,但是邵文有自己的想法和信仰,我一生当中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中国人打中国人,然后让西方列强趁机窃取我中国更多的东西。”徐邵文神态略微激动,神色正经十足,让人看上去丝毫不像是戏言。
张静江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他看着徐邵文,语重心长的道:“文远,你还是太妇人之仁了。如果让一个不得民心的人来统治中国,我中华照样会继续被外国列强窃取更多的东西。我明白你的想法,自己人打自己人,国力就这样消耗了,但是如果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国力的消耗将会永无休止。”
徐邵文惨然的笑了笑,:“张先生你可以理解我邵文是妇人之仁,中国人打中国人的事我不干,最起码在我改变信仰之前是不会干的。”
“文远,就算是西方列强,有哪个国家没有经受过内战?美利坚的南北对战,德意志的统一战争,这些历史都明人类要进步,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张静江强调的语气道,脸色充满的忧切。
徐邵文摇了摇头,:“张先生,我与您的看法不一样,既然外国已经有这么历史惨剧,我们更应该学会借鉴,从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文远,你太天真了,如今南北局势形同水火,如果有改变的余地,那么三年前就不会发生宋教仁先生的遇刺了。”张静江对于徐邵文的想法感到大为惋惜。
徐邵文叹了叹气,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和法都太过牵强了,但是现在不管怎么,自己也不可能选择加入广州政府。他的新兵刚刚有所成就,这个时候有什么差池,那自己半年积蓄的力量就全部土崩瓦解了。
“张先生,我现在只能答应你不会与广州政府为敌,至于袁总统,我近日就会赶回北京,坚决劝总统万万不可签订《二十一条》协定。”徐邵文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对张静江道。
张静江笑了笑,沉重的:“文远,你以为你去劝劝袁世凯,他就敢面对日本人的威胁了?”
徐邵文正色的回应了道:“张先生,我不是维护袁总统,只是希望您能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是孙先生面对现在的情况,他该如何是好?这《二十一条》原本是日本人与袁总统私密协定的,如果不是袁总统故意泄露这个消息,还用等全国上下来群起抗议吗?”
张静江听完徐邵文的话,有些哑然了起来。他最终长叹了一声,向徐邵文问道:“文远,你真的就如此固执?”
“张先生希望您谅解我,有些事邵文身不由己,而张先生对邵文的知遇之恩,以及九百万美元的恩惠,邵文绝对会铭记于心,”徐邵文有些伤感的了头,然后道,“我欠张先生的,一定会还的。”
张静江脸色渐渐坦然了起来,忽然朗声的大笑了两声。他走上前拍了拍徐邵文的肩膀,:“文远,既然道不同,我张某不会强逼你。我只希望我给你的九百万美元,你能真真切切用在为中华为民主为苍生之上。”
张静江完,转身径直的走出了办公室。
徐邵文看着张静江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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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静江走出了督军署,在督军署外的街道边上早已等候着一辆黑色轿车。他快步走到车前拉开了车门,然后坐了上去。在轿车内除去司机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人正是蒋志清,而另外一个人则是三十多岁、穿着考究西服、戴着眼镜斯文人。
戴眼镜的斯文人在看到张静江上车之后,立刻问道:“静江兄,徐邵文这厮究竟什么底细?”
一旁,蒋志清也认真的看向张静江,眼中多多少少有一些期待。他与徐邵文算是同辈,而且半年前韦斯顿会所的一面之缘,还是颇有好印象的。
张静江叹息的摇了摇头,:“他不打算投诚于革命。”
“什么?”蒋志清脸色忧愁了起来,“这当如何是好?如今上海多了一个督军署,驻兵也增加了一个旅,真是苦难重重啊。”
戴眼镜的斯文人冷冷的哼了一声,语气阴沉的:“那就不用多了,按照原计划行事,春节前我派人除掉他。”
蒋志清遗憾的叹了一口气,:“难道只能如此吗?”
“志清,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徐邵文现在可是北洋政府的走狗了。”戴眼镜的斯文人责备的瞪了蒋志清一眼。
蒋志清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缄默不语了。
张静江看着戴眼镜的斯文人,:“英士兄,我决定暂时不要执行这个计划。”
戴眼镜的斯文人姓陈,字英士,即是著名的革命党人陈其美。他听到了张静江这样,顿时疑惑不解了起来,:“静江兄莫非还有其他安排吗?”
张静江犹豫了一下,:“徐邵文暂时不是我们敌人,所以英士兄你暂时还是不要动他了,先执行其他计划吧。”
“那好吧。”陈其美知道张静江是不会有所偏袒的,既然张静江话了,自己自然当是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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