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疮痍。
尸横遍野或者不足以形容此刻,但也查不到哪里去,几十具平民尸体摆在这里,着实触目惊心。
这一刻李凤梧才知道禁军是怎么堵住人流的。
上百名禁军,手持盾牌形成五线人墙,后面的人抵住前面的人,如此形成一堵坚不可摧的墙,而真正立功的不是百名禁军的肉躯和盾牌,而是他们手中的那些还染着血的枪。
在形成墙的同时,禁军士兵甚至将长枪架在了前面威慑人流。
这完全就是拒马阵!
当然,这本来只是用来威慑的,却有两三人兴许是新兵,被人流吓破了胆,在即将撞上的一刹那竟然忘记收枪。
于是人群洪流最前面一拍的人有七八个被长枪穿成了糖葫芦,其余的人则竭力后退,无形之中又和那些尸首形成一堵墙。
李凤梧也是根据地上最前排那些尸体的伤口推断出来的。
不得不,禁军的反应极其果断,虽然这样会死伤一些人,但若是任由人群洪流席卷下去,怕是要直接吞噬到和宁门外,到时候死伤直接会上前。
两相其害取其轻,这已经是当时最好的处理手段。
魏絮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魏廷晖也傻呆呆的站在哪里,仿佛身心都被掏空。
最镇定的要算李凤梧,此时仿佛如打扫战场的老兵,在尸体堆里挨着挨着寻找,李巨鹿也跟在官人身后,沉默着查看。
有禁军士兵上前喝道:“尔等那人,还不速速离开,休要误了性命!”
史弥大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女孩儿扶住魏絮,自己上前走到禁军士兵前,声了几句,那禁军士兵头,“你们快!”
李凤梧越来越紧张,最终长吁了口气。
没有发现魏蔚!
走到崩溃的魏絮身前,拍了拍失魂落魄的魏廷晖,“你俩别担心,魏蔚并不在这里,应该是侥幸逃离了洪流,我们现在要尽快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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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长梦多,今夜的临安注定是场大乱。
魏絮和魏廷晖的精神顿时一振,“那我们速速分开去找。”
这个时候不用指望临安府和禁军士兵了,他们估计也为这场惨变的善后绞尽脑汁,哪有心情和精力帮着寻人。
李凤梧头,“我们分开找,廷晖你和李巨鹿一人一组,史弥大你和魏絮一组,我一个人一组,不管找没找到,一个时辰后在众安桥碰头。”
没人有意见,时间紧迫,众人立即四散。
李凤梧叹了口气,心中还有一担忧:如此混乱的局势,以魏蔚的姿色,很可能趁乱被人拐了,如果超过一个时辰都找不到,再想从那些地痞手上截住魏蔚,就只有惊动官家了。
魏廷晖去东边,李巨鹿去西边,史弥大和魏絮去北边,李凤梧选择了南边,顺着御街往和宁门的方向。
越过禁军士兵走了几十步,李凤梧倏然回头,“你跟着我作甚?”
那个被自己无意拯救的女子发髻凌乱,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闻言有些胆怯,“奴家知晓官人救错了人,也想为你们尽一份力。”
李凤梧愣了下,倒是个好姑娘,“可是你个女子能帮什么忙。”
女子忽然抬起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不想官人的朋友步奴家后尘。”
李凤梧愕然,你的后尘,什么意思?
此时也没心思去管那么多,“随你吧。”顿了一下,还是道:“那你帮我注意着,她是个刚及笄女子,身材较高,今夜穿的翠绿衣衫。”
女子头,很是乖顺,让李凤梧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女子身上怎的有朱唤儿曾经有过的气息:逆来顺受,乖顺柔巧得不像话。
经历过这场大变,御街上的人早就惊惶四散,此时街上便冷冷清清,只有数不清的禁军士兵从四方汇聚过来,全部奔向火场。
李凤梧回首看了一眼,火势越来越大,竟然有控制不住的架势。
这火来得诡异啊。
收敛心思,全神贯注的寻找着御街上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女子身影,那女子也跟在自己身后,仔细查看着街上所有匆匆行人。
偌大的临安城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纵然御街上此刻人已经不多,但终究是大变过后,御街上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也还有许多的商户,担心火势控制不住蔓延过来,站在街边关注着那边的火势。
只要情形一个不对劲,那都是要收拾细软逃命去的。
如此情形下,那些繁华的花灯此刻便显得极其的冷清,而且讽刺……去岁人看花灯忙,今年花灯看人悲。
如此寻寻觅觅,一千多米的御街,李凤梧用了半个时辰,眼看和宁门在望,也没看见魏蔚的身影,心中只能暗暗祈祷,希望魏廷晖和李巨鹿他们能找到。
身后那女子走得趔趔趄趄,虽然尽心帮忙,也一无所获。
站在和宁门外的广场,看着许多的惊魂未定的人在这里,李凤梧只觉有些颓然,灯火辉煌里,不见了那一抹淡蓝。
和宁门大开,此时又有数百禁军从和宁门中出来,显然大内的官家也知晓了这个消息,又派出了禁军来处理火宅。
李凤梧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叹了口气,身后那女子便挨着坐了过来,怯懦的道:“如果找不到,她又没回府的话,官人可以请父辈出面,去景宁宫外的瓦子筑找找。”
这女子话里有话!
李凤梧倏然精神一振,“景宁宫外的瓦子筑?”
女子头,“义平庄。”
李凤梧倒吸了一口冷气,来到临安这么久了,怎么没听过义平庄的名字,用句通俗的话来,义平庄就是临安最大的黑|帮组织,拐卖妇女、欺行霸市、敲诈勒索,违法多种经营,最常见的如赌博、卖|淫、走私、拐卖、制造伪币及盐引等有价票证,甚至受雇行凶械斗,乃至杀人。
这一直是临安治安的顽疾,可几十年来,无人知晓义平庄究竟在那里,这女子怎生知晓。
见恩人怀疑自己,女子低头道:“奴家不知晓那里是不是义平庄,但奴家是从那里被送出来的,后来奴家在花船上听人,奴家的那些个花船都是义平庄的经营。”
原来如此,竟是个可怜人儿。
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女子竟也是个让人惊心动魄的大美人,难怪会被拐卖到临安……花船?哎哟,原来是位船娘。
李凤梧不再犹豫,起身去众安桥找人碰头,然后再商定后续行动。
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和宁门,如果魏蔚真被义平庄拐走,等魏杞出面去找管家,那也得是明天的事情了,这事麻烦。
不经意间的蓦然回首,李凤梧却猛然站住。
灯火阑珊处,有人楚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