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冷气逼人,闽南名刹泉州开元寺开阔的庭院中,有一个人孤寂地徘徊着,开元寺的高僧悟通认识这个人,他叫杨飞飏,是泉州名宦之家谢敬熙府中的一位仆从,谢家府邸离开元寺只有不到半里的路程,杨飞飏常到开元寺游玩,不过,悟通和尚发现,今日杨飞飏的状态有点异常。
今日,杨飞飏的心情确实不像往常游开元寺时那么轻松,那么畅快,他感到纠结、郁闷,忧心忡忡。
今日,开元寺的一树一物,似乎也都跟他过不去,傍晚时分,庭院空荡荡,庭院两边的八棵数百年的大榕树,其茂盛枝叶显得特别沉重,给他予难以承受的压迫感;榕树下近十座唐、宋时期古经幢和舍利塔使周围显得特别寂寥、阴森;庭中一座三米多高的焚帛炉,炉盖上雕的狻猊,狰狞可怕,炉身所雕的幡龙、祥云、莲瓣、蔓草,杂沓凌乱;焚帛炉后有印度萃堵波方形石塔,塔上刻着萨锤太子舍身饲虎图案,令人恐惧。
之前,杨飞飏来到开元寺,对传说中桑树开莲花的故事非常兴趣,对檀樾主黄守恭捐地建寺的故事,十分赞赏;他很喜欢听关于开元寺大殿初成,忽然天降紫云的神奇传说;很欣赏大雄宝殿石柱上朱熹写的对联:“此地古称佛国,满街都是圣人”;很兴趣细看开元寺东西石塔上栩翎如生的石刻浮雕。
而此时,杨飞飏身处“佛国名传久,桑莲独擅声”的名刹中,却无心去品赏古寺的历史文物和佛教古迹,被烦闷而纠结心境萦绕着,杨飞飏有一个很强烈的想法,就是想去大雄宝殿抽一支签,卜问吉凶。
原本,杨飞飏对神佛只是半信半疑,虽然他常到开元寺,但从不抽签问卦,他属于比较自信达观的人,他确信功到自然成,时到花自开,没有必要带着太多疑惑,没有必要让神来掌控自己的命运。
可是,最近,他的主人谢敬熙府里出现的怪事和异常气氛让他真的想礼佛求签了,他想通过问卜来释疑,通过神的启示来安慰自己。
几天前,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谢府像往常一样安静祥和,府中的人都各自安歇了,月光洒在府邸庭院的柏树上,光线时隐时现,柔和美丽。可是,就在丑时时分,突然有一条黑影飘闪至谢府主人书房傍边的一个居室,过了一会儿,黑影越过谢府高大的院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早晨,谢府的人发现,谢敬熙老爷的书童不见了。
谢府的书童柳笛,是谢家乡下亲戚家的孩子,他家里比较贫穷,10来岁时到谢府走亲戚,这孩子聪明伶俐、勤快朴实,被谢府留下来帮做府里的杂务,日子久了,柳笛颇受谢府老爷谢敬熙的喜欢,便唤到他身边当书童,柳笛也习得了些字,后来也能听懂谢家公子文德议论诗文楹联。
对于书童柳笛突然从谢府失踪,杨飞飏很悲伤,很诧异,很无助,也很心痛,他与柳笛有相似的经历。
杨飞飏同柳笛一样,也是穷苦家的孩子,柳笛进谢府时,杨飞飏已经进谢府快五年了,杨飞飏家原是行船捕鱼的,有一次,他父母去海上捕鱼,遇上台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他后来就寄养在伯父家,他伯母养了很多鸡鸭,飞飏常去菜市上帮伯母卖鸡蛋鸭蛋,换些铜钱回家。
有一次,杨飞飏在菜市上卖鸡蛋时,遇上谢家公子文德在街市游玩,当时,有人正在摆摊猜谜写对子,谢公子挤进去看,不小心把杨飞飏装鸡蛋的篮子打翻了,谢公子是个善心人,他拿了不少银元给杨飞飏作赔偿,杨飞飏留下该得的银元,把多出来的还给谢公子,谢公子觉得他是个好孩子,而且年龄又相仿,便领他到谢府玩。
打那以后,杨飞飏多次到谢府去玩,他与谢公子相处得很有机缘,谢府管家在征得老爷同意后,让杨飞飏到谢府做些杂活,也陪谢公子玩,久而久之,杨飞飏成了谢公子的跟班,成了谢府的仆从,其实,在谢公子眼里,杨飞飏是他的好伙伴,也是他的门客。
后来,柳笛进府了,杨飞飏和柳笛经常在一起,也成了好朋友,数年时光过去,他和柳笛虽是异姓,却是兄弟情深。几天前,柳笛一夜之间突然消失,让飞飏十分痛心。
两天前,也就是在柳笛失踪后的第三天,杨飞飏壮起胆来,到谢老爷的书房去打听,寻问关于柳笛的消息,谢老爷对他说,已派人去找了,但杨飞飏能看得出,老爷说这话时心里并没有把握,而且一脸严肃,甚是忧虑,同时他还感受到,谢府的几个主要人物,皆是忧心忡忡,这无形中使谢府的气氛,异常严肃、紧张,杨飞飏能感受到,谢府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杨飞飏站在开元寺宽阔的庭院上回想着,这时,悟通高僧已走到他面前,杨飞飏说:“悟通大师好!”悟通关切地问:“到底出了何事?让杨施主如此悲沉,你以前从未有如此神色!老衲能帮你吗?阿弥陀佛!”
杨飞飏严肃认真地说:“大师,不瞒您说,近日有些烦闷,我想抽个签,您能亲自帮我解签吗?”
悟通高僧应道:“杨施主有求,老衲自当帮忙,请吧!”悟通领着杨飞飏朝大雄宝殿走去。
开元寺的大雄宝殿,亦称紫云大殿,传说建此大殿时,有紫云盖地,大殿上方有巨匾以魏碑字体写着“桑莲法界”四个大字,以此来记录建大殿前此地桑开白莲之说。
大雄宝殿还有“百柱殿”之雅称,据说,建大殿时原计划树一百根柱子,后来因为需要放置佛像,并腾出教徒朝拜的地方,便加长了珩梁,减少了立柱,最终用了86根柱子。立柱的样子有海棠花式柱、圆柱、方柱等,还有楞梭柱、蟠龙柱,殿后廊檐间有16角形的辉绿岩石柱,雕刻着古代印度和锡兰流传的古印度教大神克里希那的故事,令人称奇。
这座始建于唐朝垂拱二年(公元686年)的宝殿,面宽九间,进深六间,外观雄伟,巍峨壮观,大殿正中供奉着御赐佛像毗卢遮那佛,汉译“大日如来”,是佛教密宗的最高神抵;两旁有四尊大佛,依次为东方香积世界阿閦佛,南方欢喜世界宝生佛,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北方莲花世界成就佛,这四尊佛像拱卫着中间的毗卢遮那佛,合称“五方佛”,亦称“五智如来”。五佛神容慈祥,法相庄严,双手分别作说法、施与、接引、禅定等相。
杨飞飏想,如此宏伟庄严的宝殿,有“五智如来”在上,去抽签应该是非常灵验的。
悟通领着他走进大殿,走向殿中,杨飞飏面向毗卢遮那佛,认真规范地行着拜佛礼,他先是站立于蒲团之前,双手平举当胸,轻轻合起双掌,五指合并向上,双眼下垂,目光注视合掌的指尖,凝心静气,排除妄念,祈求佛的保佑;接着,他跪于蒲团上,双掌按在蒲团前方,头点蒲团,接着,翻转手掌,掌心向上,头往下低,行头面接足礼;之后,虔诚合起双掌,双目注视中指指尖,站起身来,左手手指分别接触右手手指,犹如向佛供花,恭敬祥和;最后,以此姿势举手至眉心,意为虔诚供佛至顶。
杨飞飏如此规范地行着拜佛礼,这让悟通高僧意想不到,平常,杨飞飏洒脱不拘,而且有点儿调皮,现在却如此虔诚,这让悟通高僧非常满意,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杨飞飏拜佛后,走向抽签处,合掌鞠躬一拜,便摇动签筒,取起跃出的那支签,心中念着菩萨保佑,然后将签交给悟通高僧。
悟通口里念着阿弥陀佛!将签举起一看,是一首不常被抽到的签诗:
“秘书鸣枕引争纷,淅淅厉风入府门;
秋去冬来防祸患,如蚕守茧候明春。”
杨飞飏急切地问:“悟通大师,签诗如何?”
悟通严肃而神秘地沉思了片刻,然后把签诗念了一遍给杨飞飏听,杨飞飏说:“后两句我能懂一些,而前两句就弄不懂了,特别是什么‘秘书鸣枕’,更是不知所云何事。”
悟通说:“签诗的首句是关键,此句实即源于一个古老的传说,系是大汉第一谋臣张良的故事。”
悟通对杨飞飏讲起了那个故事。原来,有一本在秦末流传的神秘智典,曾在江湖上消失了很长时间,直到汉朝之后的某一个时期,突然有盗墓者在盗墓时,于幽深的古墓中,发现了一个玉枕,玉枕中藏有一本古书,翻开古书,上面写着一段奇怪的话:
“《素书》共一千三百三十六言,得书需持戒:‘不许传于不道不神不圣不贤之人,若非其人必受其殃,得人不传亦受其殃。’”
盗墓者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个古墓是大汉军师张良的墓,那本古书是张良藏于玉枕中伴其长眠于地下的。古书的‘秘戒’既苛刻又吓人,警告发现此书者,不能传给不道不神不圣不贤之人,否则会遭殃;而且,如果遇上合适的人而不传授此书,亦会遭殃。
原来,此书是秦末神秘智者黄石公传授给张良的,张良认真研读此书,后来成了汉朝开国皇帝刘邦的军师,辅助刘邦打败项羽,统一了天下。
大史学家司马迁在《史记》里曾记载黄石公传授给张良《太公兵法》,而
根据宋朝著名宰相张商英考证,黄石公传授给张良的神秘之书,其实就是《黄石公素书》。
大汉军师张良视《素书》为珍宝,爱不释手,临终时,将其放在玉枕中随葬了。该书后来因被盗墓者发现而重现江湖。
悟通高僧对杨飞飏说:“所谓‘秘书鸣枕’即是秘籍在玉枕中鸣叫了,将欲重现江湖。”
也就是说,杨飞飏抽到的签,指明有秘籍将重现江湖,并引起纷争,而“厉风入府门”,指的是秘籍重现江湖,将给某一豪门带来凶险,而要避此凶险,应在秋去冬来之际,谨防祸患,到了来春,便能转为吉祥,所以,要像桑蚕一样,化茧蛰伏,等待春天的到来。
悟通高僧解释说:“从签诗看,此非吉顺之签,有阻滞,忌冒进,应顺因缘而行动。若问求官,宜以和顺之法应之;若问命相,有凶险,有阴毒之人造灾,应谨防凶兆;若问事业,暂有名利之阻,于秋转冬之际,要谨防,应谋求各事渐通,待春来事亨,方能迎来吉祥。”
杨飞飏听完悟通高僧对签诗的解释,联想到很多事,他对签诗的理解,亦比之前了悟多了,但是,他依然有不少疑问,他问道:“大师,是什么样的‘秘书’会引起江湖纷争呢?是不是我家老爷府上将会有凶险?我该给老爷什么建议方能逢凶化吉呢?”
悟通高僧先是微笑不答,沉默片刻后,说:“事皆有缘,缘使事生,时机一到,该报必报。秘事有秘缘,佛佑善心,天机不可泄露!南无阿弥陀佛!”
杨飞飏知道,既然悟通说天机不可泄露,就不会说更多了,再问亦无结果,于是,他便谢过悟通高僧,走出了开元寺。
一路上,杨飞飏一直把所抽到的签诗与谢府近期出现奇怪状况联系起来思考,希望能对谢府可能再遇到的新情况能有所预料,他越想越多。
杨飞飏在谢府十多年了,他对谢家大体状况是比较了解的,对谢府中的人,也是比较知晓的。
杨飞飏听说,谢家祖上是非同寻常的名门望族,西晋末琅玡王司马睿率山东王、谢等大姓南渡进入建业时,谢氏是其中的大族之一,后来建业改名建康,东晋朝建立后,谢氏更是威名显赫的大族。
在著名的“淝水之战”中,宰相谢安率领着六弟谢石、二子谢琰、侄子谢玄等,以少胜多,取得了辉煌胜利,大败符坚,谢氏家族在那次战役中军功显赫,而杨飞飏的老爷谢敬熙,即是那次战役中东晋军队的前线总指挥谢玄将军的后裔,谢敬熙的父亲、祖父,亦是南京城威名显赫的人物。
谢敬熙后来奉旨入闽,在泉州为官,他现为福建按察使,驻守于泉州府,正三品官,在杨飞飏看来,谢敬熙老爷是个好官、好丈夫、好父亲,也是和蔼可亲的长辈。
而且,杨飞飏听到了泉州府官员对谢敬熙的描述,其评价是很高的:学识广博,涵养深厚,颇有儒者风范;见识深切,处事稳健,收放自如,努力维护家族荣誉。
杨飞飏心想:“像谢老爷这样的有学问、有能力、有责任的官员,一定不会是惹是生非的人,又怎么会遇上‘厉风入府门’呢?”
谢府的女主人、郭敬熙的夫人郭蕙芷,在杨飞飏的印象中,是天下少有的好太太,在杨飞飏的心里,郭夫人对他既有像母亲一样的细致、亲切,又有如奶奶一样的和蔼可亲,是一位值得爱戴和尊敬的高贵太太。
杨飞飏曾听郭夫人一位好姐妹谈过,郭蕙芷原是南京城的名将之女,当时嫁入谢家,是真正的门当户对,郭夫人贤惠达理、温顺和蔼,尽心于相夫教子,是一位典型的良母贤妻。
杨飞飏还听到过一种传说,说郭夫人承继家传,有奇妙的武功,可是,杨飞飏却从没有见过这位雅致温和的太太真的露过手。
谢府上下,对郭蕙芷都很敬重,她是维系谢家和睦顺祥的好夫人,这样一位温顺和蔼的贤惠女性,也绝不可能引来事端,她是一个好人,对坏事绝不沾手。
谢敬熙和郭蕙芷育有一子一女,公子叫谢文德,他虽贵为公子,却没有纨绔子弟的坏习气,在飞飏眼里,他是一位爱读书、好相处、善待人、很温和的“好哥们”,多年来,谢文德与杨飞飏虽是主仆关系,却以好友相待。谢文德的同窗好友对他的评价是:熟读诗书,潜心于儒家经典;勤奋好学,一心于科举事业。
在谢府女士的眼里,谢文德德才兼备,君子风度十足,只是对江湖社会知之不多,于处世应变稍显不足,他过于书生气,读书进入了角色,甚至有点儿痴。谢文德属于典型的书香门第中的文雅公子。
杨飞飏想,江湖“厉风”入府门,与谢公子是沾不上边的,他绝对不可能为谢府引来事端。
谢文德有个妹妹叫谢嘉瑶,在杨飞飏看来,他是天下少有的美人儿,几乎是很难从她身上找出不足之处,女人能长成像她这样子,一定是老天爷的特别优待。
谢文德夸他妹妹说:“我这位妹子,很是能让男士青睐的,她削肩细腰,长挑身材,蛋儿脸型,俊眼柔眉,顾盼神韵媚;她温柔含蓄,举止风韵足,让人观之可亲;她丹唇一启,楚楚动人,文采艺韵,使人见之忘俗。”
郭夫人夸她的女儿说:“我这乖女,倒也算是有点才,有点儿貌;略懂些儿琴棋书画,知道点儿温柔谦恭。更让我满意的是,她有点聪敏但从不张扬;她活泼开朗却不过于外露,她在各类人群中行事,我是很放心的!”
谢文德的同窗好友、年轻公子们对谢嘉瑶的评价是:柔美和善,与人极好相处;内涵丰富,常人难以猜透。
杨飞飏想:“像谢嘉瑶这样的美慧佳人,绝不可能为谢府引来“厉风”祸患。
那么,“厉风入府门”又是因为什么呢?
杨飞飏苦思冥想,他突然回忆起,谢府的管家曾在一次喝酒过后,对他谈过谢家在南京的一门亲戚和故交,即:姓王的一个望族,哥哥当过兵部右侍郎;弟弟当过礼部左侍郎。
南京王、谢是豪族,古诗云:“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说的是,东晋时,都城的乌衣巷是望族居住的地方,而王、谢是居住在乌衣巷的大族,但后来一度衰落了,当年豪门屋檐下的燕子,也都飞进了普通百姓家里了。诗是如此描绘的,但是,望族毕竟是望族,在后世依然保留着一定的潜在优势,朝代更替了,但王、谢家族后来仍出现一些政要和名士。
据说,本朝王、谢两家,数代交好,属非常之知己,其关系非同一般,官场忙碌之余,两家也常常走动,王、谢两府中两三代人都是很熟悉很亲近的。
谢府管家向杨飞飏透露,南京王府现在的主人叫王立言,他原是礼部左侍郎,后还禄位于君,今赋闲在家,但依然是南京城很有影响的大人物,官场门路畅通,故交同僚不少,而且,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头的,在武林中的地位,也非同不一般。
谢府管家曾告诉杨飞飏说:“有一次,老爷高兴,就向我讲起京城王家的事,老爷说过,当今武林,有威震江湖的几大门派,比如,占据南京附近紫荆山的‘荆山派’;盘踞在苏皖交界蓝崖山上的‘崖山派’;同时占有泉州清远山和南京附近静远山的‘远山派’等等,这些门派对南京王府都不敢小觑。”
杨飞飏想寻思着:“谢家与王家是亲戚和故交,而王家谙熟官场、名震江湖,是不是王家在官场或江湖上惹上了什么大事,便波及谢家?才会有‘厉风入府门’之虑?”
杨飞飏想了很多,直到他走出了开元寺,他依然疑惑重重,他对签诗所述的内容,还是猜测不出到底预示着什么?
杨飞飏对谢府管家酒后言语的回忆,又让他联想到另一一件事,他曾意外地遇到一位神奇老人,对他谈起过谢家有神秘的祖训,这位老人给了杨飞飏意外的惊喜。
在杨飞飏进谢府的第十个年头,有一日,谢飞飏又一次听人谈起了南少林。
据说,当年嵩山少林寺兴盛时,少林住持曾派僧人南下福建,在泉州兴建了少林分寺,于是,就有了南北少林,两寺遥相呼应,嵩山地处中原,泉州是东南名城,两处的少林禅寺皆很兴盛,使少林的名声更响了。
泉州少林寺位于城东边上,亦称“东禅寺”,该寺院规模宏大,僧人众多,它与祖庭嵩山少林寺一样,都是禅武同修,但有所不同的是,南少林僧人练武,是将北少林的功夫糅合进南方拳术中,创建了享誉武林的南少林拳。
杨飞飏决定到南少林寺去游观一回,他没有想到,他到南少林一游,便遇上了极好的机缘。
杨飞飏到了东禅寺附近,往前看去,只见六兽屋脊,简瓦红墙,院落规模宏大,院墙设有大山门,他进了山门,只见前面有一放生池,池背后是宽阔石埕,石埕后是寺院大门,入门有天王殿,殿后坐着弥勒佛,弥勒佛背后是伟佗菩萨,再往前走是大雄宝殿,两边是东罗汉堂和西罗汉堂,东西各有50位罗汉,东罗汉堂后面是观音殿;西罗汉堂后面是地藏殿,大雄宝殿居中,背后有藏经阁和念佛堂,主殿建筑群两边还设有厢房,似乎是斋堂和寮房。
杨飞飏见寺庙里香客众多,香火缭绕,大殿里有善男信女在虔诚拜佛;念佛堂里有僧人在诵经;藏经阁后面山上,有年轻僧人在练武……。
杨飞飏游观了寺院各处之后,便走出山门。
在离南少林不远处的路边,有一“清韵茶馆”,他有觉得有点累了,也有点渴了,便走进茶馆。
茶馆不大,有七、八张桌子,两三桌有人在喝茶,有一位店小二在忙碌着,茶馆右后方靠墙的地方,坐着一位老者,他容光焕发、气度非凡,特别是他的双眼,炯炯有神,这引起了飞飏的注意。
杨飞飏在一张空桌旁坐了下来,叫来茶水。
这时,有位顾客立起转身欲走,不小心绊到后面的椅子,差点摔倒,他撞到了店小二,店小二手里的茶壶脱手往下掉,坐在旁边的杨飞飏眼明手快,灵敏地一手接住茶壶,一手扶住店小二,及时消除了意外事故,而对这一切,坐在墙边的老者看得清清楚楚。
老者起身走过来,在杨飞飏旁边坐了下来,他让店小二换来一壶好茶,与杨飞飏一起品起茶来。
老者问:“年轻人,能问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吗?”
杨飞飏回答:“老先生好!我是本地谢府上的。”
老者说:“莫非是谢敬熙按察使府上的人?”
杨飞飏回答:“正是,老先生认识我家主人?”
老者说:“略知一二,你在府上是做什么的呢,方便说吗?”
杨飞飏作了简要的自我介绍,老者听后微笑着,似是表示赞许。
原来,这位老者正是这家茶馆的馆主,他很健谈,杨飞飏和他谈得很投机,两人都很开心,之后,杨飞飏又多次去拜访这位老者,后来他才知道,这位老者气度非凡,并非一般的茶馆馆主。
老者叫许鸿海,原来是行船捕鱼的,后来染上了病,身体很虚弱,经友人引荐,他进了南少林,当了俗家弟子,拜少林寺海涛法师为师,并改名“海风清”,海涛法师不但把武功传授给他,还教授他读经文、学医书,练武之后,他不但身体变健壮了,涵养更深厚了,还懂得一些药学医理,把自己的病也治好了。后来,他就在南少林边上,开起了茶馆,为香客游客提供方便,表面上经营茶馆,实际上是在有意行善。
杨飞飏与海风清初次见面所表现出的机敏、善良,加上多次的友好交往,两人已很默契,而且,杨飞飏家原来也是行船的,他父母双亡引起海风清的同情,所以,海风清决定收杨飞飏为徒。
海风清让杨飞飏每月至少要有十次到南少林找他学武,而杨飞飏去了超过十次,师徒两人在少林寺的后山上练武,一年左右的时间,海风清便把一套“六合旋风拳”传授给杨飞飏。
海风清在收杨飞飏为徒前,有一特别要求:学拳的事不能告诉外人,特别不能告诉谢府的人。
杨飞飏隐隐约约地感到,师父海风清对谢府的很多事了然于胸,师徒两人在交往中,杨飞飏有时觉得,他师父对谢府的了解甚至比他还多,而当他向师父仔细询问谢府过去的状况时,他师父却常常是讳莫如深。
有一次,在南少林后山练武时,海风清对杨飞飏学武功招式学得很快表示非常满意,他让杨飞飏在一旁歇歇,他站好了马步,舞起双拳,然后张开手掌,使出猛狮抱球的姿势,只见他前面一块三尺见方的石块腾空而起,升至齐肩高处,而后,他师父双掌往下一沉,那石块轻轻落地,杨飞飏凝神静气地关注他师傅的精彩动作,这次,他领略到他师父的高超武功。
练武后,他师父还兴致勃勃让杨飞飏同他到茶馆,他们上了二楼,沏了一壶茶,师徒两人边品茶边谈话,这一次,他师父破例透露出谢府的一些事。
海风清对杨飞飏说:“你所看到的谢府,是儒雅恭谦的官宦人家,谢敬熙是颇有儒学风范的博学君子,其实,这只是你看到的一方面,谢敬熙来泉州任官之前,在江湖上的经历可是非同寻常,他原是武林中令人敬仰的人物;而且,谢家的历史也很不一般。”
海风清继续说:“谢敬熙在武学上师承有门,武功高强,能使一套精妙的剑术,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听说谢家前辈曾留下祖训,让子孙以学文为主,不准张扬武功,所以,你看到的谢家人,多是文质彬彬的,其实,也正因为此,我不让你向谢家透露你在向我学武。”
听了师父的话,杨飞飏忽然想起,有一次谢府书童柳笛悄悄地告诉杨飞飏,说他看到了老爷拿出了一幅珍藏的墨宝,看来很久,柳笛悄悄瞧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修文思进取,隐武保泰安!”
杨飞飏一边走一边想,很快就回到谢府了,他把师父告诉他的事,管理酒后说的事,柳笛看瞧见的谢老爷的墨宝对联等,串联起来反复思考,试图推想出谢府可能发生的事,但是,他越想谜团越多,越想越感到事态严峻,他隐约感受到,谢府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许多疑问找不到答案,连续几天,让杨飞飏寝食难安:
“为什么谢家祖训要求修文隐武?据师父说,谢老爷武功高强、剑术精妙,但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他是武林英杰呢?”
“为什么我会抽到那支奇签?‘秘书’是指什么秘籍?它藏在哪里?悟通和尚对签的释解,为什么表现得那么神秘?”
“谢、王两家是亲戚故交,又同朝为官,而且又都是武林中有影响的人物,但对于武功,为何王家不怕显露,而谢家则讳莫如深?此一差异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开元寺抽到的签诗曰:“秘书鸣枕引争纷,淅淅厉风入府门……。”杨飞飏很是不安地想:“柳笛的奇怪失踪似乎表明谢府险象已发生,而谢、王两家又有如此密切的渊源关系,而且,王家与武林各门派又有令人费解的神秘关系,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江湖将由于‘秘书鸣枕’或其他什么原因,将出现剑拔弩张的局面?武林是否会因此而掀起血雨腥风?”
杨飞飏越想越是心慌胆颤,他为谢府,为谢老爷、郭夫人,为谢公子、谢小姐担心担忧,为未来可能出现的江湖险象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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